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倍末色伫立在小雏菊门口心不在焉的仰首望着星空,最后也只是黯黯地叹口气,似说服自己般说道,“池田屋那边应该要开始战斗了,但是怎么样都是与我无关的吧,别忘记了,历史是不能也不会发生改变的。”
还是回屋洗个澡早点睡吧。在她转身的瞬间,眼中的余光似乎瞥到了一个熟悉却又陌生的身影。
金黄蝴蝶的和服!
想起那日杀了桥姬的人,她猛地回过头,可是人影已经看不见,只能看到两个被拉长的黑色影子渐渐消失在前方路的拐角处。
没有理由的,连她自己也找不出任何理由,只是按照潜意识来行动。
她二话不说就追过去。
时间:1864年六月五日晚。
地点:日本京都,三条河源的池田屋。
银白的月光洒在地上,周围开始出现蟋蟀零星的叫声,彰示夏季即将到来。半个月亮斜挂在天际,像心爱女孩的笑容,弯得使人心醉。地上的一切都是那么安静,安静的让人觉得是暴风雨的前夕。
一间名为“池田屋”的旅店同往常一般做着生意,只是谁都没有发现它的对面巷子中正有一些人虎视眈眈,蓄势待发。
近藤勇等人久久等不到会津队的支援掩护,只好硬着头皮冲进去,“我们是隶属于会津中将的新撰组,为了追查犯人,要彻查旅店,若有违抗,格杀勿论!”
藤堂平助和冲田总司突破重围后,冲上二楼,拉开纸门,里面只有两个敌人,一个优雅的靠坐在阳台的扶栏上看着楼下的战斗,金发红眼,容貌说不出的俊美;另一个身材高大,穿着黑色打底白色条纹的外套,从外表看应该是个很难缠的对手。
结果也真的证明他们不是一般的敌人,藤堂平助一拳就被那个高大的男人撂倒,他拭去嘴角的血,握起刀重新站起来战斗。
对方叫住他,平缓的语调没有一丝起伏,“住手,我没有跟你打的理由,只要你肯退下,我绝不会随便取你性命。”
“你说什么?!”他不甘心的朝他挥去了刀,“很不巧,我们这边是非战不可,不能就这样放过长洲的人!”
可是男人徒手抓住了他的刀,“从一开始就咬定我是长洲那边的人着实让我不爽。”下一秒钟,他重重的一拳将他额头的护额打破。
藤堂平助被打飞出去好几米远,从破碎的护额上留下许多鲜血,“给我……记住……”脑子一片空白,终究失去了意识。
就这样,漫长的激烈战斗的夜晚开始了……
某条街巷上,安倍末色扶墙喘息,感觉喉咙一股腥甜的味道涌上来,她强行将其咽回去。
在哪里?那个人在哪里?
我们再次回到这次故事发生的地点:池田屋。
雪村千鹤并不是毫无作用,她和山崎烝一起去通知四国屋的土方岁三,正面战斗在池田屋。
等他们赶到池田屋的时候,那边的战斗已经进行了一半,土方岁三连忙下令,“源三郎,你们负责包夹两边,左之助带人绕到后面,斋藤,里面就交给你了。”
“是!”接到命令所有人都行动了,只留下土方岁三和雪村千鹤两个人。
“土方先生?”她不解的看着他,想问他为什么不一起进去,这才注意到有一批部队正朝他们靠近。
他对她说了句“传令辛苦了”就去招呼那些会津队,脸上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威严,身上散发出一种叫做压迫感的东西,“包括局长在内,我们新撰组正在池田屋内与敌人交锋,任何人不得插手!”
“你说什么!”会津队队长厉声喝道,“我们是前来镇压池田屋内的浪人的!”
“希望你们不要踏入池田屋,我这样说全是为了你们着想,没有穿队服的人就这么随随便便冲进去会被里面的队士杀死,想保命的话就在这里老实呆着。我再说一遍,任何人不得插手。”他的话说的极其平缓,语气也没有丝毫厉害之一,却可以清楚的看到他眼中的凌厉之色,虽然平常他的眼色也冷冰冰的,但和现在一比较,完全没有可比性。
对方心慌的退后一步,气愤地咬着牙却不敢进去,最后只能不甘的撤退。
“如果让他们就这么冲进去,镇压长洲浪士的功劳就成了他们的。”山崎烝看到雪村千鹤的疑惑便好心的告诉她,“先冲进去的新撰组的队员的努力就会化为乌有。”新撰组就是这样一群被轻视的存在,副长一个人成为他们的盾牌,保护同伴的功绩。
不知道为什么,她看着土方岁三的背影感觉好像有数十道金光闪烁,好厉害,这就是新撰组的副长吗?
