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商家正说得来劲,又想起招呼客人,看谢琳琅买的倒也不少,正想着问要不要帮着拿到什么地方去,却听摊头下一声尖利的狗叫,没提防一只野狗从下头猛得一下子窜了起来,将他的糖摊儿掀翻在地,顿时一片狼藉。文字首发
那小贩还没来得及大骂,眼见那只野狗狂吠着朝面前站着的那位姑娘扑过去,那姑娘倒还机灵,一侧身堪堪避过,只是野狗冲势未减,吠叫着往前狂奔,又撞翻了两家的摊位,直直朝着那停驻在店口的马车扑了过去。
停驻着的马车上的车夫原本下着地上静候着,没及提防斜处这么猛窜出来一条狗来,被那条狗一扑,下意识往旁边一躲,那条狗直直扑在了马身之上。
马车的马本是性情温顺的,何况这还是官眷的马,奈何这狗来的太突然,硬生生被吓得一哆嗦,希律律长嘶了一声,扬起前蹄高高的立了起来。
车厢里顿时一阵惊呼,那马夫吓得赶紧去拉马缰,奈何受惊的马力大无穷,车夫不妨手里的缰绳被硬生生拽月兑了手去,扬起蹄子将闹事的狗猛踢了开去,却在落地之后又是一声惊叫,拔蹄就跑。
店面口那个刚进去的婆子已经出了门来,惊见这一幕不由的大声惊呼:“太太,小姐!”
没了笼头的惊马扬蹄跑了起来,强大的冲力一下子将那原本就已经被掀翻了的摊头剁了个稀巴烂,只一瞬就冲着面前谢琳琅正面撞来。
眼见躲之不及的众人倒吸一口气,只觉这姑娘怕是要遭殃。
人群里尖叫声一片,只见谢琳琅身子一歪,整个人往地面一扑,又骨碌碌一滚,马车堪堪就从她一旁跑过,就在那车完全擦身而过一瞬间,扑倒在地的谢琳琅突然伸手将拖在地上的缰绳一把拉住,奈何那惊马的力道何其猛烈,谢琳琅只觉手心一阵烈火烧灼般生疼,然而她咬紧了牙死死不肯放手,整个人被带着在地面上拖行了十几步远。
谢琳琅丝毫顾不得全身上下传来的一股股撕心裂肺的疼痛,只一味用尽全身力气拉扯马缰,被带着连翻了几个跟斗,全身大概已经狼狈不堪,只是她也顾不上,眼瞅着一只脚快够上晃动不已的车辕一侧的架子,使劲力气用力一勾,两只手更是拼力拽住,身子凭着本能拔地而起,猛的蹬上了马车一侧的蹬脚。
谢琳琅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借着一股子血勇翻身上马,通过东摇西晃的车窗棱花纹瞧见里头两个摇摆不稳的女眷,均是一脸惊慌苍白,这时候乌溜溜的眼瞪着她瞧过来,她也顾不得打招呼,只双腿用力夹住马背拽住了笼头轻声安抚。
谢文兰不是关在宅子里一门不出的千金小姐,本朝马术并非只单单男子喜欢,京城后院会骑马的倒也不少,只是平时都只有在马场里往往而已,不过谢文兰性子并不文静,样样又喜欢拔尖,这马术倒也练了许多年,往年每一年京城闺秀里打马球的玩意,女队里头谢文兰可是从来最是那风头劲的。
谢琳琅这个身子就是小了些,没有练过也不够力气,好在心里底子还是有些,没忘了怎么控制马,一边口中呼喝一边操控着方向,防止它再往人群多的地方冲撞。
她这边艰难的控制惊马,后头那个失了马缰的马夫早已经反应过来,不知哪拉过来一匹马,抽着马就在后头追了上来,就在谢琳琅将那匹马安抚下来没多久,马夫也已近跑近了,探身过来抓过马缰。
那马夫显见是个高手,一边这手操控另一匹的马,一边这口中呼喝,到底是温顺的官马没多少脾气,不过一会儿,马儿终于彻底慢下了步子来,喷了几下响鼻,停下脚步来。
好不容易将马匹哄停了,马夫赶紧跳下马来,一叠声朝着马车里头打拱:“夫人小姐受惊了,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里头静了会,好似轻轻哄了几声,接着那门才被打了开来,探出一个中年美妇的脸来,面上虽然依旧苍白,但是神情却已经镇定下来,并没去看那马夫,却把眼细细瞧了下谢琳琅,手里拿过一件宝蓝色缎面披肩,递过来道:“姑娘先披着些遮一遮。”
谢琳琅此刻头上的面幂早不知飞到何处去了,一手的血,身上也早被磨了许多处伤口,春衫薄,外衫扯烂了好几处,露出里面洁白的内衬,也已经被血污染了一片,狼狈不堪。
便也没客气,接过来那薄薄的披肩将自己团团裹住,那妇人又道:“先进来歇着,你身上这么些伤口可要让人好生看过才是,关鹏,快回去。”
那马夫关鹏今日出了这么大纰漏心中忐忑,他本是关巡抚都御使当年提调兵马时的一个小兵,见他勇猛而有相马之才,才收为己用,关家是文武兼备的人家,故而家人仆从也都是有些本事的。
今日他赶马车送夫人和大小姐出来办事,没想到却差点出了人命,可把他吓得半死,要是主母姑娘出什么事,自己扒了皮抽了筋都赔不了。
幸好及时挽救,也亏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丫头,鲁莽是鲁莽了点,只是关家一向喜武,夫人也是将门出身,故而倒没觉得这么个小姑娘这么做有什么不妥,只是感激。
关鹏忙不迭将马车掉转了来往回走,多亏了谢琳琅,这惊了马的马车没往人群多处乱窜,这边拉回来也不太难,只是一路踢飞了不少摆摊的,关家老爷有家训,不许家人以关家名义在外耀武扬威,这些,自然要一一赔给人家。
等好不容易重新回到一开始的店面,守在门口的那个婆子顿时满脸惊喜,忙推开那一群着急上火的家仆们,忙不迭跑上来扒着车窗口一叠声唤道:“太太,姑娘,可吓死老奴了,有没有伤着呀!”
