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孩都朝那边看过去,大人身边都围满了嗡嗡叫的蜜蜂,它们和人之间似乎很友好,大人戴了面罩和手套,也有蜜蜂偶尔停在面罩的纱布上,但一会儿也就飞走了,仍旧在蜂箱里进进出出。
小薇突然拉着紫陌的手说:“紫陌,这些小虫真的很香很好吃。但你看,它们就是小蜂的宝宝,如果我们把它吃了,蜂妈妈找不到它们的宝宝了,它该有多伤心呢。”
紫陌突然觉得小薇说得很对,“嗯,这竹签插到它们身上,它们会很痛吧!”紫陌又低头看了看插在竹签上扭动着身躯的虫蛹,“我以后也不吃它们了。”
这天下午,两个好朋友尽管没有吃到好东西,但她们觉得自己为小蜂做了一件好事,都特别开心。
紫陌望着夕阳下小薇那白白女敕女敕的尖尖的小脸,由衷地赞着:小薇你真好看,我以前都没见过你这么好看的女娃呢。以后你天天来,我们一起玩,好不?
话说这深山老林里,能有这么个年岁差不多大的小孩一起玩,还真不容易。紫陌的爸妈昨天也还问过呢,问小薇住在哪里,怎么没见过附近有人家,小薇拿眼睛望了一眼山那边:“我家里只有妈妈……她平时很少出门。我每天都要到山这边割猪草,要割一大筐呢!是吧紫陌?”
紫陌的父亲叫张清茗,母亲叫余然,从今年开春起,就跟着爸妈一起在深山野地放蜂了。在春天里把所有蜂箱和家什搬到有最多花开的山坳里,然后大人们就开始给蜂分箱、育王什么的,每天都只有紫陌孤零零的一个小孩,偶尔有遇到过人,也是大人,现在倒好,有一个机灵灵的小仙女女圭女圭跟她做伴陪她说话,紫陌哪能不高兴?
听了小薇的话,她也连忙点头:“我昨天帮小薇割了很多猪草呢。”紫陌的父母听了,想着这大概也是个没爸的小孩,所以对她也格外温和些,遂叮嘱了几句“上山要走大路,注意蛇蚁”什么的,也就没问其它的了。
好在小薇每天也就是上午十点多的样子过来,下午四点就提着一篮子猪草回去了,或是在树上打一些酸杏野果什么的拿回去,中午自己带点馒头什么的来吃。
张清茗记得小薇说家里只有妈妈,看来是个没爹的孩子;虽然自家也不宽裕,但少不得常常把小薇的中饭一起做了,有时是一顿玉米面糊糊,有时是面条煮野菜,最近运气倒是出奇地好,几乎每隔几天,自家做的鼠夹都能夹到黄鼠狼、野兔之类的动物。
这天早上,张清茗仍像以往一样,早早地起来去林子里转路,突然听见林子那边似乎有什么动静,走过去一看,哈哈,自家的老鼠夹竟然捕到了一只山鸡。他不由得喜上眉梢,紫陌她们平时就没有什么玩的东西,这只鸡如果没受伤可以养起来,不知道能不能下蛋呢。
他喜孜孜地上去解开了夹子,原来是夹住了山鸡的一只脚。奇怪,以前从来没有逮住过这东西呢,要说,鸡那么灵活还会扑闪着翅膀飞两下的,这脚也不知道是怎么夹住的。但不管了,总之是逮住了,说要放它,那也不可能,瞧这羽毛多漂亮!
果然,这山鸡一拿回去,紫陌就高兴得跳了起来,嘴里一直“咕咕”地叫着,还拿了些碎包谷粒来喂它,并用一条细麻绳拴住了它的脚,把它放养在门口的树底下,想着到时候或者有鸡蛋吃也说不定。
不一会,小薇就来了,看到山鸡,那高兴得,一遍一遍地催促着,“咱们把它煮吃了吧?你瞧,它多肥呀,肉肯定很好吃,还有,你看它的羽毛多漂亮,到时候把它尾巴上的毛拔下来,咱们做鸡毛毽子踢,可好玩了。”
紫陌看着这么漂亮的鸡,有点舍不得,就对小薇说,要不咱们多养它两天吧,看它会不会下蛋?
小薇听了有点不高兴,但也没说什么。
但是,下午紫陌正在凉席上睡午觉,被一阵“噼哩啪啦”的声音弄醒,起来一看,原来是小薇正在那杀鸡呢!那鸡被拔掉了脖子那一圈的鸡毛,小薇正拿着刀准备下手呢,却又不敢,一个放松,鸡月兑手了,在那里上蹿下跳,若不是脚上拴着的绳子,早就跑得没影了。
马清茗也起来了,看到这情形,再看看小薇一脸的狼狈,不自觉地摇头笑了笑,然后又烧开水杀鸡地忙乎开了。
没过多久,就有一阵清香的味道传过来。两个小丫头围着锅转着,口水就要滴下来了,一个说还要下点土豆,一个说还要下点野菜;紫陌妈妈余然正在那边梳理拔下的羽毛,好在一个木凳子上钉的有古代的铜钱也叫窟眼钱儿,拆了两个下来,正好把羽毛、布和麻线把它们绑在一起,这样一个漂亮的鸡毛毽子就做好了。
这真是神仙日子呀,又有鸡肉吃,又有小伙伴一起玩,紫陌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快乐过。
以后的日子,也有偶尔打到过野山鸡,不过,从不没有养过第二天的。因为小薇知道后一定会想方设法当天就让马清茗给杀了来吃,并且只能吃新鲜的,不让剩下的肉过夜的。
张清茗就把打到的其它的小野物的皮整个拨下来晒干,把肉分成两份,头呀脚呀脖子内脏什么的算一份,这一份是现吃的,把这些剁好洗净,和着几棵八角和桂皮花椒一炒,再加上水就着刚采摘的新鲜蘑菇和几个土豆,小火炖两小时,哗,清香四溢令人馋涎欲滴。
另外没有吃完的是身子上的肉,从中间一分为二,两边都抹了盐,用草绳穿起挂在门前的树丫上晾干,到了青黄不接的时候炖野菜,那就是另一种口味的腊山货了,味道也不比新鲜的来的差。
那些皮有时也能在市集上换到钱,但要是整张的,如果是毛色油亮的,有时能换好向块钱呢,拿这些换来的钱去买些面粉、玉米、油、盐什么的,日子过得也不像以前那么清苦。
小薇似乎迷上了槐花的味道,还有蜂蜜,每隔两天,总要让紫陌冲水给她喝,但是自从她吃了一次马清茗做的野鸡肉炖野蘑菇后,一直念念不忘,以后每遇到逮到山鸡的日子,俩小人精那真是如过节一般,不用大人说,早早地就把野菜呀什么的准备得好好的,把碗碟冼得干干净净的。
在这个深山老林离集市比较偏远的地方,在80初那个物品比较匮乏的年代,一顿饭一碗蜜真的算很不错的馈赠了,何况那很少见的野味呢,但纯朴的农家却也没有追根问底去小薇家讨要人情,只是想着孤独了这么多年的女儿,好不容易有了个伴,不用整天一个人去追蝴蝶编草帽,不用整天一个人只对蜜蜂窃窃私语;小薇对鸡肉的爱好,那真是超乎了寻常,但好在一个月也总能打到两三只;看着两个小娃天真可爱的笑脸,看着她们打打闹闹的身影,马清茗夫妇也都放下了心事,专心去做自己的事。
可好日子真的过得真快,转眼秋天要到了,紫陌要回老家上学了,两个小伙伴信誓旦旦地约好:第二年的暑假一定要再来相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