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翠被谢琳琅弄得有些晕,抱着怀里的裙子咬着下唇巴巴看自家的小姐,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文字首发
谢琳琅一旁瞥着,心中雪亮,知道这丫头还是不放心自己,便道:“小翠,你既然跟着我,今天我就把话给你说明白,我要你实诚待我,便是希望你我能长久处在一处,只有你我同心,才能在这家中好生过下去,你是个聪明的人儿,心地也是个好的,所以我便也不瞒你,这个家虽有些个不干净的,却也不会长久如此,这个家姓谢,不姓花,没的让外人上蹿下跳鸠占鹊巢,只不过这日子是过出来的,事也是做出来的,一时半会没那么快,所以,你只管做好你的本分,另外,也要学会信任你家主子我,明白了么?”
这好大一通的话,小翠似懂非懂的,不敢轻易应答,只是弱弱应了声。
谢琳琅笑道:“一会跟着我,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休要多言,若是有什么委屈,放在肚子里记着就是了,只需知道,无论你今日受了多大的委屈,他日小姐我定给你数倍的报回来便是。”
说罢,领着她又继续往前走。
小翠不得已只得跟着,喃喃说了句:“奴婢不求什么回报,但求平平安安就好。”
谢琳琅笑笑,没再言语,一路进了二妹谢琳瑶的院子。
谢家在郓州也算是名头响亮的人物,住的宅邸不小,位于州城南门最繁华的太平坊,进深有五进,还不算附带着的花园楼阁,东西堂屋,虽然比之京城她原有的宅邸富贵不足,但是这种地方官宅却有京官更不受拘束的形制。
谢琳琅的院子十分的偏僻狭小,谢琳瑶的却完全不同,足足有一个院落,位于主屋的西面,离着主屋不过一条曲廊。
独门独户的院子中间的庭院宽敞舒适,遍植着各色花草,时值春日,芳草萋萋,花团锦簇。
上首一间两暗三面阔的正房,两面的耳房通径相连,居中就是谢琳瑶的闺房。
走到门口看这布局,谢琳琅摇了摇头,暗道果然是够偏心,怕是寻常谢家没人造访,要不然这一个庶出的小姐住着的屋子如此造谣,花氏也不怕外头人议论。
她主仆二人刚迈进月洞门进了廊下,便有个粗使的嬷嬷瞧见了赶忙出来道:“哟,这不是大姑娘么?今儿个怎么有空来咱们二姑娘的院子坐坐?”
谢琳琅看看她,心里模索了遍谢琳琅的记忆,可惜这丫头往日从来不大出屋,怕是根本不认得谢琳瑶屋子里的人有哪些。
暗暗叹息,脸上端起几分客气:“嬷嬷见笑,前些日子身子有些不适没出来走动,听我家丫头说刚才不小心冲撞了二妹妹,故而这会子过来看看,顺便替我这丫头给二妹妹赔个礼。希望嬷嬷通融替我去和妹妹说一声。”
说罢,又看了眼身旁的小翠,小翠刚才已经得了吩咐,忙从兜里取出几个铜钱,拉过嬷嬷的手一塞。
那嬷嬷有些意外,平常这位主子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看人又是一惯的目下无尘的,今儿个可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不过这事,貌似也没她什么坏处,到底她还只是个外头干粗活的,大姑娘身旁丫头亲手给她甜头讨好,这说出去多大的面子,不由得也是眉开眼笑:“这可真是折杀老奴了,您等等,老身这就给您去里头通报声。”
一扭头也不顾她俩,打脚往耳房就走。
小翠低声对谢琳琅道:“大姑娘,您是不是想和二姑娘通好?让婢子来就是了,这点委屈婢子不怕的,何苦您亲自来?让一个外头的妈妈拦着,算是个什么事?这屋子的人,也太没规矩了。”
谢琳琅伸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不温不火道:“你既然看出些门道,就最好,不过今儿个我倒要瞧瞧,咱们家的二姑娘究竟有多大的谱。”
说话间那耳房门帘一掀,走出了个人来。
十五六的模样,通身的鲜亮,一头的侍女髻高高耸起,缀着精细的“钗朵”,一双细长的眉目稍稍吊起,极有几分妩媚,青葱的手指上带着鎏银玳瑁镯和耳垂处一双雪亮梅花纹镶宝石耳坠在阳光下随着她一摇一摆过来闪着耀目的银光。
这人谢琳琅可记得,正是二妹谢琳瑶身边第一等的大丫头,扇了小翠的那个又绫。
又绫走近主仆二人,因为身量比两个没长开的女孩高,颇有些俯视的味道,没多少诚意的弯了弯膝盖敛衽礼了礼,笑得极是寡淡道:“唷,我还当是妈妈乱嚼舌根呢,怎么还真是大姑娘,大姑娘可是稀客,今日没节没日的,怎么会踏足二姑娘的屋子?”
