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琳琅呵呵一笑,道:“若是能好上加好,万金也使得,你休要多管,去歇着吧。文字首发”
谢玉成懒得说话,干脆掀开帘子自顾自上了马车来坐在了她对面去,冲陪着的云嬷嬷道:“嬷嬷去外头,我陪姐姐坐里面。”
云嬷嬷面露诧异,有心反对,可谢玉成这张黑脸气势还真不小,一言既出,她竟发作不得,回头看看自家姑娘,谢琳琅只是冲她笑笑,示意她听从安排。
云嬷嬷只得让出座来,跑到外头车辕上一旁坐了。
里头谢琳琅看着虎着脸的男孩,板着的脸上老成十足,不过脸蛋却精致漂亮,生生把那黑脸给化解了几分去:“弟弟这是又谁惹了你,说出来一会姐姐替你去好生教训一下便是。”
谢玉成觉得这个女人简直能气死人去,明知故问的样子,却俏丽如春,也不知心中泛起什么滋味,只道:“刚开了宗族大会,这么晚跑出来,你就不怕四处招摇再惹什么祸出来。”
谢琳琅摊了下手:“但凡是个人,总是要做事的,我问心无愧,能出什么祸事。”
谢玉成嗤一声道:“三人成虎,你小心唾沫星子淹死你。”
谢琳琅提袖掩口轻笑:“好弟弟这份关心,姐姐收着了,休再淘气,回屋歇息吧,我去去就来。”
谢玉成懒得跟她再斗嘴,道:“如今我是谢家嫡子,谢家有事便是我的事,既然你不听劝,我和你一起去吧。”
看谢琳琅挑了下眉毛愕然的表情,他道:“如何?如今谢家便是谁都知道我乃此家中独子,谢府的事,合该都管上一管,怎么?姐姐后悔了不成?”
谢琳琅愕然半晌后,却又是嫣然一笑:“弟弟这般懂事,那姐姐就放心多了,弟弟若是肯替姐姐分担些,那可真是姐姐我的福气了。就是不知道,弟弟能当得了什么事?回头姐姐挑些出来给你做,也是好的。”
……,就知道口头上,永远也和这个女人讨不来便宜,只会空自惹了自己憋屈,谢玉成干脆的闭了嘴,偏头借着帘子,看向外头的街景。
华灯初上,五鼓钟鸣已过,夜市开张,大街上关扑喧闹,蜜糖糕时鲜果子,细画绢扇,销金裙儿,青纱帐子,木犀香珠,茉莉盛盆儿,促织笼儿,皆为赏心乐事之需。
各家酒楼饭铺里酒茶飘香,各色小点心沿街冒着白烟,香气扑鼻,引得垂涎。
更有那唱曲儿卖糖的,挑水斗的鱼缸顶傀儡面舞的,小人儿拿大顶耍宝卖艺的,看相吆喝兜着狗皮膏药叫唤的,纷繁噪杂,头顶高约三五层的酒店栀子红纱灯,莲花白面灯,羊角八盏灯,牌楼挑头旗幡招摇,花枝招展的侑酒女客挥着帕子发髻插着黄菊茉莉,莺声燕语,远远看去灯红酒绿逶迤剔透,仿若仙境。
便是谢琳琅也少有机会这等时候出来,原本想与面前小人儿再斗嘴的心思少不得就被外头吸引了过去,车厢里安静无声,各自挑了帘子来往外头看过去,如今快到中秋,大户人家早准备玳筵罗列,琴瑟铿锵,酬酒高歌,便是铺席小户,也制了小小月台,悬挂瓜皮灯笼,烛火荧光。
谢琳琅当家管事,中秋自然也早有准备,只是前些日子都为了宗祠的事忙碌,没功夫花心思在节日上头,更何况所谓中元佳节,期盼团圆,谢家人丁单薄,纵然是有这家,也少有那份团圆的意境。
不过此刻,谢琳琅眼看着街面上男女老幼携手而行,不由心中一动,郓州本地习俗,初一到十五,倾城之家,无论贵贱,能行走之儿童至十二三岁的少年都要穿上成人衣服,不拘哪一日,望月而行,在家中楼台上拜月焚香,男求“早步蟾宫,高攀仙桂”,女求“貌似嫦娥,圆如洁月”,无外乎男才女貌之意。
今日二人虽没做准备,不过衣衫俱佳,倒也无心成巧:“弟弟,看今日月圆皎洁,外头热闹的很,马车倒是不便,不如一起走一走,回头刚好去府里的月台上祈福?”
