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琳瑶的院子早一片春意盎然的,花氏对这宝贝闺女不是一般的宠,自个那个前院好歹还遮遮掩掩的,这一处那是可劲的修饰。文字首发
穿过精巧的绣栏绮瓦的长廊,穿山游廊的拱檐下挂着各色的鹦鹉和画眉,花町柳絮,藤萝绕墙,院子里还有一处不大的水池子,假山陇砌,拥簇着一支八角翘檐的宝亭来。
清风微拂,苔藓翠幛的山石间又蜿蜒出一条羊肠小道直达正厅前的台阶。
谢琳琅因为不便,所以自从那一晚谢琳瑶出了事,便没再往这个院落来过,却不想不过一月,这地方不知何时又起了个如此雅致的景色,目光在此处不由多流连了几分。
脚步放慢,前头房门口的锦花青纱帘子上铃铛一响,迎面出来个人。
一身杏黄色半臂短襦,胸口一缕流苏蝴蝶,浅绿葱花裙,抬头间瞧着谢琳琅一行,唇角微微一弯。
快走了几步迎上来,婷婷施了个礼道:“大姑娘今儿个怎么有空过来?”
谢琳琅微笑道:“我听翠丫头刚和我嚼舌头,把秋杏姐姐的手艺好一番夸赞,倒是让我想起平素亏得姐姐对我这丫头多多照应,这会子没事,就过来瞧瞧,姐姐可不要嫌弃我这个闲人儿误了你什么事。”
秋杏慌忙道:“大姑娘这话说的,可不是埋淘奴婢么?姑娘青眼常记得奴婢那是奴婢的福分,岂敢嫌弃。”又瞥了眼小翠,嗔道:“你这小油嘴儿,又在姑娘面前怎么编排我了?”
小翠嘻嘻一笑:“天地良心,姐姐问问姑娘,我哪有编排什么,可都是好话不是?”
谢琳琅笑应:“是是是,小翠说的没错,她说姐姐你可是九天上的百味仙子下凡,花神谱里的一流,我便想着好歹得了姐姐那么多新鲜玩意,怎么说也该过来亲自谢一谢,旁的没有,刚绣得了一方帕子孝敬姐姐玩赏吧,可别笑话我粗笨。”
说罢,从怀里模出叠好的帕子笑吟吟递过去,秋杏瞪圆了眼貌似意外:“这如何使得,可不合规矩。”
谢琳琅拉过秋杏的手一塞:“什么规矩?就算是我个主子心意也不成么?这又不花什么钱,莫不是姐姐瞧不上我这粗笨手艺?”
小翠一旁笑道:“就是就是,好姐姐你也别客套了,这可是我家主子头一份的绣活,我都还没有呢,你可好好收着,回头若是我家主子哪日出了名头,那这可是千金难买的物件了。”
谢琳琅回头嗔道:“死丫头,瞧你这小心眼,都是我宠你的,敢埋淘你家主子了!”
二人一阵笑闹,秋杏不由也是笑了笑,再不坚持,仔细的收入了袖口里,一边又道:“大姑娘难得过来,不如屋里头坐坐,正好和二妹妹说说话解解闷。”
谢琳琅微笑摆手:“我那妹妹怕是不待见我,听说她这用功呢,也不好打搅。”
秋杏一把拉住道:“大姑娘什么话,都是姐妹说什么待见不待见的,这时候也不是个用功的点,二姑娘这几日拘得也闷,正好您过来可以替她宽慰宽慰,我们这些个做奴婢的,总不如二位姑娘来的亲近些不是?”
谢琳琅却道:“要说亲近,我哪比得上又绫姐姐,这会子怕是也就她能和我妹妹说得上话呢不是?”
秋杏眨了眨眼皮:“又绫姐姐是个好的,不过这些日子操劳了些,身子有些个不适呢,昨夜里受了些寒气今早上爬不起来了,我正愁没了又绫姐姐可怎生是好,赶巧姑娘就过来了,可不是天意?”
谢琳琅咧咧嘴:“怎么,又绫姐姐生病了?这日子里受寒,倒是不多见的。”
秋杏道:“可不是?许是太劳累了,姥姥可急不得什么似的,外头请了大夫说是心思淤劳,邪风入肺,要静养些日子,唉,姐姐能者多劳,也委实是不容易的,可这下子撂了这么个担子,倒让奴婢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求菩萨保佑她早日康健吧。”
谢琳琅含笑点了点头,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回头我去给她多念念经,也好保佑她早些康复,二妹妹可离不得她呢。”
秋杏笑意微微一滞,却又道:“大姑娘心善,果然是个念经吃斋的好人。”
谢琳琅一哂:“打发打发日子罢了。”
正说话间,里头一声脆响,接着听闻有人闷声啜泣了下,又被一个骂声打断:“贱丫头没用的东西,你要烫死我呀!”
秋杏神色一凛,闪过一丝惶急:“怕是二姑娘醒了,大姑娘要不要进去打个招呼?”
