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宁唇角勾起一个狂傲的弧度,眼神亮的骇人,后脚蹬地,再一次向着薄傲寒猛扑过去,薄傲寒刚站稳,就被萧宁再一次扑了出去,重重撞在了浮雕壁上,萧宁双臂扣在墙上,将他禁锢在怀里,熟练的屈腿,挑开他毫无防备的双腿,不顾一切的吻了上去,唇齿间流窜着让人兴奋的血腥味,修长的指敏捷而又灵活的游走,一路绵延向下,体内兴奋的因子不断冲击着大脑神经,连带着无望而又痛苦的情感纠缠,瞬间火山般爆发了。
薄傲寒额角的青筋暴跳,脸色铁青的好似天上厚重的乌云,夹杂着闷雷的狂怒,握紧的铁拳一拳打在萧宁的胸口,抬腿重重撞在他的私部,萧宁双手禁锢着薄傲寒的头,的剧痛猝不及防的袭来,让他略略皱了皱眉,却依旧没有放手,吻的更加的生猛,火舌长驱直入,熟练而又强势的撬开薄傲寒的紧密的齿,敏捷的卷出他的舌,拉回自己的口内,细细吮吸。
薄傲寒凤目里的风暴越积越大,隐隐含着一抹杀意,腾出的手一把握住萧宁的脖子,猛的拉离自己的身体,胳膊上青筋乍现,只要略一用力,就能轻而易举的拧断他的脖子。
萧宁唇角勾起一抹痛楚的快意,桃花眼微微眯起,俊美的脸上满是迷恋的执狂,他和傲寒之间极力保持的平衡关系,一旦有了倾斜的裂隙,两人将再也没有修补的可能。
萧宁扬唇笑的妖然,带着丝丝挑衅,居高临下的端睨着他,好似在宣誓这片领土的主权,声音里也带着笑意,“想杀了我吗?”
薄傲寒一脸沉黑的怒容,凑近萧宁,唇角噙着残忍的笑意,耳语般磨牙,“就算南城不死,我也会杀了他,你知道什么?他在我身上加之的屈辱,我这辈子也忘不了,还有你,萧宁,陪那些老男人睡觉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牺牲*为我争取的东西,让我感到恶心,你自以为是的付出,只会让我活的更加生不如死,猪狗不如,你这个怪物。”
最后五个字一字一顿,咬字清楚,格外有力度,如一把刀刃撕裂听者的心,殊不知,七伤拳,往往先自伤三分,伤人七分,火候把握不佳,便是两败俱伤,一荣俱荣,一亡俱亡。
萧宁身子一僵,桃花眼缓缓眯起,掠过一丝危险的气息,从眼低渐渐涌出巨大的愤怒,突然抽手,狠狠一个耳光凌厉的抽打在薄傲寒的脸上,连带着压制在心底肮脏不堪的过往,一并发泄出去,指尖微微颤抖,眼底噙着浓烈的屈辱。
生逢这个世道,人吃人的社会,当年在底层模打滚爬,朝不保夕,谈何尊严,尊严比不上一块救命的馒头,更比不上可以汲取温暖的体温,我便是在那个时候遇到你,共同出生入死,共赴刀山火海,共冒枪林弹雨,生死相依,我用我仅有的资本,换来你可以衣食饭饱的基础,当年是谁跟我一起三拜苍天,倾付此生共荣辱。
往事历历在目,可如今,高位在下,大权在手,女人在侧,我不负你,你便来负我,薄韶荣。
薄傲寒握着萧宁脖子的手突然加力,萧宁脸色瞬间苍白,眯起的眼睛凝视着薄傲寒盛怒的容颜,彻骨的心伤凉薄,寒冷入骨。
