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真个是没事么?”翠翘的声音听起来比平日有些高,虽然隔着一层帘子,还是听着有些突兀。文字首发
这丫头聪慧有余,就是有些个急性子。
相比之,秋浣的语调就轻多了:“嘘,姑娘歇着呢,妹妹声小些,别又惊着了。”
翠翘的声音方有些收敛:“唔,我这不是急么,云嬷嬷,姑娘出去一回,怎么就这般模样回来了,莫不是冲撞了什么?”
云嬷嬷咳了咳:“老身也是不明白,只是一杯茶烫着了,依着姑娘的脾性,应该不至于吓着呀。”
翠翘道:“就该我跟着去,姑娘吃茶从来都是我给沏的。”
云嬷嬷伸出指头戳了她太阳穴,嗔道:“死丫头,变着法怪你嬷嬷我呢!”
翠翘吐吐舌:“这可是嬷嬷自个说的,我可什么都没说!”
“死丫头越来越没规矩,都是你家姑娘给惯得!”云嬷嬷看她越发得意,瞪了一眼,一旁的秋浣忙来打圆场:“妹妹和嬷嬷都是姑娘跟前的,谁也离不得,可不敢起不快,没得让外头人瞧笑话去!”
“还是秋浣丫头你最会说话了!”
几个人在正外头说话,只听里屋谢琳琅慢悠悠道:“会不会说话都说了半宿了,还不够?!”
三人面面相觑,忙掀了帘子进来,云嬷嬷快了一步上来扶住从床榻上正欲坐起的谢琳琅,道:“哎哟,我的好姑娘,这会子可觉得舒服些了?你可把老奴几个吓着了,可还有什么不舒服的?下回真个不能随便出去了,瞧这一趟闹得。”
谢琳琅抚了抚额头,道:“不碍事,嬷嬷休要小题大作。”
翠翘一边将红漆云母床几搬过来,秋浣端上填漆茶盏,盛着一碗鲜**递上来:“姑娘先润润口,可有想吃的,奴婢去让厨房给做去。”
谢琳琅道:“不忙,你们可都用了?”
“姑娘回来就面色不好,一屋子人吓得什么似地,几个嬷嬷媳妇都要来问候,只是给奴婢等拦着,这会子谁也不敢用呢。”
谢琳琅笑了笑:“倒是我的不是,去传个话,说我没什么事,都好生散了吧。”
翠翘道:“姑娘可别骗我们,何曾有这般面色过,依奴婢看,还是要去外头请大夫来瞧瞧才好。”
谢琳琅摆手:“不过是心里头的事,何必这么大动干戈,这点事也要惊动大夫,少不得外头又传闲话去。”
云嬷嬷叹道:“姑娘果然是心思重了,老奴觉着翠翘说的对,就该看看,姑娘说话做事总要顾着周全,可万事尽难全无纰漏,又何必这般委屈自己呢?”
“可不是可不是,姑娘如今当着家呢,谁敢乱说去!”翠翘见云嬷嬷也给自己说话,忙应和道。
谢琳琅笑道:“便是如此,更该检点,这大宅门,眼多嘴杂,最是是非多事的地方,况且,我也真个是没事,何苦去请什么劳什子大夫来煎一味苦药来折腾自己。”
秋浣闻言笑道:“这才是姑娘真心话罢,合着一通大道理,原来正经是怕苦呢。”
众人闻言皆是一笑,话题便被带了过去,谢琳琅对秋浣不着痕迹的聪慧颇有些欣赏,只听她又道:“倒是有件事须得回禀姑娘呢。”
“哦?”谢琳琅示意她继续,秋浣道:“姑娘上午说起的王大娘之事,奴婢想来想去有些个不放心,便去了趟偏院,想好歹大娘往日也对奴婢多加看护,怎么说,也该提醒她一下,莫要一时忘形日后出大纰漏,只是奴婢和她说了会话,倒是听出些蹊跷来。”
谢琳琅眉梢一动:“怎么?这里头,还真有别的内情不成?”
秋浣原本心中还有些打鼓,听谢琳琅这么一句,显然她心中亦有疑惑,果然自己这步,做的对了:“奴婢也不是很清楚,只听那王大娘和婢子抱怨说,秋日犯困,她也是拿点糟酒提提神,平素白日是从来不沾酒的,也不知是不是一时犯了糊涂,才会大白日也灌了些黄汤,只是委实记不得什么时候去拿的酒葫芦,她早年丧亲,屋子里就只一只黄猫陪伴,前些日子也不跑到哪去了,大概就是因为这个心里头不快才多喝了点吧。”
秋浣说完了,瞧了瞧谢琳琅的脸色,试探着道:“奴婢听着觉得有些古怪,那黄猫儿奴婢也认得,不论出去野到何处,最后都会回屋,这些日子不回来,便是少有,王大娘虽然爱灌黄汤,从来也不会灌到人事不省地步,况且,这情形,却又都是在姑娘让她看着那一处偏院之后……”
秋浣没有把话说完,谢琳琅却是明白她的意思,也不追问,低头沉思了会,才道:“云嬷嬷,那院子有多少人伺候着?”
云嬷嬷自然明白她问得意思,回道:“屋子里就是当初张妈妈给安排的花姥姥并一个小丫头,前些日子又绫犯了事,老身就让她直接去跟着她老子娘了,这边也省的东一处西一处的不好看护,外头就一个王大娘看着院门,并不曾多什么人手,莫不是,人少了些?”