感觉到她的注视,他转过脸,迎上她的视线后褪去眼中的厉光,声音前所未有的柔和,“能够取得先机全是你的功劳。”
那一刻,雪村千鹤愣住了,不能否认,她被这样的眼神迷惑了,好美……但是这种痴迷很快醒悟过来,她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好清醒一下,不停的告诉自己土方先生喜欢的是安倍君!
这时,里面的队员传来战斗的情况,说藤堂平助被打破了头,冲田总司也吐了血,她想都没想就冲了进去。
可是当真正看到眼前的厮杀后,她再也迈步动脚步,心脏好像停止了跳动,周围的一切都没有了声音,眼中只留有一幕幕的砍杀画面。
心底衍生出的恐惧正在逐渐侵蚀着她的身体。
“千鹤!你在这里做什么!”永仓新八赶紧过来掩护她,以免她被敌人砍伤。
见她目光空洞,脸色惨白,他叫住正要上楼的斋藤一,“斋藤!你先带她出去!我上楼支援总司!”
总司……大脑终于能够运作了。“总司!平助!”她不顾一切的奔上二楼。
他们正想追赶,却被突然袭来的敌人绊住,“可恶!”
“总司!”雪村千鹤跑进房间,看到的是冲田总司被金发男子砍伤的画面,红色的鲜血占满她整个心扉,身体立即沿着墙壁滑坐下来,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风间千景不屑的看着身受重伤的人,“就只有这点本事吗?”。尔后将视线转移到她的身上,“他的同伴吗?那么连你也一起杀了。”
话音未落,他的刀已经破风而来。
逃!要快点逃才对!脑子里不断地给自己下达命令,可是四肢却怎么也不听使唤,雪村千鹤只能眼睁睁的呆坐在原地,看着冲田总司帮她挨这一刀。
他紧紧地把她护在怀里,没让刀伤到她的一根头发,吐出一口血后转过头对身后的人说,“你的对手是我才对……能不能……不要伤害这个孩子……”
“真是愚蠢啊,你那样子还想战斗吗?”。风间千景无情的拔出刀,那一瞬间,殷红的血霎时从伤口处飞溅开来,溅到她的衣服上,手上,脸上,恐惧不断地吞蚀她的思想。
冲田总司的呼吸开始不稳定,“我……才不是……什么废物……”
风间千景向上扯起嘴角,笑容蛊惑却危险,“在你们闯进来的时候,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见敌人要走,他赶紧追过去,可是才追一步就倒下去,“慢着……我……还可以……战斗……”
风间千景可笑的看着他,“既然如此,那我就成全你愚蠢的行为。”
同一时刻的屋外,安倍末色竟来到了池田屋。
在这里看到她,土方岁三很是意外,连忙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目光锁定在她嘴角滑出的一丝鲜血上,“怎么了?受伤了吗?为什么到这里来?”
她拭去唇边的血迹,拼命忍住喉中要呕出的血,等呼吸稍稍平缓后回答,“谁知道,不知不觉就来了这里。”她还想问呢。难道,自己是因为担心他们?潜意识中想来的地方是这里?借着找那个人而欺骗自己,自己只是想要一个出门的理由吗?真是可笑。
他把她交给山崎烝,“山崎,你把她带回去,我进去支援近藤先生。”
“是。”山崎烝才想将她拦腰抱起,可是怀中的人却离开了他,想到什么似的奋不顾身冲进屋内。
“回来!你这样的身体还能做什么!”土方岁三担心生气之余也无奈的很,怎么每个人都这样,那个雪村千鹤是这样,如今连她也跑进去了。
她并没有停下脚步,只是回过半张脸说道,“我也想停下来,可是却止不住脚步。”按照历史上说的,在今晚的池田屋之战,冲田总司会因肺结核而吐血。
她的声音中有些无可奈何的味道,牵起的嘴角透出自嘲的意味,眼中却是掩藏不住的担忧。这三种感觉,融合在一起,有一种震慑人心的力量。土方岁三不觉一怔,说实话,他不讨厌这种表情。
等安倍末色闯进二楼的包厢时,正好看到风间千景的刀即将砍伤冲田总司,顾不上思考那个金发男子为什么会在这里,她连忙双手结印,制造出一个五芒星的防御壁。