薄傲寒眯起凤目毫不示弱的看进他的眼睛,对峙半晌,突然松手,萧宁踉跄的后退好几步,稳住身子,两人静默的对望,五彩玻璃上依稀可见天空中飘洒的雨丝,纷纷扬扬,白鸽成群的飞过,在空中划出飞鸟虚无的轨迹,透明玻璃天窗上,雨水成汩的聚集成一条扭曲的剔透曲线,一路滑下,好似无数泪滴,凝聚在一起,沉重的落入心底。
窗外已是一片雨雾朦胧,远处白色的钟楼高耸入天,屹立云层,街道上随处可见黑色的伞柄,如忘川河边绽放的朵朵黑莲,清冷,孤寂。
萧宁面无表情的转身,往门口走去,耳侧的发丝轻微的晃动,衬托的侧脸愈发的苍白动人,透着冰冷。
他在门口站定,声音里毫无感情,“南城的仇,我会亲自来报,从此我便不在是皇都的人,我不认识你,你也不认识我。”
他的余光瞟了眼棺木,迈开步子,像楼下走去。
紫黑色的铁门沉重的开合,从此将两人天涯相隔。
薄傲寒一脸怒意的看着他越走越远的身影,深不可测的凤目微微眯起,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挺拔的身躯立在窗边,略显孤寂。
他若走了,一切是不是都恢复到最初,这是深秋,冬季将至。
风起云涌,云层南移,雨丝纷纷扬扬,淅沥沥的洒下,隐约可听见密集的雨滴落地声,空气中夹杂着些许的泥土芳香,阴雨天气蔓延至南方的小镇,四通八达的青黑色巷子宛如错综复杂的迷宫,街道巷尾都充斥着浓浓的烟雨情怀,湿滑的黑色地板上长满了深青色的苔藓,顺着古巷往里走,一座高门大户前停着一辆黑色豪车,三五个男子提着镶有红十字标记的救护箱匆匆进了宅院。
尚忠和泰林脸色难看的守在廊坊尽头的朱红色宅楼的复古坍圮下,院内落叶飘零,阶前铺设着昨夜落尽的残花,在风里轻轻打着旋。
尚忠搓着手,来回的踱着步子,天祈到现在还没醒过来,这都昏迷了几日了,几名从国外请来的医护提着药箱匆匆走进院子,跟他们简单的打了声招呼,便神情严肃的进了屋子。
屋内陈设朴素静雅,透着股书香门第的墨香气,不论是装饰还是风格,都还是晚清的特色,珠帘帷幔,扇画檀香,卧榻金尊。
珠帘后的床榻上的男子,俯身在床上,一身军装已被褪去,健硕的胸膛上缠着厚厚的纱布,着性感的后背,几处殷红的伤口,格外引人注目。
他微微侧着脸,白玉般俊朗的面容清瘦的厉害,英挺的鼻梁上有细密的汗珠,干净的脸上漫着不正常的红晕,唇瓣苍白干燥,浓密的睫毛如黑色蝴蝶般静静的停落,碎发被汗水打湿,眉目微蹙,如一具剔透的冰雕,完美无瑕,却又显出微微瑕疵,看着样子,应是在发高烧。
医生拿出听诊气,四下检查了一番,拧眉沉声道:“少帅高烧几日了?”
尚忠脸色异常难看,握紧拳头,“三日了,之前送来的路上,吐了三次血,军医说伤及肺腑,失血过多,没救了,让我们放弃,阿泰和少帅血型相符,坚持给少帅输血,才续命到现在。”
医生脸色愈发的凝重,检查了云天祈的背部伤口,已有了发炎的征兆,“伤的太严重了,还拖了这么久,要尽快送往医院,紧急救治,能不能救得回来,还要看少帅自己的意志力。”泰林和尚忠互相对望了一眼,现在外面局势那么乱,北军内部叛乱,原本互不相容的几个军官,突然狼狈为奸,谋窜兵权,袁任的军队虎视眈眈,现在送天祈去医院,很有可能给敌人可趁之机,除非封锁消息,秘密救治,改名换姓。
泰林脸色有些苍白,看了眼榻上的云天祈,沉声道:“你说的意志力是什么意思?”
