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舒云宫。
李清瑟穿着丝质中衣打了一套拳后,盘腿坐在床上,反复思考。
小朱子照例忙里忙外,手拿着一条小抹布如勤劳的小蜜蜂一般上蹿下跳,擦来擦去,一会擦擦桌上的灰,一会擦擦地。
“我说小朱子,你能安静会儿吗?我这一天天够乱的了,你还在我眼前给我添乱。”终于,李清瑟忍无可忍,直接吼了过去。
正在撅个腚擦地的小朱子哭丧了脸。“回主子,奴才也不想啊,这宫里不能不收拾啊,别的宫都有很多奴才,趁着主子外出的功夫便收拾妥当了,但我们舒云宫就奴才自己当值,主子您出门,奴才得跟着,主子您回宫,奴才方能有时间收拾。奴才……奴才也不想啊。”声音无限委屈,正常公主宫内应该有四大宫女,三大太监,外加一个嬷嬷六名小宫女共十四个下人,但如今这十四人的活都让他自己干了,他也是人,也会累啊。
虽然公主对他很好,有时候也亲历其为,但他哪敢都让公主干啊,都一口子揽了下来,这才几天,他活月兑月兑瘦了好几斤,不说别的,就那裤子都不合身了,他只能将腰带扎得更紧。
李清瑟歪着脖子看了眼小朱子,见他愁眉苦脸,突然扑哧一乐。
她也不傻,自然能看到小朱子的苦,白天自己有时候还能休息会,小朱子可没时间休息,整整从早忙到晚,清晨还得和她一起晨练,多亏这是个男人,要是个小宫女,怕早就累趴下了。“知道了,小朱子,最近辛苦你了,等过几日气氛缓和,我便和皇后要几个宫女太监来分担你的工作。”
这几日小朱子瘦了,眼睛也大了两圈,其实之前他眼睛就不小,但被肥肉挤得仿佛绿豆眼。他的眼珠子狡猾地转了几圈,而后犹犹豫豫,支支吾吾,“主子啊,您有了其他奴才,奴才……奴才……”犹豫着怎么说出口。
李清瑟终于忍不住了,站起身来绕道他身后,一脚将他踢翻在地,“就你那点小心思,本宫怎会不知?等有了其他奴才,你就是舒云宫的太监总管,行了吧?”
趴在地上的小朱子立刻笑容满面,扬眉吐气,赶忙转身给她就磕头,“多谢主子,奴才给您磕头了,奴才给您磕头了。”那身子机敏得哪像个胖子?他自然知道公主刚刚和他闹笑话呢,公主虽没武功,但那脚劲忒大,如若公主真想踹他,哪能只是简单扑倒?
两人正说着,有声音从宫外传进来。
“霓裳宫宫女奉梁贵妃之令,求见五公主。”
小朱子赶忙从地上爬起来冲了出去,虽这舒云宫就一个奴才,也不能让其他宫小瞧了去,该有的礼节一个不能少。
李清瑟看着小朱子如同肥老鼠一般灵敏的身子突然笑了,想起在现代曾看过的特技武打片,明明演员胖得像个球,但用起轻功却身轻如燕,之前觉得十分假的镜头,如今看却也有几分道理了,因为这么灵活的胖子她算是见识了。既然小朱子都竭尽全力的为舒云宫撑面子,她这做主子的自然也不能丢人不是?
离开卧房,走到前厅,在正中央的太师椅坐下,腰背笔直,气势油然而生。
一身淡粉色宫装宫女在小朱子的引领下恭敬地入内,“奴婢碧莲,参见五公主,公主安康。”一个标准宫礼。
“嗯,平身。”李清瑟的声音淡淡,很有威仪,装的有模有样。
小宫女闻言站起身来,脸上的恭敬又添了几分,“奴婢是奉梁贵妃之令,来请公主道霓裳宫一趟。”心中暗暗惊叹,都传言公主是个傻子,但如今一见,哪有半点傻?公主容貌倾城,气质高雅,举止得当。看来那句话是对的,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李清瑟点了点头,心中已猜到了梁贵妃找她何事,应该是那舞蹈吧,毕竟还有两日就是皇上的寿宴,梁贵妃这几日闭门不出苦练舞艺,也真是辛苦,看来人生就是如此辛苦,无论身居多高的高位,都有必须要努力之事。缓缓站起身来,步法从容优雅,“走吧。”
霓裳宫,全员戒备。
从李清瑟进门开始,便能察觉到周围空气隐隐的紧张,整个霓裳宫奴才大气不敢出,小心翼翼,想必最近梁贵妃脾气也不怎么好吧。她能理解,这一舞,梁贵妃压力甚大,若是成了,皇上对她更为宠爱,若是不成,没成功邀宠是一方面,更多的是丢了一张老脸。这后宫女人活的就是一张脸,没了面子,怕是连死的心都有。
她刚刚入门,梁贵妃身边的嬷嬷便亲自过来迎接,“老奴给公主请安。”说着便拜。
李清瑟哪能让这老女人下拜啊?这人是梁贵妃的女乃娘,那可就是半个妈,要真在她面前耍威风,就和与梁贵妃叫嚣没什么区别。赶忙一把拉住,拿出少女的顽皮,一把拉住她的胳膊,“福嬷嬷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能随便下拜,宫中规矩是规矩,但在自家没外人,也得尊老爱幼不是?”
