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琳瑶从谢玉成出来,便有几分发愣,盯着谢玉成眼中有好奇,有意外,正自发呆,身旁花氏捅了又捅,看到她面上露出的警醒,这才回过神来,想起自个的任务,忙点头道:“姨娘说的是呢,我也纳闷,姐姐当家后,怎么太太精神头反不见好?我还当是太太劳神替姐姐分忧了,说去给太太请安,奈何姐姐却是不让,我也有好些日子没瞧见过太太了呢。文字首发”
此言一出,众人脸上有了几分疑惑,纷纷瞧向谢琳琅,谢家如今大姑娘掌着院子这不是秘密,毕竟姨娘当家确实不成体统,可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掌家,多少人都不觉得妥当。
只是几个月下来也没听出过什么岔子,又有关家的太太时常送帖子来请人,有那么个大靠山在,也没人敢说什么去。
如今花氏和谢琳瑶这是在当着众人面,指责谢琳琅不孝长母,这话,可有些重。
关夫人果然皱了皱眉,道:“你俩个这是在指责你们家大姑娘当家不当?”
谢琳瑶掩着唇:“小女可不敢乱说,只不过当家当不好,也是情有可原的,毕竟姐姐年岁不大,就怕姐姐年岁不大心眼大,亦或者是被什么旁人撺掇了去,做出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来,可就糟糕了。”
花氏叹口气道:“依贱妾看,便是如今喜哥儿真的回来了,没个大人主子在,也是大大的不妥当,还不若二伯在,到底是一家人,还能帮衬着些不是?”
谢涛坐在下首正觉得浑身不自在,这时候被一点,总算舒了口气,却道:“唉,姨娘未免太抬举老夫,这么重的胆子,老夫想来,也还是未必能担当得起的。”
花氏忙道:“二爷不必过谦,妾身瞧着您家令郎养得聪慧睿智活泼伶俐,便该是府上规矩好,能办事,由您来当家,委实无甚不妥,就是喜哥儿在,也还应该由二爷您这样的人来督促督促,方能成才,若果真能出息,我与姐姐日后去见着老爷,也能有个交代不是?”
谢涛嘿嘿一笑:“不敢当不敢当,夫人这话说得谬赞了。”
眼见二人旁若无人的吹捧,关夫人面上露出几分嫌恶,却只把目光往她夫君那一转,道:“老爷,各位长老,不知列位如今是个什么意思?”
关同尔模着下巴一脸沉思,谢庸则道:“这个嘛,姨娘说得话,倒也在理,要不,还是让二爷你多辛苦一下,帮衬着你们大房先理理事?”
谢涛忙起身作揖道:“老夫才疏学浅的,原本觉得当不起这份,只不过有道是治家立业乃族人子弟之根本,我谢涛虽不才,也希望族中兴旺,便是勉强些,终究要勉为其难一下的。”
谢庸抚了抚下巴上山羊须,点头:“便是此理,二爷到底是个明白人。”
一边朝关同尔道:“大人您看,是不是就这么着了?”
关同尔不说话,讳莫如深的看着众人,关夫人像是皱了皱眉,道:“不妥,谢老爷已经有子继承,岂有让已经分出去的一房再回来照管的道理?这不妥。老爷,这,可有违世家做事的传统啊。”
关同尔唔了一声:“嗯,是啊,这……”
花氏突然插嘴道:“关夫人,我知你有心维护,可依着贱妾看来,这家要是再让姑娘管着,可就该翻天了。”
关夫人怒道:“姨娘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这由你说话的地么?”
花氏敛容道:“夫人老爷今日是来做个见证的,贱妾也是不该多嘴,只不过贱妾有句话一定要讲,所谓‘治家不可不立纲纪’,我们谢家一惯治家严谨,便是当家,若是有错,也不可姑息,如今贱妾觉得二爷当家,不仅是为了咱们老爷门风不败后继有人,也是为了这大姑娘当着家,却罔顾亲娘,不思求医,令姐姐病疴加重,这等犯了人伦大错的事,要是没个人出来惩戒,那岂不是要让天下人笑话了?”
花氏说罢走近几步噗通在谢庸和谢涛几人面前跪下,直挺挺道:“贱妾虽人微言轻,却也懂不立规矩不成方圆,只恳请列位长老严查此事,以儆效尤。”
又扭头对着关同尔磕了个响头:“大人在上,也请主持一下公道。”
谢庸几个没曾想花氏突然发难,正面面相觑,关同尔却道:“唔,瞧不出你倒是一个贞妇,本府向来秉公处断,这个嘛,当然是该的,不过有道是清官难断家务事,本官只听你一面之辞也是不妥当,谢大姑娘,你倒是说说,你家姨娘指责你不替母亲治病,治家有失,你可有什么话说?”