关夫人贴着窗户口道:“张妈妈,快去惠春堂找治跌打外伤的胡大夫,说我这有位姑娘伤着了,让他赶紧带些伤药来。”
张妈妈面色一白:“可是姑娘伤着了……”
关夫人道:“嗦什么,还不快去!”
婆子忙应了,拔脚就走。
那关夫人这才又细细打量了下谢琳琅,这么一会儿功夫,谢琳琅不仅勇于帮忙阻止惊马,如今坐进了马车,虽然说看着一身的狼狈,却绝没有一丝一毫的惊惶,稳稳当当跪坐在一角,目不斜视,脊梁挺拔,关夫人自小受做过提调军马元帅的父亲影响,认为即便是女子,也该站如松,坐如钟,体态峻拔,自有风流,不输男子。
谢琳琅的表现,令她格外激赏。
小小年纪,不过也就比自己女儿大不了几岁,不知是何家的千金,能有这等的机变和稳重。
“太太!”身边小声唤了下,依偎过来靠着她,颇有几分撒娇的意味,把关夫人对谢琳琅的琢磨心思拉回来几分,搂过自家女儿,瞧着她像猫儿一样缩在自个怀里讨巧,不由低低叹了口气,倒也不是不喜欢女儿的娇气,做娘的,总是有些个心软的,只是瞧着谢琳琅的表现,倒是很喜欢,也不知谁家教导出来的,这般气度。
一边拍了拍女儿的背以示安慰,一边问道:“我母女今日多亏了姑娘机智果敢,这份大恩,我与家夫必铭记于心,不知道贵府何处,等过些日子,必登门重谢。”
谢琳琅忙想直起身来行礼,被关夫人阻止:“你身上有伤,万不可再动,坐着说话便好。”
谢琳琅笑了笑:“多谢夫人,小女谢琳琅这厢有礼。见危援手乃人之本分,小女子一时鲁莽,倒是有冲撞了夫人和小姐之处,还请夫人宽宏大量,至于重谢,那是不必了,这等小事何须挂齿,没得让小女汗颜。”
关夫人瞧她言辞有礼,进退有据,更是喜欢,越发想要与她亲近些,闻听她自报姓名,心中琢磨,问道:“你姓谢?谢家……,这郓州府姓谢的人家能养得出你这么个聪慧伶俐的,莫不是都御统,提调郓州都督谢刿家的?”
谢琳琅谦恭得道:“小女有辱先考之名,让夫人见笑了。”
关夫人一拍手,提亮了嗓门道:“我说呢,这样的闺女那是一般人家养得出的,却原来还是旧故,有你这么个闺女,我看谢都督泉下有知,不知该有多高兴才是,辱没什么了?好孩子,你那苦命的娘亲,我那个好妹子也算是有念想了!”
说罢低头喜滋滋对着女儿道:“岚儿啊,你可知这位姐姐是谁?今儿个可真是有缘了,娘素日和你提起过的与娘自幼一起玩耍的姐妹,可还记得?”
关夫人的女儿关晴岚眨巴着一双明亮的眼珠子微微点了下头,关夫人拉起她推了推:“这便是我那卢妹妹的亲闺女,论年岁,她该长了你三岁半,你小时候还和她玩耍过的呢,快过来喊姐姐!”
关晴岚不过十岁出头,平素关夫人娇养着,家中也只一个弟弟,父亲是一方大员,难免娇宠,只是关夫人性本豁达,关晴岚也有几分豪侠之气,惊马之时倒是被吓着了,窝在母亲怀里这么一会,早已经醒过神来,谢琳琅救了她们她是明白的,又见母亲喜欢,自然也极佩服谢琳琅的能耐,平日也常会听母亲提起这个幼年好友,只叹许久不见,如今这般巧合,便觉有趣,乖巧的凑过去脆生生喊了声:“谢姐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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