“总司!千鹤!你们没事吧?”她跑过去查看冲田总司的伤势,背后的伤口很深,血止不住的肆虐。
“安……安倍君……”看到是她,雪村千鹤没忍住哭了出来。
“小……末色……你怎么会在这里……”冲田总司忍着身上的疼痛还要对她露出笑脸。
自己的刀被弹开,风间千景看安倍末色的眼中多了一丝其他的东西,“这个术,还有姓氏,原来如此,你就是妖怪们都在传的杀人武器吗?身为人类,却和妖怪定契约,看来你早就月兑离人道了,真是可悲,愚蠢的人类。”不置可否的,他说话的态度多多少少隐藏着些不屑和讥讽。
“收回你的话!”冲田总司骤然提高了声音,愤怒的瞪视他,却一急反而吐出一大口血,“我……我不允许你这样侮辱她……你了解她的……什么……”
“不用说了,总司。”安倍末色的眼中失去所有光芒,微微垂下头,却不能否认这些话,“他说的都是事实,我不过是妖怪的杀人机器。”
土方岁三站在门口,刚好将她的表情收入眼底,说不清原因,总觉得,很悲伤。
她收起情绪,站起身,直视风间千景,看他的样子,应该不记得那天桥姬身边的她了。将他的真实身份感知出来后,冷笑一声,“看样子你不是人类呢,是西洋一种名为吸血鬼的妖怪和这里的妖怪混血产生的新的种族,鬼。是这样吧?”怪不得,他以平常的人类姿态出现时,她连半点妖气都感觉不到。
“既然你知道了这么多,我也就直说了。”他伸手指向她手腕处的诅咒,表情淡淡的,“把你的血给我,然后,杀了那三个人。”
她自然不会不知道他口中的“那三个人”是指谁,其他人也不会猜不到。土方岁三的手模向腰间,上前将她护在身后,“这里交给我了,你照顾好总司就足够了。”
她牵着他的手收回三分之一出鞘的刀,没有经过任何思考,拒绝了风间千景的要求,“那可真对不起了,和你签订契约,我做不到。因为我已经决定了,要活下去。”
听了她这番话,他那没有表情的脸上居然浮现了笑容,好像听到了笑话似的,可笑的看着她,“活下去?你有什么资格活下去?确实在妖怪中,他们都希望你能一直活下去,永远成为他们的杀人机器。”
闻言,她的神色一动,看样子是遭受了打击,瞳孔不断收缩着。是啊,她有什么资格活下去,她活着,就会有很多人会失去生命。双手沾满鲜血的她,根本不配活在这个世上……
冲田总司撑着刀想站起来打到他向她赔礼道歉,可是身体不听使唤,又摔倒下去。愤恨的一拳捶在地上,暗自气愤自己的无能。不过还好,土方岁三代替了他想做的工作,拔出刀,“这种话给我适可而止!”
风间千景没有恋战,不知道是厌倦了,还是听到楼下没有了声音,纵身一跃跳至阳台的栏杆上,转过半张脸,嘴角一扬后离开。
“可恶。”土方岁三低咒一声,想追却不能抛下这边的情况不管。
冲田总司虚弱的躺在地上,苦涩的笑了,“末色……抱歉……明明应该……揍那个混蛋……一顿的……”
“不用了,你没事就好了。”她挤出笑容,拾起他掉落在地的刀割破衣服,暂时先简单的帮他包扎一下伤口,以免失血过多。
“对不起……冲田先生……为什么要保护我?”雪村千鹤的眼泪再一次控制不住的流出来,“明明一直说‘妨碍我们的话就杀了你’……为什么……还要保护我……”
“不要再哭了。”土方岁三显得略微有些烦躁,原本眼看着敌人从眼皮子地下逃走就很心烦了,女孩子的哭声更让他受不了。
她连忙胡乱的用袖子抹去泪珠,咬着下嘴唇忍泪。
元治元年(1864年)六月五日的这天夜晚,长州藩维新志士在京都池田屋秘密集会。因为消息泄露,池田屋遭新撰组袭击,除木户孝允因故未到会外,大部分长州藩志士高层人物或被斩杀,或被捕。
在池田屋里尊王攘夷的过激派浪人,新撰组斩杀了二十多人中的七人,重伤四人,一想到闯入敌众我寡的敌方月复地,可以说新撰组立下了汗马功劳。但新撰组受到的损失也不小,一名队士战死,两名队士重伤,两名队长也受了严重的伤。
使得“明治维新推迟了一年”的池田屋事件,更是使得这只队伍声名大振,由于新撰组本处地处京都壬生地区,因此被人们称为“壬生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