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福顺从来就不喜欢齐宣,对她也没有对公主应该有的尊重,瞧着她如此说话,便点头答应道:“正是这个理儿,公主您赶紧回去吧。公主能够留着这条命实属不易,公主可别轻易的坐出让皇上为难的事情。”
齐宣重重的点了点头,木然的眼珠子里流露出些许悲伤的眼神,道:“既然逸初哥哥不想要看见宣儿,那么宣儿走便是了。若是有了宣儿在跟前儿,逸初哥哥反而不开心,那么宣儿便不再出现在逸初哥哥眼前了。”
齐宣说完,便示意小菊和小梅将她扶起来。小菊和小梅也是一阵惊喜,连忙将齐宣搀扶起来,一边一个,帮她捏着已经有些麻木的双腿。两个丫头的眼睛里都充斥着喜悦,公主总算是想通了愿意回去了。
可下一秒,让人惊呆的事情发生了,齐宣娇小的身躯竟然笔直的撞向了旁边侍卫拿着的刀。
明晃晃的刀锋划过齐宣的脖颈,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染红了她白色的亵衣。
“公主!”还不待小梅和小菊出手,一个明黄色的身影便是旋风一般的将小梅和小菊冲飞而去,把齐宣软软下滑的身子搂在了怀里。
手指干净利落的点住了她周身的大穴,止住血流的趋势。颤声叫道:“王福顺,传太医。”
冰冷的声音让在场的人齐齐打了一个哆嗦,王福顺愣了愣,直到云逸初冰冷的眼神,投射到他的身上,他才有些不情愿的应了一声“是。”然后有些磨蹭的去了。
“宣儿,宣儿,你怎么这样傻?”云逸初声音里的哽咽和懊悔让在场所有人都有种错觉。眼下这个帝王已经不再是所谓的帝王,而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男人,希望自己的女人能够健康的男人。
半晌,云逸初才抬起了头,看着周围的侍卫宫女跪了一地,小菊和小梅两个人更是瑟瑟发抖。凌厉的眼神扫过两人,宛若地狱修罗一般的声音响起:“是谁,告诉公主的?是谁告诉公主朕在御书房的?”
小菊心知自己这一次是决计逃不过了,上前一步叩头道:“启禀皇上,是公主着急要找皇上。误会……”
小菊的话没有说完,便被云逸初蛮横的打断了:“朕要的是结果,不是理由。这么说,是你告诉公主的?”
小菊一呆,素来知道皇上是赏罚分明,可也从未如此独断,虽然有些不甘心可还是咬了咬牙,点头道:“回皇上,的确是奴婢。”
云逸初脸上将人浮现出一抹邪魅的笑容,道:“好,你很好,非常的好!”
下一瞬,云逸初的声音陡然拔高,道:“来人,把这个贱婢打入天牢。没有朕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探视!”
小菊似乎早就料到有此结局,恭恭敬敬的磕了头,道:“奴婢多谢皇上恩典。”
说完,便是双肩一抖,震掉了搭在她肩膀上的两个侍卫的手,冷声道:“我自己会走。”
小梅同情的看着小菊,因为害怕,她的身子也已经轻轻的颤抖了起来。亲眼见到公主走来了御书房反而不多加阻止,只怕也是死路一条。
果然就听见云逸初阴沉的嗓音:“你呢?小梅,你是否也有份儿?”
小梅浑身一震,磕头道:“启禀皇上,奴婢并未多嘴。只是没有阻止公主来御书房,是奴婢的错。奴婢甘愿受罚。”
却不曾想,云逸初的嗓音突然变得忧伤,低下头,轻轻抚模着齐宣的脸颊,道:“你们都是她身边的人,若是一下子都去了。她会受不了,你,就留下将功赎罪吧。”
小梅一喜,磕头道:“多谢皇上不杀之恩。”
等小梅再抬头的时候,眼前已经没有了云逸初的身影,只剩下一滩血迹被雨水冲刷的干干净净。似乎这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没有丝毫的痕迹。
可身边匆匆而过的太医们分明就告诉小梅,刚才的那一切都不是幻觉。看没有云逸初的吩咐,小梅也只能跪在地上,并不敢私自起身。
明黄色的皂靴出现在小梅的跟前儿,云逸初冰冷的声音混合着叹息响在了小梅的耳畔:“是不是觉得朕很残忍?”