谢玉成正出神,闻言颦眉,谢琳琅却不由他犹豫,拉着他手便让马车停下,掀了车门就往外走。
云嬷嬷一愣,过来想拦着:“哎哟我的祖宗,这会子人这么多,您可别凑这个热闹劲,今儿个家里头人也没带出来,还是下回吧。”
谢琳琅摆手:“捡日子不如撞日子,我瞧今儿个正好。”不由分说,携手便与谢玉成一同步入人流。
谢玉成被她这么拉扯出来,回过神,已经不好发作,只将谢琳琅头顶帽子上的面幂拉下来,瞪了眼风风火火的谢琳琅,甩手:“我自己会走。”
谢琳琅一笑攀扯住小家伙的细胳膊:“好弟弟,就当护着姐姐一回,你瞧人这么多,姐姐怕一会走散了去可就不好了。”
谢玉成虎着脸道:“怕还出来折腾。”却没再甩开手,反而挽住谢琳琅的手臂,紧紧贴了过来。
谢琳琅看着街上琳琅满目的商品,这些个小玩意虽然不值当什么大价钱,可是胜在有趣,便是她在深宅大院里待久了,偶尔出来玩乐,那也是上辈子多少年前的事了。
云嬷嬷赶不上俩个孩子的脚步快,只得和赶车的把式远远跟着,眼睛不敢放松一刻。
身边人流如织,欢声笑语夹杂丹桂飘香,金风荐爽,玉露生寒,却是银蟾光满,琼楼远立,谢琳琅拉着谢玉成的手,徐徐漫步,虽然身旁的男孩面上颇有不耐,脚步却是随着她亦步亦趋的,只偶尔她驻足于摊头边上,手执几样玩意问他意见,冷着面不回答,却也不催促。
周遭的人流,像是背景,头顶的明月,如同陪伴,谢琳琅觉得,纵是两生,这样的安逸,也是绝无仅有的。
“这促织儿听着好,弟弟可喜欢,买了回去玩玩吧。”走久了玩心大起,干脆停留在促织摊前,一个个听了过去,挑了个听着响亮的,笑盈盈问身旁的“小老头”。
谢玉成嗤了声,有些不屑道:“女孩子家家就是不懂,不是听着叫声大就是好的。”
“那你挑一个,院子里好些个都在玩,回头咱们也一块去下个注,要是赢了我请你。”
“小孩子玩意谁要玩,不去。”谢玉成语带不屑,只不经意挥了挥手,将一个不小心撞过来的人格开去,防着他撞着谢琳琅。
“你这人可真没趣,”谢琳琅没注意,只嗔了他一眼:“才多大点,也不过是小孩子家家的,口气倒是大呢。”
“我可没你们这等闲情逸致的,只玩物丧志。”
谢琳琅噗嗤一乐:“听听,倒像是个有大志向的,你倒是和姐姐说说,日后有什么大作为要干的?”
谢玉成没开口,只把脑袋偏过一旁不搭理。
谢琳琅将十文钱递给摊主,拿着促织笼儿一边晃荡一边扯着他又往前,随口道:“男儿有志在四方固然是好的,可人非草木,便有悲喜,什么年岁行什么事,都是定数,好逸恶劳固然不好,可一味老成也委实无趣,为人该懂得需行乐时且行乐,需认真时便认真,张弛有度,方为人生,弟弟,你可明白?”
谢玉成沉默会,听不出语气道:“总说我老成,你才多大点,也这般口口声声教训人。”
“凭着你唤我声姐姐,我就该教导于你,你可说我说的有错么?”
谢玉成扭着头看向四周,周围一切仿佛只是一些虚幻,但是他不愿意回头去看身后的人。
她似乎总是对的,即便错了,也能从嘴里说出个理来堵着你,而他,最后总是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哦,到了。”谢琳琅道,然后将手里的促织笼儿塞到他手里头:“拿着,可不许和人说是我要的。”
“为何?”谢玉成正在为被堵了嘴而走神,反应有点慢,下意识接过蛐蛐叫的笼子有些愣神。
“新鲜,要是让神医瞧着我玩儿这么孩子气的东西,如何肯和我谈事,少不得要装老成些才好。”谢琳琅满口的理所当然,“只让你拿着便是了,可别乱说话。”
……究竟谁刚才说别装老成的?
眼瞅着谢琳琅已经当先一步进了酒楼,谢玉成皱了下眉,只把笼子往袖子里一敛,追上去唤道:“等等。”
顺手解下出来时孙婆子硬让他披上的宝蓝色大氅,走上去一抖手,也不开口,只将大氅披挂上去,可惜个头还有些不够高,只略略将脚尖踮起来才够得上她脖子,这令他有些郁闷,随手挽了个结:“你的手可够凉的。”
谢琳琅愕然之后露出几分开怀,却道:“姐姐不冷,弟弟披着吧,一会进去也冻不着的。”
“我是男的,哪那么不禁冻,这玩意就是你们娘们用的,我才不要。”宝蓝色绸子披风上绣着漂亮的金菊纹,格外鲜亮,衬着唇红齿白的小家伙分外俊俏,正是谢琳琅一手置备的。
看着谢琳琅头顶面幂,身上半长不短的大氅把人严严实实包裹,满意的点头:“咱进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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