福嬷嬷微笑着点头,李清瑟的话对她十分受用,她虽是奴才,但梁贵妃对她却甚是尊重,早就是半个主子。
梁贵妃在里间听到李清瑟的话,心中也十分高兴,给福嬷嬷面子就是给自己面子,看来五公主确实是她这边的人。
“儿臣给母妃请安,母妃真漂亮。”李清瑟盈盈下拜,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女人下到三岁,上到一百三十岁,没有不愿意听自己漂亮的。
果然,梁贵妃听完更是心花怒放,“看你这孩子,母妃上了年纪,还漂亮什么?”
李清瑟一看,心中一笑,有戏,这马匹拍上了。赶忙一脸严肃的摇头,表情诚恳。“上什么年纪啊?母妃年轻貌美,这要是和儿臣走大街上,人家以为我俩是姐妹呢。”其实她没说谎,古代女人皆是早婚早育,虽然二皇子李清泽今年十七岁,但梁贵妃才三十四岁,这放在现代虽不是少女,不过也是一朵花,何况梁贵妃这种后宫妃子拿燕窝补品当凉水喝,那面皮年轻的和她这十五岁的身子没什么两样,哪有半分上年纪的感觉?
福嬷嬷也跟着笑了。
“用过晚膳了吗?”梁贵妃问,神态很是关切。
“回母妃,用过了。”李清瑟乖巧回答。
梁贵妃微笑,叫来身边的贴身宫女,“今天的冰(和谐)糖燕窝还有吧?用冰镇上,一会送两份过来。”宫女得了令便恭敬转身而去。梁贵妃一把拉住她的手,“虽本宫来。”
福嬷嬷将大厅内的宫女们都谴了出去,见两人走到里屋,便细心关了门,还在门外把守。
门内,别有洞天。
所有的窗户皆用厚重的深色布帘盖住,即便是阳光正好的晌午也透不过半丝光鲜,整个屋内若不是有灯烛便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在房梁上,垂下两条一尺宽的红绸,这屋子举架甚高,那红绸也甚长,柔顺的垂下,末端距离地面两尺。红绸质地上乘,滑顺无比,在灯光下反射出盈盈光彩。若是仔细观察,便能发现这屋子四周有数面铜镜,铜镜摆放角度不同,却不会杂乱无章,每一个铜镜的位置以及支起的角度皆是精心安排。
这一切,自然都是李清瑟的功劳。
这几日梁贵妃足不出户,按照李清瑟交代的动作和舞姿闭门苦练,而且不允许任何人看见,这屋子只有一道门,平日里梁贵妃休息,这屋子门闩大锁,钥匙只有她自己有,若是她练习,就由福嬷嬷亲自守在门口,以杜绝人旁观。
这些,自然也是李清瑟交代的。
梁贵妃将身上垂地的披风解开,里面,正是李清瑟设计而成的演出服。但见,透明的红色轻纱衬得她本就白皙的肌肤更为迷人,身下是一条雪白色丝质长裤,长裤上缀满了璀璨的水晶,在灯光下,熠熠生辉。与长裤相称,是一双精巧的鞋子,那鞋无鞋底,整个为上好白色丝绸而做,绣着金线,将梁贵妃本就精巧的小脚更是衬托得有如艺术品一般。
丝绸的好处便是在灯光下反射出优雅的光泽,别说古代,就是在现代,为了能达到更好的舞美光效,最好的的舞台装也是高光类仿丝绸面料。
“OK!母妃练习的应该差不多了吧。”
梁贵妃微笑,“那本宫便舞一曲,有劳瑟儿指点一二。”
李清瑟哭丧了脸,“母妃您可别说笑了,您可是艺术家啊,和您一比,儿臣就是土包子,只不过有幸在父皇之前见识母妃的舞姿罢了,哪敢说什么指点?”
梁贵妃扑哧一乐,纤细的手指轻轻一点她的额头,“死丫头,就你嘴甜。”
……
门外,福嬷嬷守着门,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李清泽听说李清瑟到了霓裳宫,高兴异常,连衣服都没换便匆匆赶来,那慌张的样子是伺候他十几年的奴才们从未见过的。
不等奴才们行完礼,他便急匆匆冲了进来,看到了福嬷嬷,赶忙问。“福嬷嬷,母妃呢?五公主呢?”
“老奴给二皇子请安,贵妃娘娘和五公主正在里屋。”
李清泽只觉得胸口有一个小兔子,跳得剧烈,“知道了。”说着便准备拉门。
福嬷嬷赶忙拉住他,“二皇子不可,娘娘交代任何人不得入内。”
李清泽冷静下来,点了点头,“知道了,我便在这里等吧,有劳福嬷嬷了。”一双眼死死盯着紧闭的房门,那眼红满是期待、兴奋和炙热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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