小梅摇头道:“皇上是一位明君,更是一位仁君。奴婢不懂得什么叫残忍。奴婢只知道皇上在折磨公主的同时也在折磨着自己。奴婢知道,若是可以选择,皇上愿意代替公主受这些罪。”
云逸初的身影逐渐走远,声音也变得有些模糊,小梅只是隐隐约约的听见一声叹息:“可朕,终究还是伤害了她……眼下,生死不知……”
雨雾中,云逸初的身影越发的显得孤单而又落寞。看着一盆一盆的热水端进去,变成一盆一盆的血水端出来,小梅的心就没来由的跳得厉害。
若是公主没了……那皇上……
合欢殿中,兰妃正在发脾气,摔东西。出生于武将世家的兰妃性子格外的蛮横,合欢殿中各种精美的瓷器便已经全部躺在了地上变成了碎片。
唯一一个不舍得砸掉的,便是刚进宫的时候云逸初赏的琉璃盏。转了一圈儿,也找不到任何可以扔出去的东西。便抓起那个琉璃盏,不管不顾的扔了出去。
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许久都不曾听见琉璃盏落地的声音。一转过头,便看见云逸初手中拿着琉璃盏皱着眉头看着这一屋子的碎片。
一见到云逸初,兰妃便是如同一只欢快的小鸟儿一般的扑入云逸初的怀里,轻声娇嗔道:“皇上,你可来了。人家好想你。”
兰妃身上带着的华贵的首饰咯的云逸初生疼生疼的,情不自禁的将她推开,皱眉道:“爱妃这是在干什么?”
第七章齐宣醒来
兰妃如同一条黏人的泥鳅一般黏在云逸初的身边,撒娇道:“臣妾正在生气。”
云逸初倒是知道她的直爽,坐在首位,将琉璃盏放了下来,道:“生什么气?”
兰妃很是奇怪,今日的云逸初怎么会有如此好的闲情逸致来她的宫里和她这样淡淡的说话。不过,只要是他肯来,兰妃便是高兴的。可心里的话,实在是不吐不快。
兰妃便忸怩的站在了云逸初的身边,来来回回的扭动着身体,道:“臣妾不明白,皇上为什么让那……让长公主住进御书房。皇上的御书房中见不得血光,那是大不吉,难道皇上也不知道避讳……”
原本是想着骂一声贱人,不过看见云逸初那难看的脸上,兰妃不由自主的换成了长公主。
云逸初看着兰妃,半晌,才道:“若不是就近治疗,她会死的。”
兰妃的嗓音猛然拔高了,道:“难道她的死活比皇上的龙运还要重要吗?御书房是多么重要的地方,素日里我们妃嫔是进去都不能的。可如今倒好了……”
云逸初冷冽的眼神,让兰妃猛然住了嘴。虽然表面上是什么都不说了,可是心里还是十分的怨恨的。只是低着头,绞着手中的丝帕,把一双小手都绞的分外的红了。
云逸初叹了口气,道:“半年前,北国之君便是上书想要迎娶齐宣公主。而朕这一次终于是答应了,可齐宣若是有个三长两短。那我南国如何向北国交代。爱妃,长公主在宫里的时日也不过就这两三个月了。这两三个月,爱妃还是不要去打扰长公主休息了。”
看着云逸初疲惫的脸色,兰妃也知道最近因为齐宣的事情让他有些心力交瘁。再加上云逸初从未有过今日这般温柔的口气对待她,所以兰妃的心里多少都有些得意。
想着既然他都亲自来说了,自己也不方便佛了他的面子,于是规规矩矩的福了福,道:“臣妾遵旨。”
云逸初起身,轻轻拍了拍兰妃的肩膀,道:“爱妃是将门虎女,想必是言出必行。如此,朕就放心了。朕还有些事,先去了。爱妃好生休息。”
兰妃听见云逸初说要走,立马就着急了,扑过去从背后搂住云逸初,道:“皇上,人家都答应不再去为难长公主了。皇上难得来一回,难道都不能够在这里陪陪臣妾吗?”