“少帅昏迷中眉头紧锁,气息不顺,定是心有郁结,找到这个心结唤回少帅的意识,就还有希望,我还是建议立刻将少帅送往医院,医院那边的消息我会全面封锁。”
泰林眼神沉了沉,拍了拍尚忠的肩膀,勾起散漫的笑,“你送天祈去医院,我去找天祈那个少女乃女乃,我到要见识见识这女人到底是何方神圣,把我们天祈祸害成这样。”
尚忠脸色一变,急道:“我去找那个人,你陪天祈去医院!”
以泰林的性子,到时候非但人带不回来,很有可能一怒之下,杀了那女人,何况那女人既然能反咬天祈一口,背后定有大势力,不然仅凭她一人,怎么可能暗中做那么多事,定是个极度危险的人物。
泰林一拳打在尚忠的胸口,笑道:“你不记得她的样子,可我记得,就这样,我走了。”
说罢,转身大步向外面走去。
“阿泰!”尚忠突然叫了他一声,虎目动了动,哑声道:“天祈的家人在被送往国外的途中,被袁军劫了,生死不明。”他一直担心泰林知道了会做出什么过激行为,不敢告诉他,然而此刻,万般不舍之情涌上心头,压抑的低声道:“你要活着回来,天祈昏迷,我一个人应付不过来。”
泰林背脊微微有些僵硬,无声的大步走了出去。
周围人来人往,结伴前行,中君买了前往广州的火车票,有些懒散的坐在候车位上,嘴里咬着根牙签,闭着眼睛,仰头面向着天,身子后仰靠在背椅上,天空灰色沉闷,没有云朵,如透明的玻璃罩在空中,密不透风,而他们,便是在这个透明的盒子中,为了满足那些虚无的*,互相残杀,供人观摩。
驼色的鸭舌帽替她遮去纷飞的雨丝,刀疤纵横的脸上微微有些倦意,褪去平日里多变的表情,此刻这张脸,显示出与其年轻不相符的苍老,眉间透着丝丝的淡漠。
韩耽那么谨慎的一个人,怎么会被袁军抓获,知道韩耽身份的人屈指可数,难道护国兵团高层内部有特务,还好只有三四人知道自己的身份,那便暴露不了。
耳边的人群突然有些许躁动,脚步声蹬蹬的集中向一个地方跑去。
“钟楼那边的格林广场有好几个人吊在那里,快去看看。”
“真的吗?是枪决的士兵,还是特务啊?”
“好像是几个女人,还有一个老太太,听人说好像是大门阀云天祈的家人。”
“啊?还有这等事?谁有这等胆子,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你没听说吗?云天祈被人暗杀了,尸体连夜送出城了,估计是有人想斩草除根,刻意引他出来的。”
“……”
“……”
中君睁开狭长的眸子,眼里清幽一片,皱了皱眉,云家的人不是被送往国外了吗?怎么还在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中君站起身,压了压帽子,正要跟随人流而去,突然,一个身影挡在身前。
薄傲寒一身笔挺的Burberry黑色西服,内里搭配着白色衬衣,深咖啡色领带,整洁干练,衣着考究,甚是庄重,一米八多的个头,站在中君面前,不看那张精致的脸,气势就够震慑。
不远处站着一排黑衣人,个个神情严肃。
中君凝眉,他来做什么?怎么被人打成这个样子?
“跟我走。”薄傲寒突然拉住中君的胳膊,二话不说的往豪车的方向走去。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中君微微眯起眼睛,挣月兑他的束缚。薄傲寒牢牢的抓住她的胳膊,“从现在开始,不准离开我的视线范围。”
“你开什么玩笑?”中君猛的甩开他的胳膊,眉目间闪动着冰冷的光。
薄傲寒突然恼怒的回头瞪着她,“如果你想救云家的人,就乖乖留在我身边!”
