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的右手警惕地搭在左手手腕上,眼神如霜,只要来人对她不利,她左手衣袖里的袖箭定会立刻洞穿来人的咽喉。
神思飞转间,只见一名墨衣男子虚晃着脚步朝她走来,目光灼灼,仿佛要将她灼烧。
美男,的确拥有美男的资本,然而在他出现在温柔视线中的那一刻,温柔便将右手从左手手腕上拿来,重新落座,只是,眼底的光更冷了一分,面对男子的灼灼目光,她更当视而不见。
“柔儿……”温柔的呢喃,带着深深的懊悔,男子一脸哀伤地看着温柔,“柔儿,怎你今夜没有赴我的约,可知我一直在清子湖畔等你么?未等到你,我便来了,你可怪怨我?”
“严公子,请注意你的称呼,我现在是白王妃,我的名字,似乎不是严公子能随意叫的。”温柔冷冷地看着眼前媚眼如丝的男子,“况且,严公子这么大晚上的闯入我的烟水阁,于情于理,都不该吧?”
严无离好看的眸子里,哀伤更增一分,“柔儿……你是怎么了?你从来都是叫我‘无离’的……”
“是么?我怎么不记得了?”温柔目光如刀,她可从来不知道,人能无耻到这种地步,也只有这个温小姐瞎了眼才会看上这样的人,甚至搭上了自己的一生。
“柔儿,是我负了你,我知道你怨我,恨我,可是那日,我真的是有万分火急之事……”严无离急切地解释着,抓住了温柔的皓腕,“可是,柔儿,你为何就嫁给了白王……为何不肯给我一次机会……”
温柔狠狠甩开了严无离,力道之大震得他往后倒退了两步,怔怔地望着她。
“那么,严公子,看见我嫁给白王你满意了吗?这不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机会?我还要给你什么机会?再等着跟你私奔一次?一辈子活在别人的耻笑中?”
“我怎么会恨你呢?又怎么会怨你呢?因为在我心里,根本没有你这个人,不值得我劳费心神去恨你怨你。”
她是接纳了温柔的记忆,却没有接纳她的爱恨情仇,所以,现在在她面前这个曾经温柔爱之入骨,却又恨之入骨的男人,在她眼里,形同陌生人。
只有原来的温柔才会那么傻,傻到爱上了一个还不知道身份就许以终身的男人,甚至不惜一切代价要和他私奔,最终却落得个荡妇的衔头。
“柔儿!我知道你是在说气话!你可以怨我恨我,可是你怎么能拿自己的终身大事当儿戏呢!?众人皆知,白王常年多病,命不久矣!你这样……你这样……”严无离的眼底有愤怒,有哀伤,有懊悔,更有不甘。
“那么试问严公子,我的婚事由得我选么?嗯?一个私托终身且和人私奔的女人,在这整个风之大陆,还有谁敢娶,严公子,你说,这是不是你的功劳?”
温柔的话像是咄咄逼人,一句句都逼得严无离难以应答,严无离更是怔愣地看着温柔,心痛至极的模样,因为在他眼里,温柔一直是个温文尔雅,每每一见他都会巧笑倩兮的温婉模样,而不是现在这般伶牙俐齿,怨他,都怨他,是他把温柔害了。
当初他虽然怀着目的靠近她,却不知,自己竟真的爱上了她,当初说要与她远走高飞,他也是下了决心的,却不料在他们约好那日,他突有非失约不可之事,不得已才失约,本想事情解决了就立刻去找她,哪知却听闻了她要嫁给白王的消息!
可是他不知,他面前的温柔,不再是那个许诺和他远走天涯的温柔。
“白王有何不好?白王不嫌弃我,不顾及千万人眼光娶我过门,我有了一个好归宿,严公子不是该祝福我才对?”
“柔儿,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白王他根本就不喜欢你,今夜他没有来,就是最好的证明!”严无离被面前的温柔弄得暴怒。
“哦?那么严公子是瞅准了这个空当,想要代替王爷来陪伴我吗?”温柔字字带讽。
“柔儿……我……”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想法,他只是想见她,所以才会一直打探白王府的消息,他也知道,不论是今晚,还是以后,白王都不会在这烟水阁出现。
“严公子的话可说完了?说完了便请离开吧,我想,严公子不想再让我身败名裂一回吧?”不等严无离把话说完,温柔冷冷地下了逐客令,“还有,请严公子不要忘了,这是白王府,不是小怡园,不是任你来便来,任你走便走的,况且,今夜是我大婚之夜,严公子只身前来,需不需要我知会王府众人一声?”
严无离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哀伤道,“柔儿,我会再来看你的。”
严无离说完,大步离去。
待严无离走后,温柔缓步走到房门前,拉开房门。
看着门前那一溜几近被风雪掩埋的脚印,冷冷笑了。
冬日的天,拂晓得晚,但是婢子们依旧要在卯时五刻准点起床,开始一天的工作。
尹儿因着昨日被众人推到烟水阁去伺候那如狼如虎一般的新王妃而被提做王妃的贴身婢女,这使得满院子的人都对她嫉妒不已,看着她的眼神都好像藏着刀,恨不得上前剜下她一片肉。
直到尹儿被温柔传唤,她才抹干眼角的泪渍,将捋高的袖子放下,才端着盛了热水的铜盆踏入烟水阁。
“王妃,奴婢来伺候你梳洗。”尹儿恭恭敬敬地福身,将铜盆放在架子上,拧干了铜盆中的毛巾递给温柔。
温柔接过帕子覆在脸上,只轻轻“嗯”了一声。
“王妃,您昨夜没睡好吗?”待温柔擦完脸,尹儿移至她身后,开始为她梳理头发,看着铜镜中温柔带着淡淡乌青的下眼睑,月兑口问道,问完之后才发现自己多嘴了,连忙跪下,“王妃恕罪,奴婢不是存心多嘴的。”
温柔微微蹙眉,淡淡道:“起来吧,我不怪罪你。”
这种时代,当真是不能行错一步,不然,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奴婢谢王妃。”尹儿扣了一记头,才站起身继续为温柔梳理头发。
“尹儿,昨日我处置的那两名婢子,你可识得?”旁边有婢子递来一杯刚煮好的清茶,温柔呷了一口,问道。
“回王妃,莲儿和苏姐是敏夫人的人,平日极少到后院来,尹儿只是见过,未曾识得。”
温柔睫毛微垂,难怪……
“王妃,今日其他夫人们会来向您敬茶,您要戴哪支簪子好?”
温柔看着镜中的自己,很是满意尹儿的盘发手艺,从妆台上的簪子里挑出一支玉莲流苏簪,“这支罢。”
“是,王妃。”尹儿伸手去接簪子,不小心露出了手腕,她连忙扯过衣袖将手腕遮住,小心地替温柔簪上簪子。
尹儿的动作虽然快,温柔却也看见了她手腕上浓重的乌青,她似乎记得,昨日尹儿替她绾发时,手腕上还是没有伤的。
“尹儿,挽起你的衣袖,让我看看你的手臂。”她总有一种猜测,尹儿是昨日被她提为贴身婢女的,今日手腕上就出现了伤,是巧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