谢琳琅若有所思:“原本这么做,并无不妥,人越少,越是清静,只当她安分守己,也就罢了,只不过如今看来,想是没那么老实吧。”
翠翘恍然道:“不消停的坏胚子,姑娘已经这般仁慈,她竟然还不肯消停么?真正是可恶,姑娘,要不还是直接把人打发了吧,要不然谁知道又会闹出什么来。姑娘若是不方便,奴婢替姑娘去!”
云嬷嬷一旁又戳她:“你个小蹄子,真正是急脾气,姑娘这般苦心为了什么,还不是府上的名声,你一个跟前的大丫头去闹腾,也不怕人背后戳姑娘脊梁骨?那不白费她心思了!说什么咱们姑娘苛待庶母,这姑娘日后还做不做人了!”
翠翘嘟嘟嘴:“我也是瞧不过嘛。往日她嚣张时,可没少欺负过姑娘,如今还不知悔改,要是再害了姑娘,她才不会像我们姑娘那么仁善呢。”
谢琳琅笑道:“翠翘也是为我好,可她到底是琳瑶的亲娘,她自己不在意,琳瑶不能真被她毁了,还是那句话,谢府上下,同气连枝,能少一份是非便少一份去。”
翠翘道:“那莫不成就由着她闹腾,万一又出什么乱子可怎么办?”
谢琳琅冷冷一笑道:“人贵有自知之明,若相安无事,便给她养老送终也无不可,我给过她机会,若是她不自重,便也休怪我不客气。”
翠翘道:“那姑娘要做什么?”
谢琳琅瞧着她一脸蠢蠢欲动的样子,不由刮了下她鼻尖:“不做什么,静观其变。”
“啊,”翠翘一脸失望:“就这样啊。”
“不若你说如何?手无证据,不过是你我猜测罢了,回头她死不认账,耍泼打诨的,你能奈何得了么?”
翠翘听着丧气,抿嘴不说话了,倒是秋浣问道:“那姑娘可要安排些什么?”
谢琳琅赞许的点点头:“要云嬷嬷去找些个伶俐的人,夜里头看仔细些,即便有什么动静,也休要先打草惊蛇,我倒要瞧瞧,她这留着的后手,到底是什么。”
一屋子主仆商量了下,便各自行事,面上便是不显,只当没发现什么,日子依旧这么不温不火过着。
却有一日,谢琳琅正在卢氏屋子里陪着说话,外头婆子来报,有人来访。
谢琳琅奇道:“何人那?不是说过,若是不太熟的,便说我们太太身子虚不见客?”
婆子道:“旁的老奴都这么回的,不过这一回怕是不能推了。”
“哦,是哪位?”
“说是我们家老爷的亲弟,二爷来了。”婆子将手里的帖子递上来,道。
谢琳琅眉梢一跳,接过来翻开看了看,皱眉:“二爷这会子怎么会来,可有听谁说起过?”
众人摇头,云嬷嬷道:“二爷是男子,姑娘怕是不便见,要不让太太一块陪着?”
谢琳琅点点头,对着哈欠连天的卢氏道:“太太,是二爷来了呢,女儿没出阁怕是不好独自见客,太太同我一起去见见可好?”
卢氏稀里糊涂点点头:“嗯,好吧。”由着谢琳琅搀扶起来,蒋嬷嬷忙一旁帮衬着扶着,一群人来到正屋大厅来。
正厅宽敞,正首两张紫檀木大靠背,下首一溜排十六对黄花梨大椅子,都搭着秋香色锦绣椅搭,谢涛穿着件藏青色卷草纹边锦袍,腰间挂着个香囊并一柄玉佩,余无纹饰,正端坐在下首第一个位置上喝茶。
谢琳琅扶着卢氏出来坐下,在她身旁朝对方礼了礼:“家母身体不适,不便独自见客,小女子斗胆陪太太一起出来现眼,还请二伯见谅。”
谢涛放下茶盏,捋了捋下巴:“唔,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权宜之机,便也无可厚非,都是一家人,侄女儿无须多礼。我长年在外,少来拜访,如今想来,心中委实有愧。”
谢琳琅听着话,心下微微一动,推了推母亲:“太太,二伯问您好呢。”
卢氏讷讷应了,谢涛目光只瞧着卢氏,也不怎么往谢琳琅处停留,神情颇为严谨合礼:“自打兄长先去后,嫂嫂倒真是越发不济,想必府上日子过的不好吧,听说我那苦命的大侄儿也早去了?可惜可惜,喜哥儿我也见着过呢,最是伶俐聪明,与我那兄长甚像!”
卢氏久不曾听人提起喜哥儿,府中都怕提了伤着她,如今骤然这么一说,卢氏猛然惊道:“喜哥儿,我的喜哥儿回来了?”
谢琳琅忙一叠声哄她:“太太慢些个,喜哥儿不在呢。”
“我的喜哥儿呢,我要我的喜哥儿!”卢氏犹自闹腾起来,蒋嬷嬷忙过来一起哄:“太太,太太您别急,喜哥儿一会就回来了,琳哥儿在这里呢,是大姑娘在这里陪着您呢,您看看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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