中君微微一怔,是他暗中动的手脚,从云天祈眼皮底下劫了云家的人?他这是在威胁她?
心里莫名的沉了沉,泛起丝丝出不说的酸楚,只想笑,中君右手突然横切,直打薄傲寒的腕部穴道,挣月兑他的禁锢,弹跳数米之外,冷笑,“云家的人,跟我有什么关系,要杀要刮随便你。”
中君整了整衣襟,转身往火车上走。
“安良,全部枪决。”薄傲寒站在原地,脸色冷峻,看着中君的背影,寒声道。
声音不大,却够有力度,直击中君耳膜,将她刚踏上火车的一只脚,定格在了原地,薄韶荣是来真的?他在动真格的?为了什么?
不远处的黑衣人立刻颔首。“是。”
“慢着!”中君突然怒喝,回头看着薄傲寒,冷冷道:“你有没有想过杀了那些人,被云天祈知道了会是什么后果?”
“你是在为我担心,还是在为云天祈求情。”薄傲寒凤目微眯,邪邪的勾起唇角,带着几分调侃的神采,然而那眼神分明如此认真。
“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你们打起来,这世道将会乱成什么样子。”中君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
“别人的事,我管不着,我只想知道你的样子。”薄傲寒勾勒的唇角邪意愈发的浓烈。
中君眉梢缓缓扬起,眉目间的冰冷褪去,覆上一层淡淡的冰霜,她和薄傲寒在一起的这三年,每当他露出这种笑容的时候,必定是不快乐的,他遇到什么事了吗?
“你让我跟你回去做什么?”中君狭长的眼中敌意散去,脸上的戒备被困惑代替,韩耽深陷险地,必须争分夺秒。
她的目光由冷冽趋于平和,隐隐含着担忧的蓝光,让薄傲寒瞳孔微凝,把她留在身边做什么?说萧宁要杀她,来,我保护你,还是说,我需要你,或者说我不想见到你流窜在不同男人身边,嫉妒的快发疯了,恨不得撕碎云天祈。
他原以为可以远远的看着她,只要她想做的,想干的,哪怕与世不容,他也会支持她,这种微妙的关系让他一度认为这是一种友情一种依赖,然而萧宁走的那一刻,他忽然发了疯的想念她,想要拥她入怀,想要感受她的温暖和关怀,想要告诉她,他现在有多恨他,恨萧宁那个傻瓜。
他原以为将她送回云天祈身边,是对她的一种尊重,现在想来,是他太过迟钝,他不应该放她回去,他应该用自己的力量保护她,将她护在自己的羽翼下,不再受风吹雨打。
然而他却蠢到再次把她送回云天祈身边,看着她去复仇,她去彷徨,她对云天祈温暖的笑,她跟他一前一后花园散步,她和他相拥而睡,每一个画面都像一个重磅炸弹扔在心上,撕心裂肺的疼,嫉妒的发狂。
有些事想起来简单,做起来,好难。
薄傲寒紧抿薄唇,大步走近她,握住她的胳膊,往车的方向走去。
中君斜眼看着他,眉梢高高挑起,或许,这个男人可以帮她查出韩耽的下落,皇都的消息网是国内最大的情报网,渠道多,信息量大。
中君本来抵触的情绪突然缓和下来,任由他拉着坐在副驾驶座上,斜睨着他,淡淡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薄傲寒握着方向盘,神色依然冷峻。
“你的脸怎么了?萧宁打的?”中君看着薄傲寒英俊的脸青一块,紫一块,肿的老高,薄唇上还有凝结的伤口,狼狈至极,说着,下意识伸出手指在他精致的脸上戳了一下,正好戳在一块破皮处。
薄傲寒疼的眉头皱起,侧了侧头,怒声道:“别动!”
