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生陷入低谷的阶段,就算每天对自己默念几百遍的“别乱想,要振作”,也不一定可以扛得过去。
譬如这一个月,我每日早晚两顿的喝药,足足喝了有六十多锅,且高太医怕我想不开影响疗效,他自己便也没想得太开,硬是给我的药引子里加了很多新料,并宣称在他的这把老骨头濒临散架前,一定会用尽全力将我治好!
奈何那些新料各个堪比苦胆,煎出来的药你喝一口便能吐回去一锅,当真要命!
可看着高太医那张诚恳无害的老脸,我也只好将“他会不会是想玩儿死我”类似这样的疑虑打消。
想不喝?又或者是想倒掉?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般得不可能为之!
因为每次与汤药一同前来的,还有那位对我最下得去狠手的当今圣上傅东楼。以致于后来我一见到他,就会条件反射地开始胃部不适……
本以为,后宫这几年没有诞生新的皇嗣,是因为皇上他一直忙于政务日理万机,连广施恩露开枝散叶的时间都不宽裕。可是经过这阵子的观察,我却觉得傅东楼这皇上当得简直是清闲得很———
由于药太苦,我早先让那个圆圆脸宫女给我拿冰糖,可最终将冰糖拿来的人,却是傅东楼。彼时,他还一本正经地与我说:“皇宫里的冰糖方才全都叫朕垄断了,你若乖,朕就赏你吃。”
这句分外损心伤肺摧肝肠的话,我听罢,嘴里的苦涩瞬间就加剧了九成,在多多少少蹙眉犹豫了片刻后,我还是抛下了那唯剩不多的自尊,伸出手去……
平素最怕吃苦的我,尝到了这么一点点甜头,便像着了瘾一般,对甜变得更加渴望!
我仰起头瞪他,语气虽不友好,但话语却着实让人黯然**,“还要!”
傅东楼似乎是斜了斜嘴角,但还要强撑着帝王姿态,“朕,希望你能抵住诱惑……”
也不知是指糖,还是指他,总之听罢,我的眉便皱得更深了。
……
傅东楼就是自那日起,养成了这种吊人胃口的怪癖,什么美其名曰凡事都要有个苦尽甘来的念想,我看他明显就是在给自己找乐子。
今日,傅东楼又风风光光地驾到,在盯着我把药喝完后,他坐在了我床边,“你若早些这么听话,朕倒能省下不少心来,喏,赏你。”
说话的同时,他向我摊开手掌,毫不意外的是,那白净的掌上又放着一颗破冰糖,不多不少,就一颗。[]
我觉得自己像是一只被主人打赏的狗,心情非常无奈,十分挫败,万分折翼。
我垂眸思索了许久,终于又抬眼看向他,“我身子已经养好了,什么时候可以出宫?”
“待朕觉着你的心病医好了,便会让你出宫。”他的声音开始降温。
我咬着唇,心情就和趟浑了的池水一般,眼见着淤泥裹着池底的臭鱼烂虾滚滚上翻,却也无能为力去平复。因为我的心病,便是他……
作为赝品已然很悲催,若是再被当做棋子摆布,我实在恐惧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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