谢琳琅仿佛没见着她的傲慢,又是好气性的把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
又绫不由拿着帕子捂住唇轻轻一笑:“看大姑娘这话说得,自家姐妹之间还有什么赔礼不赔礼的,岂不是见外了?倒是原该我家姑娘去探望大姑娘的,不过因着二姑娘身子骨一向不太结实,姨娘怕过了病气给大姑娘反而不好,故而没去探望大姑娘,这里奴婢还要替我家主子给您先赔个不是呢,您大人大量可别计较。”
这话说得再露骨不过,谁都听得出来话里话外,全都是对谢琳琅的讥讽。
谢琳琅却仍是不恼,只是笑笑:“又绫姐姐这话说得在理,既是自家姐妹,赔礼不赔礼的,自然是没必要计较的,姐姐又何须替二妹妹这么客气,显见得是姐姐太客气了呢。”
又绫笑得很是得意,不过一回味,却又觉着这话里头有话,不是很得劲。
面色一变,正要说什么,谢琳琅已经道:“又绫姐姐是二妹妹身边第一等贴心的人儿,既然是姐姐在,我那二妹妹定然也在屋子里,不知她现下有没有空,我躺了这些日子好生的无趣,想找个人说说话呢。”说罢抬脚就往里头走。
又绫愣了下才反应过来,眼见得谢琳琅就要进屋,赶上前一下子拦住道:“本是不该拦着的,只不过二姑娘这会子真是没空,怕是没工夫见大姑娘呢。”
谢琳琅挑了下眉:“却是为何?”
“大姑娘是个闲人,我家二姑娘却没那份好命,这不二太太说二姑娘也是到了该学些规矩的时候了,每日请了几位针线,书画师傅挨个教导呢,我们这些个丫头都不敢轻易去打搅,就怕扰了她的功课,让二太太知道了可要打板子的。大姑娘也可怜可怜我等,莫害了我们做下人的。”
一旁的小翠有些忍不住道:“又绫姐,我家大姑娘好心来和二姑娘说话,你这么拦着未免太不近人情了吧。”
又绫一瞪眼:“放肆,这什么地方容你个丫头片子乱嚷嚷,搅扰了二姑娘功课你作死吗?”。
话音刚落,帘栊一响:“这外头吵吵什么呢,没瞧见二姑娘正功课呢?”
来人亦是闺门式双丫头,垂着两条大大的发鬟于脑后,显得比又绫小了几岁,脸庞子圆润粉女敕,也是通身的鲜女敕。
瞧见谢琳琅,遂笑道:“真是大姑娘,稀客稀客。”
谢琳琅认得此人是与又绫一般的另外一个谢琳瑶贴身大丫头又箩,也笑道:“我来看看二妹妹,她可得了空?”
又箩看了眼又绫,道:“巧了,这会子二姑娘刚落了功课准备歇会,好像听见是大姑娘的声音让奴婢来看看,却不想还真的是,您身子不好可别着了风,快进来吧。”
说罢掀开帘子侧身让过。
谢琳琅笑了笑,领着小翠就往里屋走。
又绫面上一热,钉了眼又箩,又箩却仿佛没瞧见她的眼刀子,跟着谢琳琅往里就走。
入了里屋先是一间明屋,正中供养着一尊海潮观音像,四周是几幅梅兰竹菊的四季美人图,像前一尊铜炉两边供果,袅袅吐着青烟,上首一张条案张支着一张古琴,下手两边亮漆春凳。
见着这阵势,谢琳琅撇了下嘴角,一旁的又箩看得仔细,不由道:“姑娘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妥?”
谢琳琅冷不防没注意到又箩盯着自己看,不由摇了摇头:“不曾。”
又箩没再追问,引着二人入了里间。
掀起珠翠帘子迎面就是一股子浓香劈面而来,冲得她鼻子发痒。
靠南一张硕大的泥金雕塑黑红螺钿床,床上帐悬绣茵,金带钩垂,一旁设着张剔红小几上放着个博山小篆,沉檀香雾蔼蔼袅袅。楼鼻壁上悬着文锦织囊,细颈高腰瓶里插着几株紫笋。
床前一张四扇紫檀绣花鸟纹云母屏风侧手边前横着张矮脚围子罗汉榻,榻前有两张绣甸矮凳,旁设一对鲛绡锦,铺着茜红毡条作底上歪着个人,身后金红色牡丹花引枕靠着,薄薄一条春被盖着,面前搭着张沉香雕漆匣子,里头五六个隔断,均是些时令的果子糕点。
床榻上的小女孩十岁模样,虽然稚女敕却一脸傲然,歪着身子瞧谢琳琅进来,也不起身也不动,径直捞了一块糕点往嘴里头送。
这做派,却是令看在眼里的谢琳琅感慨,什么样的母亲什么样的女儿,这般富丽堂皇的陈设,花氏就不怕一个十岁的孩子折寿么?
还是这花氏准备让自家闺女重操她的旧业?那外头的观音像姿容美艳,情态妖娆,敛眉颦笑间俱是风情,哪里是一个闺房女儿家该有的东西,若是在京城哪家官宦人家敢这么放一尊像,怕是真要出大名了。
沉思之间却听一旁又箩笑吟吟道:“二姑娘,快看是谁来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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