虽是如此心里莫名的柔软了一下。
中君恶作剧般的扯了扯唇角,无趣的收回手,向后靠在车座上,看着窗外极速消失的风景,不在说话。
如果她猜的没错,这个时候,护国兵团的势力已经渗透袁军,从内部分解他们,这个世道,若是想统一军队,又不打仗,唯一的办法,就是夺得兵权,收买人心,除掉异己,助长军中心存二心的军官势力,找准机会,推波助澜,让他们在军区内部兴风作浪,瓦解高层,当初云天祈在她身上用的就是这一招。
而那个名册,正好给了她这个机会,北军现在分解成了两支军队,一支追随云天祈,另一只被护国兵团暗中控制,袁任应该会趁这个机会彻底除掉云天祈。
袁任常年偏安一隅,没有动静,这次只要他一调兵,那几个军官手中有了兵权,煽动他们暗中倒戈易如反掌。
而云天祈,凭他的手腕和能耐,袁任应该奈何不了他。
中君看着玻璃上拍打的雨丝,无声的扯出一个冰冷笑容,随手牵羊得来的机密文件,真是帮了她大忙,省了不少事,细细算来,还是云天祈手腕高明,在袁任军队中安插的这些人,利用完了就除掉,集中兵权,殊不知,却被她乘虚而入。
车内的气氛有些沉闷,两人都没说话,薄傲寒冷着脸开着车,车子驶入上海的郊区,穿过林间,浓重的雨雾将外界笼罩了一层迷蒙,放眼望去,一片白茫茫的水气,中君微微皱了皱眉,“这是去哪里?”
薄傲寒唇角勾出一个弧度,“我家。”
中君困惑的看向他,薄韶荣的家?他有家吗?他不是一直住在皇都,哦,不,应是跟萧宁一起住在城西的别墅内,要说家,难道是薄氏集团的成员?
中君还在思索间,薄傲寒已经打开了车门,径直将中君拉下车,一声不响的走向道路旁的一所洋楼,这座洋楼位于上海郊区的一处林间,林子前是一片旷野,视野很好,旷野的那边依稀可见农民划番的土地,和土房人家。
中君缓缓拧起眉头,透着股纠结,她以为薄傲寒会带她回皇都,那里龙蛇混杂,社会各界人士集中,她会有更多的机会打探消息,为什么会带她来这里。
中君脸色渐渐变冷,甩开他的手,冷冷道:“薄韶荣,我没空陪你玩。”
“我已经信守诺言,收回了命令,云家的人现在安然无恙,你是要反悔?”薄傲寒眉梢微挑,眯眼看着她。
“这样有意思吗?三年前你手上握着云家的人,后来还给我,现在又走这步棋,你不觉的很无聊很卑鄙吗?”
薄傲寒勾起一丝邪笑,“云天祈没有告诉你,我为什么不放过云家的人?要说卑鄙,跟他相比,我差的太远。”
“薄韶荣,这是你们两个之间的事,与我无关,我还有要事需要解决,你送我回去。”中君看着他的眼睛,微愠道。
“不可能。”薄傲寒扬了扬眉,“你都可以跟云天祈回家,为什么就不能跟我回家,少说我们也在一起了三年。”
“你有病啊,谁跟你一样天天游手好闲,无所事事,整个一人渣!”中君恼怒的竖起秀美,冲着薄傲寒一通咆哮,转身就像着原路返回。
薄傲寒眼里浮起一丝恼意,大步追上她,拦住她的去路,“你的要事,我替你办。”
中君猛的停下步子,扬眉冷笑:“你能吗?”
“不就是跟护国兵团里的那些男人打交道吗?这好办。”薄傲寒邪邪的笑,“没有我做不到的,包括杀掉云天祈。”
中君浑身一震,他竟然派人调查她,那日他也亲眼目睹了她冒充袁家军的整个过程,应该大致猜到了她跟护国兵团的关系。
中君眯了眯眼,这个男人……是最近才知道,还是那三年间就知道了。
薄傲寒挑起眉梢,勾起唇角,“你是在想怎么杀我灭口?”