谢琳琅一直默不作声在一旁,见问,才施施然走上前,看了眼花氏,却也噗通一声跪下道:“小女正有话要讲,既然姨娘说了这话,我也有几句话,要问问姨娘。”
关同尔浓眉一挑:“哦,呵呵,有趣有趣,今儿个这事,倒是热闹,你但讲无妨。”
谢庸很是想把这事尽快结束,然则这时候关同尔将话语权握着不放,他是插嘴也不是,不插嘴也不是,很是烦恼,这花氏怎么就这么会生事。
谢琳琅这时候扭过身来,将花氏盯着,道:“姨娘,琳琅原本觉得,这些事,是家事是私事,合该关起门来说,你确定,今日要在朗朗乾坤众位列祖面前说?”
花氏被那双瞧过来的眼睛里异样的神采震了下,原本成竹在胸的底气突然有一丝缭乱,这大姑娘自从翻了身起,她就没正面接触过,这双眼,理当此刻怯意不安,为何却是这么神采奕奕毫无惧怕?
她是不是又算漏了什么?
怯意一生,却随之被挥去,如今她孤注一掷,已经是骑虎之势,退缩是不可能的了:“姑娘这说的是什么话,今日都是长辈族老,一家的人,什么私事不该拿出来瞧的,姑娘莫不是心虚?”
谢琳琅直直盯着她的眼,一刹那划过一丝戾气:“既这么着,姨娘,我们就来瞧瞧,谁该心虚才是?”
她道:“我问姨娘,你如何知道我对我们家太太的病不闻不问的了?你凭什么就说我不替我们太太延治?”
花氏冷冷一笑:“这还用我说?阖府上下都知道姑娘你对太太明面上晨昏定省的,却从来不去替太太求医问药,太太早先的药,都让你给停了,说起来,贱妾倒是真觉得怀疑,姑娘这打得是什么主意?亲身太太病不好药不吃,只把些个库房里的东西拿出来煎熬,这安得什么心?”
花氏突然又朝着上首一拜道:“贱妾今日豁出去,姑娘既然不肯认,贱妾却有证据,姑娘可真是心狠手辣,亲娘都要算计,贱妾委实觉得,这位喜哥儿来历也是不明,怕是你早有准备,要谋夺家产吧。”
话一出口,顿时令在场众人震惊,这指责可就大发了,甚至有欺师灭祖的罪名,花氏在指责谢琳琅有谋财害命的嫌疑,害的还是当家亲母,这,太可怕了。
谢庸几个胡子抖得跟风中凌乱,面色青白却是发作不出来。
花氏不依不饶道:“姑娘可是还想不承认,我这有人证物证在,由不得你不认!”
关夫人喝道:“你这个贱人不要血口喷人!”
花氏冷笑一声:“太太您可别被大姑娘什么花言巧语蒙蔽了,她心眼多,这回连亲娘都敢算计,指不定日后您帮衬不了了,也该您倒霉了。”
关夫人道:“花氏你说你有人证物证,在哪里,拿出来让大家瞧瞧才能服众。”
花氏等得就是这话,只道:“请列位稍后,人就在外头呢。”
关同尔扬声道:“把人带进来本官瞧瞧。”
外头原本在丹墀廊下一应各阶老实待着的众人都被中堂里此起彼伏的波澜吸引过来,早没了禁忌围了过来,这时候倒是让开了一条路,只瞧见谢琳瑶出去唤花姥姥夹着个人进来,到门口一推手,那人跌跌撞撞的匍匐了进来。
一看,是个黑瘦的小子,那小子看四周这阵仗,仿佛受惊不小,只一个劲哆嗦,一只眼咕噜噜转的厉害。
谢琳瑶一脚踢了踢他,道:“大胆奴才,还不过去老实把你知道的事,交待上去。”
那黑小子吃痛,哆嗦着又爬了几步,在堂中跪定,偷偷瞧了几眼四周的人,一个个锦衣绫罗,吓得他两腿发抖。
花氏却容不得他退缩:“黑宝,还不把你知道的说给各位听。”
黑宝一哆嗦,半晌没动静,关同尔在上头一拍桌子:“呔,兀你个小儿,有话就说,不说话老爷打你个开花。”
黑宝噗通一声趴下,嗫喏了半天才终于道:“老,老爷,您开恩,小的小的这就说,小的只在后院打扫整理花圃的,只这几日常见大姑娘院子里的姐姐翠姑娘和秋姑娘,有时候是云姥姥来后花园里倒东西,花圃里几株花死了好多,闻着都是药味,小的一时好奇去扒拉了来看,都是一包包的药渣子,小的有一回还听她们议论,议论说……”
犹豫了许久,花氏一旁急道:“说什么你倒是老实说啊,大人在上头,你要是不说清楚,小心你舌头!”
关同尔冷冷道:“姨娘威风倒是比本官都大了。”
花氏一惊,那黑宝这会子往后头瞥了眼,咬了咬下唇利索了起来:“小的还听她们说什么,如今姑娘当家,太太再过几日便该归西,到时候再让小爷把家业占到手,就万事大吉了。”
看无广告,全文字无错首发小说,-文字首发,您的最佳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