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姑子赶紧合什胖手道:“阿弥陀佛,施主慎言,老身这一肚子装的都是演经说法的故事,若是管家娘子有兴趣,老身便愿意与施主说上一说。文字首发”
花氏嗤笑道:“梅爷爷说的可是真的?可敢拿刀子捅了来让人瞧瞧真假?”
梅姑子道:“便是开膛破月复,若能证得我佛慈悲,普度众生,也是造化。”
花氏嘻嘻一笑,颇觉嘲弄,一旁的卢氏嗔道:“妹妹今儿个好没正行,怎可在师傅面前说这等话,别忘了还有姑娘在呢,可别吓着孩子。”
花氏这才仿佛刚瞧见了一旁的谢琳琅,上下打量了一番,依旧是一身半旧的家常紫绛红色窄袖短襦外罩着月牙白卷草纹的半臂,配着青绿色碎花纹百褶襦裙,高腰里系着绢带,一头云鬓双环也不过扎了两条粉绿色的丝带,竟然没什么金银的装饰,素淡得连丫头都不如。
她从小花那知道谢琳琅屋子里那些个做事的没一个用心的,自打没有了唯一能镇得住的云嬷嬷在更是处境艰难,为了维系些生活,常常需要将姑娘自己的体己拿出来求人去办事方能成事,虽然说能办得一两成,到底是只出不进的,又能维持多久?
瞧着这一身的装扮,想来是够艰难的了,连自身的装扮都省了,可见日子过的委实不好。
以前还有云嬷嬷给罩着,如今没有了那个老家伙,这姑娘家家的果然就不知道该如何过下去了,看来送走云嬷嬷这一步,确实是走对了。
坐吃山空,这等不知道柴米贵的小丫头,你就去可劲花吧,总有一天会花光所有的积蓄,又没有进项,还不是得由着她拿捏,想把着卢氏也是没有用的,这个家里的经济大权可都被她牢牢把持着呢,再翻腾也翻腾不出什么来。
越想越得意,如今女儿又懂事了,她还有什么可操心的?好日子可不就在眼下了?
想着得意,倒不介意在卢氏面前表现出对谢琳琅的关心来,不由道:“大姑娘怎么如此的素净,现下谁家的姑娘不喜欢打扮的热闹些看着也喜气,也是妹妹我疏忽了,姥姥,明儿个去把惜宝斋的掌柜给我请来,给咱大姑娘挑几样时下的新鲜玩意来多带带,也添些喜气不是?”
花姥姥应了,谢琳琅忙起身道:“多谢二太太了,只是我一贯不喜欢这些个金啊银的,带着也多半硌着慌,还不如舍些花销给菩萨的好。”
花氏嗔道:“哎唷这是怎么说的,咱谢家还缺这些小钱么,哪一处的菩萨没供奉上啊,大姑娘何必这么节省。”
卢氏却笑道:“可不是,我也这么说她,可这孩子就这点倔,头前我也没少给她首饰,就不见她戴着的,说什么富贵烦恼都是这些个死物闹的,还不如舍了去的好,偏就是不肯再添,我也拗不过她,便是随她去罢。”
花氏暗讽,说的倒是好听,还不是没了底气还想充面子?也不戳破,只道:“大姑娘这一心向佛可是越发的深重了,难怪梅爷爷如今这么喜欢大姑娘,巴巴只往姐姐屋里来,倒是我这个俗人没得给姐姐这添俗气了。”
卢氏哂笑:“瞧你这伶俐嘴,可是怪我冷落你?梅师傅刚送来些新鲜的我便让人去叫你,你还这指派我呢,没良心!”
大家一笑,梅姑子道:“二位太太和姑娘俱是我佛家有缘之人,三日后法莲寺有浴佛大会,连带我们比丘尼的庵堂也有来开坛说法,姑娘太太俱是虔诚之人,不知道得不得空请太太姑娘一起过去吃吃佛茶听听讲经?”
卢氏便道:“我这身子骨是没法子出门了的,要是妹妹能有个空闲最好,带两个姑娘去,也顺道请师父们给念个解怨经咒好给老爷超度一番,也是件要紧的事。”
花氏一向对僧道之理无甚兴致,哪有这等空闲去理会这些,想着推月兑:“妹妹也是这么想,只不过这阖府上下百十号人都要吃穿一日离不得,却是没什么空闲,这可如何是好?”
一旁不作声的谢琳瑶突然道:“这也不难,若是二太太不得空,我便与大姐姐一起代二位太太去给爹爹上一炷香便是了。”
花氏皱眉:“这哪行?哪有姑娘家家自个去佛堂里头上香的?”