中君唇角噙着笑意,眯眼看着他,笑道:“我在找一个叫韩耽的人。”
薄傲寒凤目里掠过一丝幽蓝,唇角一扬,“三天内给你答复。”
“她被袁军抓了。”中君不动声色。
“我跟袁任很熟。”薄傲寒勾起一丝邪笑,同样不动声色的看着她。
中君扬起的眉梢慢慢放了下来,她越来越模不透眼前这个男人了,相处了三年,他的习惯,喜怒哀乐,都能拿捏在手,唯有这男人的心,让人捉模不透,很是无常。
那就使出杀手锏吧。
“薄韶荣,跟你在一起的那些年,是我从小到大最快乐的时光,我也想跟你在一起,可是现在跟那三年不一样了,我不可能静得下心跟你胡闹,外面现在那么乱,一不留神就会天下大乱,百姓就会遭殃,我还有很多兄弟姐妹,他们有的是白发苍苍的老人,有的是嗷嗷待哺的婴儿,有的是身残志坚的青年,他们都在等我回去,现在闹饥荒,我若不回去,他们怎么办,你很善良,会懂我的心思,对不对?”中君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无比虔诚,无比认真,满眼殷切,水眸清澈的看着他,闪动着温润的水光,让人只消看一眼,就不忍拒绝。
果然,薄傲寒本来玩世不顾,略显精明的表情微微一滞,凤目里的情绪收了收,扑朔迷离的看着她,似乎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又好似猎手审视猎物般细细揣摩着她的心思。
中君水眸莹莹的看着他,为了韩耽,为了尽快回到城内,为了打动薄傲寒这个吃软不吃硬的混蛋,她决定说一个谎话,弥天大谎,纵然这些年里,她撒了无数的慌,然而这一个,将会彻底打动眼前这个男人的心。
“我不想瞒你,我确实是护国兵团的人,蒋爷对我有救命之恩,还记得三年前我找了一个工作,包住宿的吗?其实我是被抓去做了矿工,就在那个时候认识蒋爷的,若不是他,我已经没人打死了,一想到你在家漫漫无期的等我,我就心如刀绞,那些工头知道我是个女人,就……就想欺负我,为了救我,蒋爷被人打断了一条腿,兄弟们制造混乱,让我逃跑,我永远忘不了那些为救我的矿工被乱枪扫射的场景,我非但没有勇敢的站出去,反而一口气跑回了家,我回到家的时候,你还问我去哪儿了,说把整个上海翻了一遍,记得吗?”中君边说眼泪边在眼眶里打转,水气氤氲,虔诚到了骨子里,“如此深情大义,我怎能弃之不顾,如今蒋爷有求于我,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要报其恩情。”
中君擦了把眼泪,转身默默的顺着大路往回走,单薄的背影,走在萧索的雨中,雨雾迷蒙。
薄傲寒脸色渐渐变得铁青,看着她的背影,渐渐握紧拳头,薄唇紧抿。
“喂……”
声后传来他僵硬的声音。
中君心尖一颤,唇角不易察觉的勾了勾,转身一脸困惑的看着他,脸上还挂着斑斑泪痕。
“我送你回去。”薄傲寒额角仍然挂着些许的恼意,青紫的脸上却是少有的严肃。
中君瞪大眼睛看着他,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适时的翻出眼眶跟着雨丝一起滑落。
薄傲寒神情严肃的拽过她的胳膊,将她塞进车内,僵硬道:“去哪里?”