云逸初虎躯一震,兰妃便松开了手,云逸初头也不回的道:“兰妃,你对宣儿做的事情,朕已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有些事,适可而止吧。朕并不想因为这种事情,破坏了朕和爱妃之间的感情。”
云逸初说完,便用力掰开了兰妃的手,大踏步的离开了合欢殿。留下兰妃一个人,珠泪双滚。云逸初专门来这里一趟,也不过就是为了给齐宣求一个平安符。
哪怕她即将远嫁成为别人的妃子,在云逸初的心里,始终都还是放不下她。
兰妃虽然有些张狂,可是还不会背地里做什么手脚。所以得到了兰妃的允诺,云逸初便是放心了。他知道以兰妃的骄傲,必定不屑于做哪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为了救齐宣,宫里的太医们上上下下的忙了个底朝天,不过幸好,齐宣吉人天相。在伤势控制住之后,便是醒了过来。
看着头上明黄色的帐幔,齐宣就知道自己并不是在自己的寝宫中。小梅在一旁暗自垂泪,却不见了小菊的踪影。
“小梅……”齐宣虚弱是声音让小梅吓了一大跳,来不及抹掉自己的眼泪,便冲到了齐宣的身边。
“公主,你醒过来了吗?公主,你感觉怎么样?你可吓死奴婢了。”向来坚强的小梅脸上的泪水让齐宣心头一阵温暖。虽然才和这个丫头相处了半年多,可她那诚实的性子和不太会表露的关怀还是让齐宣十分的感动。
努力的扯出一抹微笑,道:“小梅不哭,不是有话说:好人不长命,祸害留千年吗?本宫是一个祸害,就连阎王爷都不肯收留本宫,本宫死不了!”齐宣自我调侃的话听得小梅是一阵心酸,公主总是这样,假装自己很开心,不让周围的人担心。
可是她的所有的忧伤都被人一点一滴的看在心头,只会更加的心疼。
皇上对长公主的心,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可是小梅的心里也有个疑问,皇上如此逼迫长公主,难道真的是为长公主好吗。看着齐宣虚弱的笑容,小梅便是忍不住的想要流泪。面对齐宣的坦率,小梅便觉得无言以对。
“小梅,本宫这是在哪里啊。本宫瞧着,这不是漪澜殿啊。”齐宣的身体失血过多,就算她想要强撑着起来,也是无能为力。
小梅连忙上前一步,道:“公主,您还是别乱动吧。小心伤口裂了。这里是御书房。”
齐宣一惊,不可置信的看着小梅道:“这里怎么会是御书房。皇上的御书房最是见不得血光,这会影响到皇上的龙运。小梅,我们回漪澜殿。”
齐宣一边说着,一边努力的想要挣扎着起身。
小梅道:“公主,是皇上亲自将您抱进来的。您就安心歇着吧,若是再出点儿什么岔子,可如何是好啊?”
齐宣眼眸中有些挣扎,有些试探性的问道:“皇上,很紧张本宫的生死吗?”在齐宣的心里,若是云逸初果真是紧张的,那是不是代表他的心里也还是有着自己的地位的。
外间传来的嘈杂的脚步声打乱了小梅的思绪,也吸引了齐宣的眼光。
只见王福顺带着一干太监走了进来,冲着齐宣打了个千儿,恭敬道:“启禀长公主,皇上有旨。若是长公主醒来了,立刻搬回漪澜殿。”
齐宣脸色一变,原本她就是要走的。却没有想到云逸初是这样的迫不及待,如此着急的就想要赶她离开。原来,一切都是自己的痴心妄想……
苦涩的笑道:“不劳王公公操心,本宫原本就是想要离开的。请转告皇上,本宫会如他所愿的去北国和亲。可是,本宫想要在这之前,见皇上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