谢琳瑶拉着花氏袖口道:“哪里是自个去,少不得要带上些人去,那些个官府内眷去庙里头上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二太太便准了吧。”
卢氏也道:“这倒也是个法子,佛门清净地,姑娘家去去倒也不是坏事,有姐妹俩个一同陪着,想来也不会出什么岔子的。”
花氏张嘴正要说什么,谢琳瑶噗通一下子跪下道:“女儿也不是想别的什么,只是这些年二太太操心女儿,儿却没做什么回报,这回想着去佛堂给二位太太祈个福,发个愿什么的,求太太成全。”
梅姑子一旁笑道:“难得二姑娘也是个孝顺的心肠,二太太果然是个好福气的。”
卢氏也道:“二丫头如今也懂得替妹妹分忧,这可是好事,妹妹就让她尽一回孝心罢,这也是件大好的事。”
就是连谢琳琅都道:“二妹妹瞧着,可比往日懂事了许多,二娘教导的好。”
被众人一捧,瞧着自己闺女那巴巴眼神,花氏几次张嘴,最终道:“也罢,既然姐姐都这么说了我再把拦着可成罪人了,二姑娘有这心我领了,只不过出门去定要守规矩,别让人笑话我们谢府,可明白?”
谢琳瑶面露喜色,忙不得点头不止应了。
一家人这才坐下来亲亲热热把一桌子素菜用了,席间谢琳瑶殷勤布菜,为花氏夹这夹那,好一番讨好,花氏倒也喜欢,把那点不得已的不快压了下去。
等送走了梅姑子,回了自己屋,花氏静下心来细想,却又不是很放心,只是已经应了不好改口,便将花姥姥唤进来道:“姥姥你瞧这会子梅姑子来请姑娘去吃茶听讲,可是有什么不妥?”
花姥姥早料着花氏有此一问,便道:“二太太也别多心,老身刚才拉着梅姑子问了,确然是为了送素肴过来的,请姑娘太太去吃茶往年也是常有的事,她也不是只请咱一家的,庵堂里多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夫人,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花氏沉吟,花姥姥察言观色半晌,问道:“要是太太不放心,要不就干脆一起陪着去?”
花氏摇头:“谁有那闲磕牙功夫听那些个没廉耻的瞎扯蛋,又不是不知道这贼胖秃婬妇的破堂子里上头诵经讲佛假把式,下头男盗女娼的真马伯,我听她喷粪,就怕带坏了我家姑娘!”
花姥姥笑道:“那梅姑子又不是没秤砣的,哪里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岂会让姑娘知道这些个?太太自当放心。”
“我放心她,只是不放心那小贱种,万一又弄出些不安生的事可如何是好?”花氏道。
花姥姥知道花氏指的是哪个,只不过她瞧着花氏想来是有主意了,便没有再开口。
果然花氏道:“你去让小花过来我再叮咛一下这丫头给我好生看住了,顺便给我去把二姑娘屋里的婆子唤来,我得好生吩咐一下,可要把姑娘给我看紧了,要出再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我扒了她们家祖坟!”
花氏叮嘱了这个,又叮咛了那个,把上下老少跟着两个姑娘要出门的陪同亲自选了一遍,再三嘱咐和威慑,无论放不放心,终究还是亲自送了两个姑娘上马车去往西城的莲清庵。
这一日陪同一起去莲清庵的,谢琳琅身旁就只得小翠并小花两个,不过今日花氏大方,又拨了一个婆子跟随伺候,谢琳瑶身后却是又绫和秋杏两个贴身丫头并一个女乃嬷嬷和使唤丫头,外头还有花姥姥当家的指派的一个小厮一个马夫,跟着四个青衣仆役。
一路行在往西城的街道上,外头路过郓州城比较热闹的西市五马桥一带,熙熙攘攘的热闹随着贩子的叫卖声不绝于耳的传来,谢琳琅坐在车子里闭目养神仿若未闻,也不见她有什么好奇,而谢琳瑶却是难掩兴奋,她可是被拘久了,许久不见这外头的热闹,便是忍不住时不时往外头掀开窗帘来张望。
外头跟着的女乃嬷嬷劝:“姑娘,可别,让人瞧见了笑话。”
被谢琳瑶一眼瞪回去:“要你管,多事的婆子。”
这婆子虽然有女乃着谢琳瑶的情面,奈何在谢琳瑶屋子里并不得势,花氏虽说吩咐过让她仔细看着姑娘别出错,可是她哪敢真顶撞姑娘,只能由着她。
谢琳琅身旁的小花也是个不安分的,和又绫两个倒是能说得亲热,尤其是小花,跟着谢琳琅可是被憋闷得够呛,今日难得能出来,巴不得谢琳瑶多多拉开来瞧瞧外头热闹,与又绫叽叽咕咕指着外头看得欢喜,时不时与谢琳瑶说得热闹。
谢琳琅一旁冷眼旁观,笑得有些高深莫测。
她偶尔也睁眼瞥了下漏过窗口的景致,要说不激动,那倒也是假的,重生以来这算是她头一回能走出一方拘谨的天地,这样人声鼎沸的热闹,仿佛是前世的回忆。
活着,却也不错不是?
只是她还有些事要做。
人是向往自由的,如今这份自由她可还没有能够握在手上,那些热闹,充其量只能隔窗观花。
第一步已经走出来了,走出笼子的日子,必然也就不远了。
“姑娘,到了!”晃神间,马车之声停驻下来,外头人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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