正所谓凉月满窗人不寐,灯火辉煌酒一杯,有人孤独守空房,就有人怀抱美女乐泱泱。这是世道常理,我不生气,再说他风流几何,跟我半根鸡毛的关系都没有,我更是不用生气。
待神棍把姑娘们都遣走,我就坐在了他旁边给他斟上了一杯酒,因为我并不准备还钱,喝了郡主斟得酒,债务必然化为乌有,哈哈我能屈能伸可真是太有才了。
我自问这套动作及表情做的是行云流水,纯粹自然,可那神棍竟不上套,他将酒杯轻轻推开,“小心肝你好狡猾,狎妓还想让我买单。”
我手一顿,“方才你是如何猜到,我借钱就是为了结账,难道我就不能把钱花在别处?”
“你平日不曾主动理我,若是出得了这个门,想必你也不会来跟我借钱,对吧?”神棍对我眨眼,暗送了一下秋波,“还有,能直接看出来的事情,我从不靠猜呦。”
“……”我一口老血卡在喉颈,咳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就在此时,楼下响起了嘈杂声,将莺歌燕舞嬉笑欢闹的声音全部打断了———
“你,你去这边搜!你上楼,一间都不要错过!”
“哎呀官爷,您这是做什么啊?!可使不得,到底……”
……
我疑惑地去开窗,看到街面上全是官兵,我转头问姜淮:“出什么事了?”
姜淮淡定地饮尽一杯酒,然后用筷子捻起一颗花生豆塞进口中,“朝廷规定,官员不可狎妓,被抓住就要被抄家。想来,咱们是赶上‘好’时候了。”
竟然罚得这么重……我叔的手段果然残暴犀利啊!
诶不对,姜淮笑得这么开是怎么回事?抄他家他还喜滋滋地,后娘养大的吧?我的表情出卖了我的心声,他看在眼里,然后继续笑道:“皇亲国戚狎妓,可是罪加一等呢。”
……难道,他是看见有我陪他一起倒霉,所以哪怕是同归于尽共赴黄泉他都丝毫不担心吗?他根本就是个神经病啊!
我才不要陪他疯,我要逃命去!行动比思维更快一步,我都站在门口要打开房门了,可是这时,官兵的脚步声已经临近———
我的脑中显现出血写的两个大字:完了。我傅心肝今后的富裕生活,怕是就要断送在这儿了。
不过,在那千钧一发间,我突然被晕头转向地一拽……
“这房里的人呢?!”
“怕是吓得跳窗跑了吧,您看这窗户都开着。”是老鸨的声音,“官爷,咱家的税一直交得是最多的,常年都不被抽查,怎么今个儿这么突然啊?而且您看,这条街独独抽查我们春风得意楼一家,未免也太不公平了吧?”
待我反应过来时,已经被姜淮拽进了衣橱。里头虽有些暗,但我约模还是能感觉到,姜淮与我挨得很近。念在他手脚利落拽我进来的份上,我就不与他计较了。
“这可都是上头的意思,我们只是当差的,奉命行事罢了。”
“上头?是有多上头啊?”
透过柜门之间的缝隙看出去,是老鸨在与领头的对话套近乎。
那位官爷指了指天花板,“最最上头儿!”
老鸨惊呼:“啊,那岂不是皇———”
“对,今个儿皇上情绪不好,你知道就配合一点。”
老鸨给对方倒了杯茶,然后开始掏心窝子念叨,“官爷,咱自己人关起门来说句心里话,你看你平时也是我们春风得意楼的常客,不能一穿衣服,哦不,换身衣服就不认人啊,皇上心情不好,就不让老百姓**,这还有没有王法了,简直太残忍了……”
我觉着吧,虽然这老鸨很没有政治觉悟,不过她还真是挺敢说,蛮好。
从他们的交谈中我提取了两个要素:一,专查春风得意楼;二,皇上心情不好。一肚子的疑惑顿时翻江倒水,难道是因为我叔派人监视我了?他发现我进了这里,所以才……
真是这样的话,一切就都好解释了。我叔的月复黑无人能比,他可是有“登基初年用三句话就瓦解了一个国家”的犀利战绩,我今个儿出宫前给了他脸色看,月复黑的他为了报复,当然要把我从青楼抓出来好给我点颜色瞧瞧。
耳根突然被人吹了口气,一股酒味儿顺势飘入我的鼻,“祸水~瞧瞧你连累了多少人~~”
好,好得很,姜淮这个登徒子竟然选择在这种情况下发骚,就是料定了我不敢动作太大拿他怎样!我一手捂住他的嘴,另一只手就拧上了他的胳膊,绝对没余留一点力气。
那王八蛋倒是没喊疼,也没挣扎,但是我手心突然一湿———他竟然敢!舌忝!我!的!手!
我脑一热急速抽手,“嘭”地一声就敲在了柜门上……世间清净了。
“什么人!”官差拔剑就朝衣橱走来。
“老大老大!快,抓着当官的了!”有人冲进来喊道,“他们都说自己上头有人,老大怎么办?!”
这年头,出来玩儿的谁上头能没几个人?
那个领头的将剑收回鞘,“我倒要看看,是他们的上头厉害,还是咱们的最最上头厉害!”话毕,就跟着出去了。
我吊在嗓子眼儿的心,终于慢慢归了位。要是今后这样的惊吓再多来几次,我将很难保证在我叔不赐死我的前提下自然死亡。
人一走完,我就立刻对姜淮补了一拳,正中他胸口,“你大爷的官儿还没做多大,胆子却练到了包天,竟然敢轻薄本郡主!”
姜淮闷哼了一声,然后又凑了过来,“轻薄你的是我,不是我大爷……”
顶嘴的后果是,他又结结实实地挨了我两拳。
……
本是准备等过一阵儿动静小了,我再赶紧离开这烟花之地,可是显然天要亡我,动静并没有小———那位领头的和老鸨又回来了!
“官爷您看,您该抓得都抓了,小蝶可是想你的紧,要不然……嘿嘿……”
这老鸨真是太污浊了,竟然在这个关头推销自己家的姑娘,可不料那位官爷却更污浊,他搓了一下手,“赶紧的。”
不用占卜预测,是人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我和姜淮呆坐在衣橱里头,心境十分地……难以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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