谢琳琅并没有立刻回答,神情寡淡的瞥了眼,又扫视过里头,隐隐的哭泣声压抑的传出来,被更尖刻的骂声压断,再扫回来,秋杏那张脸蛋,和又绫的伶俐跋扈,又箩的圆润温柔不同,年岁同样十四五,却并不怎么出色,放在人堆里,怕是连面相都记不得什么。
只不过这脸有与年岁不同的老成持重,不大显什么神色。
只是谢琳琅这么一沉默,不温不火的态度,起初秋杏倒还能持得住,但是谢琳琅目光毫不掩饰的直视她的眼睛,便让她有些个意外,慌忙低了头,只是那一瞬间,依旧掩饰不了一闪而过的紧张。
里头那骂声高扬了起来:“人呢,都死哪去了,还不给我滚进来!”
秋杏双肩微微一颤,手指头绞着有些个发白。
谢琳琅瞧着那低下去的额头,不着痕迹的笑了下,才慢悠悠接口道:“我二妹妹好像在叫,姐姐还不快进去伺候?我还是不打搅了吧,改天再来看姐姐?”
秋杏又是一哆嗦,猛抬头瞧过来,脸色已经有些白。
口中已经带上了几分哀求:“大姑娘难得过来,好歹进屋子坐会儿再走,不然一会二姑娘知道了,怕是会责罚奴婢没招呼好大姑娘呢。”
谢琳琅看着她这模样,面上终于露出几分随意来:“倒也是个理,没得让人觉着我俩姐妹生疏不是?那便托姐姐进去通报声,说我来瞧妹妹了。”
秋杏暗暗松了一大口气,忙道:“自家人来,何须这般客套,姑娘随奴婢进去便是了。”
这回谢琳琅也不推月兑,跟着秋杏掀了帘子往里头走。
屋里的陈设与那一日多有不同,只不过更是富贵堂皇,香气浓郁,雕花大床上谢琳瑶小小的个头歪在床榻上,一脸阴霾,跟前跪着个小丫头,地面上碎着一地的碎瓷,淌着一滩水,丫头稚女敕的小脸上还挂着一丝血丝,不敢去抹,只连声的讨饶。
只是不见谢琳瑶面色转好,左右瞧了,操起身旁的瓷枕正要往对方身上砸过去。
谢琳琅瞧见了,上前一步道:“哎我的好妹妹,这是谁惹了你不快了?”
谢琳瑶手头一顿,看过来,神色更加阴沉:“你来干什么,滚!”
谢琳琅却置若罔闻,径直上来托住谢琳瑶的手臂,把那瓷枕捧住,道:“阿弥陀佛,这玩意沉甸甸的可不是玩闹的,妹妹仔细自个的手,好赖和谁置气别伤了自个不是?”
谢琳瑶这几日被拘束的心火正旺,见谁就发邪火,就是花氏都被她顶了许多回,只是花氏虽然由她闹,却有一点,决不许她出府一步,就是出自己屋,那也得花氏许了才行,这般的拘束可把人憋闷死了,见天的脸色发阴,脾气越发的火爆,就是又绫也吃了不少排头。
这一早,又绫哪里是真受寒,根本是去避风头了,把个谢琳瑶撂给旁人,一屋子人一个个战战兢兢,没一个不被打骂过。
可是她们又没又绫那么大的靠山可以避开姑娘,花氏见着闺女撒泼却也不责罚她,却怪下头人不会办事,哄不好小主子,也没个好脸色,反正下人嘛,身契在她手上,就是被打死了,那也没什么关系。
如今谢琳瑶这屋子里人是人人自危,个个祷告,生怕被这爆竹主子火星点着赔上性命。
秋杏也是因此,才琢磨出想让谢琳琅过来转移下战火,她是个聪明的,瞧得出大姑娘一定有什么需要通过她来接触二姑娘,不然为何这些日子那屋的小翠频频和她接触?目的什么不重要,反正主子的事,她管不着。
可是她这条小命却需要保住,她也是借花献佛给了大姑娘机会不是?
谢琳琅自然是明白的,秋杏固然是出于私利,却也是她的机遇,故而这套子,她还是钻了,就是钻进来之前么,没忘了稍稍敲打了回秋杏。
聪明是好事,算计主子却不是真聪明。
谢琳琅这时候出手阻止,谢琳瑶一股子邪火便往她这发过来,怒道:“你敢管我的事?你算什么东西!来人,来人,给我把她打出去!”
秋杏却趁着这机会早把那个倒霉的小丫头扯出了屋子去上药了,听到嚷嚷只当装聋作哑。
谢琳琅知道这时候没人会来顶这个姑***雷,这也正是她要的场合,一边堆着笑一边道:“别嚷了,没人会来的,你这屋子里的人,可都被你打跑了。”
谢琳瑶怒目圆瞪:“关你屁事,你敢这么和我说话?滚,你滚不滚?不然我让二娘来收拾你!”
谢琳琅咧咧嘴,这小姑女乃女乃脾气真大,力道也大,她没比她大多少,还真是抵不住她连脚都踹过来的力气了。
一旁的小翠忙上来一起拉住谢琳瑶:“二姑娘你歇歇气,这东西危险,还是给奴婢吧!”
谢琳瑶又踹她:“你是个什么东西敢管我,滚开!”
谢琳琅一边压制她,一边冷冷一笑:“二妹妹,你好大的威风呀。可这威风你不觉得除了伤人,根本就解决不了问题?二娘可不会因为你伤了几个丫头就放你出门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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