中君冲着薄傲寒扯出一个无比感激的笑意,轻声道:“东南路贫民窟。”
说罢低垂着头,看着脚尖,不在说话,那模样,伤心极了。
薄傲寒喉结上下滚动,眼神不时的瞟她一眼,好似做了亏心事,试探道:“怎么不早说。”
“护国兵团是叛党,我是护国兵团里的人,被政府通缉,若是告诉了你,不就给皇都添麻烦了么?我不想拉你进泥沼。”中君抬眸,目光有些幽怨的落在薄傲寒英俊的侧脸上。
天知道她现在心里是怎样的乐开了花,薄韶荣这个笨蛋,果然还是上当了,这家伙吃软不吃硬,你跟他比手腕,他就跟你玩手腕,你跟他动刀枪,他就跟你血拼到底,你跟他善言善语,他就心软如善,你跟他恶语相向,他就句句犀利,切忌不要跟他对着干,中君心里笑的一抽一抽的,好吧,她承认这样很邪恶,不过是他胡闹在先。
中君温顺的坐在副驾驶座上,摇下车窗玻璃,看着窗外,唇角肌肉抽搐,还好面向着窗子外面,他看不见。
薄傲寒目光游移的瞟了她一眼,喉结又动了一下,眉头紧紧皱起,僵硬道:“为什么要跟我承认这些,如果我是军方的人,你不就自投罗网吗?”
“你不会的,对吗?”中君回头看着她,诚恳而又充满信任的清澈眼光。
薄傲寒的心“咚咚”直跳,不悦的皱了皱眉,该死,怎么回事,紧张的快喘不过气了,薄傲寒一脚油门踩下去,车子立刻火箭一般的冲了出去。
由于车子开的太快,以至于到了闹市区,中君实在受不了,下了车一阵狂吐,恨不能把脾肺肾都吐出来,边吐边恶狠狠的瞪着薄傲寒。
薄傲寒将手插在裤兜里,一脸跟我没关系的神情左顾右盼,四下环视,吹着口哨,像个犯了错的孩子,此地无银三百两。
中君吐够了,猛的站起身,怒气冲冲的走近薄傲寒,拿起他的领带,袖子就开始擦嘴,将污垢擦干净了,顺了顺气,径直跨过电车道,大大咧咧的往前走。
薄傲寒幸灾乐祸的神情一滞,当下勃然大怒的看着她,一把扯掉领带,狠狠瞪着她的背影,转身向着街角的一家商城走去。
中君走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他追来,不由的回头看去,这么容易就甩掉他了?
正愣怔间,耳边一阵清脆的车铃声,中君愕然的回头,只见薄傲寒转眼间就换了一套咖啡色的高领休闲咖啡色毛衫,骑着一辆标价都还没撕去的新自行车,牛气冲天的拦在她面前。
“上车!”薄傲寒骑在自行车上,长腿支在地上,挑眉看着她,若不是一脸的肿胀,这张脸堪称完美。
中君一脸的难以消化,她只是早上没吃东西,胃里不舒服,至于再去买辆自行车吗?这年头,一辆自行车,顶得上中产阶级一个月的薪水。
“聋了吗?上车!”薄傲寒不耐烦的督促道。
中君盯着自行车,眼睛都看直了,她从来都是看着别人骑,都不知道这东西是怎么跑的,当下咽了口唾沫,眼光晶晶亮,“让我骑一下。”
不等薄傲寒反应过来,中君一把将他推下车,双手夺过车头,按在车把上,学着他的样子坐在车垫上,一瞪踏板,车子歪歪扭扭的就行驶了出去。
两边的商铺店面在眼前呼啸,好似如箭的光阴,整个人跟飞了起来一样,中君看着前面,惊恐的睁大眼睛,连连尖叫起来,连绵的阴雨霏霏,路边行人频频回头,看一个带着鸭舌帽的清秀青年,手足无措,丑态百出的骑着单车,惊恐尖叫的样子,身后耸立的英俊男子满眼温柔,唇角带笑,看着车子渐行渐远。
他们之间隔着寂寥的人群,水雾弥漫,好似隔着漫长的光阴,渐渐的被她遗忘在锦绣年华的角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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