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樱鬼之存在 第五十七章 生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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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1865年九月四日傍晚。

地点:日本京都,西本愿寺。

斜阳似血,霞光满天,美的醉人,美的绚灿。那片火红的云霞笼罩了西边的天际,好似一幅绚丽缤纷的水彩画。最初是一片鹅黄色打底,一层淡淡的橙红彩带,彩带的一端满满的展开,一面宽大的血色丝巾,渐行渐远一直扯到天边,就这样把夕阳衬托更加鲜红艳丽。

土方岁三端着药碗推门进来,“时间不早了,近藤先生他们应该已经到了,就差我们了,把药喝完该出发了。”

“又喝……”安倍末色不怎么情愿的盯着药碗,皱着眉头思量着怎么样能够逃过这一劫,因为中药真的不是一般的难喝,味道重也就算了,这苦味实在不是一般人受得了的。

他把碗硬塞到她手上,用命令似的语气说道,“我特地留下来帮你煎药,快点喝。”

“哦……”她捏着鼻子逼着自己喝完这碗苦不堪言的药,之后救命般猛给自己灌糖水,等口中的苦味完全被冲淡后才说,“但是,为什么近藤先生要安排阿常姐姐她们住在外面的旅店?”

他不耐的随口说道,“屯所都是男人,如果有女人的话很多方面都不方便。”

她对于这个解释明显不认同,反驳他说,“我和千鹤也是女的,怎么不赶我们出去?”

他想都没想就接上她的话,根本没有想到这句话是一个陷阱,“千鹤一直做男装打扮,组里根本不知道她是女人。”

“那我呢?”她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示意他注意她也是个女人。

“你怎么能和她们相提并论。”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副长乱用私权把我留在这里了?”

听了这句话,他脸上的表情顿时僵住,恍然大悟这是她给他下的套,态度一转,神色冰冷的转身大步离去。

“喂!等等我!”被丢下的人连忙撑着腰吃力的追上去。

走出屯所,一路上土方岁三都没有开金口说什么,弄得安倍末色嘀咕不断,想不到他还挺记仇,又小气,连个玩笑也开不得。

走着走着,余光中她的身影不知何时从视野中消失,这下他总算慌了,暗骂自己的不小心。往回寻去,确定那道身影平安无事的立在路旁的店铺前后,悬起的心被放下。

他走过去,发现她正满心欢喜的望着柜台上陈列着的一只梳钗。这只梳钗看形状有点像中国古代妇女戴的一种步摇,在梳的一端坠着一串丝制的写实紫阳花。步摇:古代妇女的一种首饰。取其行步则动摇,故名。其制作多以黄金屈曲成龙凤等形,其上缀以珠玉。六朝而下,花式愈繁,或伏成鸟兽花枝等,晶莹辉耀,与钗细相混杂,簪于发上。

“喜欢?”没等她作答,他已经拾起梳钗插在了她的发髻上。

乍见粉蓝色的花蕾和蓝色的花朵,那圆形的花朵和美丽的姿态优雅至极。紫阳花花卉垂下,随着她细微的动作而摇动,每一小朵花就像一只纷飞的蝴蝶,偶时在空中舞动,偶时调皮地停留在她乌黑的头发上。

问价格付了钱后,土方岁三不多做停留,淡淡的说了声“很好看”就掉头头也不回的先行走开了。

虽然送她礼物她心里很开心,但是为什么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和她手牵着手一起走?不过她也不奢望什么,虽然他平时冷冰冰的,俨然一座万年不化的大冰山,可是细节的地方他还是很注意的,对她也算是呵护备至。这样,她还奢求什么?如果能这样一直望着他的背影何尝也不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吃饭的地方是一间居酒屋,算是为近藤常母女和冲田美津来到这里的欢迎会,冲田总司等人早就围坐一桌,菜肴也基本上齐了。

“非常抱歉,我们来晚了。”安倍末色歉意的道了声抱歉。

冲田总司笑着往边上坐了坐,给迟来的两人让出位置,“没什么,现在小末色最大嘛。”

坐下后她才发现少了几个人,奇怪的问,“近藤先生呢?阿常小姐也不在。”

说起这个,大家的神色变得有些古怪,面面相觑着谁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最后还是抱着近藤勇女儿的冲田美津面色凝重地望向二楼的某间包厢,欲言又止的说,“有个叫做深雪的女人……”

“深雪?”安倍末色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深雪大夫,是近藤勇的情人之一。

“难道她们两个人碰上了吗?”。土方岁三态度冰冷的说话,虽然这是近藤先生的私生活,自己也不好说什么,可是这样胡来还是有失体统。

雪村千鹤完全不知情的看着大家,满头雾水,“那个叫做深雪的女人是近藤先生的什么人?她一出现气氛就怪怪的。”

这个问题没有人来回答,本来嘛,这种问题叫外人怎么说。

原田左之助长叹一口气,“这下近藤先生麻烦了。”

同一时刻的二楼包厢外,近藤勇心情沉重的在门口徘徊,心里担心着让她们两个人独处会不会发生什么争执。只是他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因为屋内的人心平气和的在聊天,一点都没有要出现口角的迹象。

近藤常手捧茶杯,面对第三者并没有大吵大闹,而是很平静的对深雪大夫说话。

虽然开始不愿意,觉得会给近藤勇添麻烦,但最后她还是抵不住想见丈夫的心情来了。来到京都她看到的是什么?丈夫的情人?这让她情何以堪。只是她明白不可能阻止他们二人来往,所以她能做的只是拜托深雪大夫好好照顾近藤勇,“近藤先生在京都的时候,一切起居生活就拜托你了,因为我还有看守道场的职责。但是一旦他回了江户,你绝对不可以再继续和他来往。”此时此刻,她的眼神异常的坚定。

深雪大夫从始至终都没说几句话,现在也只是沉默不语。许久,一言不发地移步出门,饶有深意的看了眼等在门口之人后下楼离开。

安倍末色还是第一次看见深雪大夫,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见到她那一瞬的感觉,烟波明眸,自有迷人风情,美艳绝伦的脸上带着妖媚的浅笑,和身上散发着的那种锋芒的美和谐融洽。

随后走出来的是近藤常,她一如既往温柔的笑着拉近藤勇回到楼下座位上,好像刚才的事根本不曾发生过一样。

虽然大家表面上不说什么,可是总觉得氛围怪怪的,所以这顿饭吃的很不安稳。

时至深夜,酒席散去,告别了近藤常三人,大家出发回屯所,近藤勇在中途离去,估计是去找深雪大夫了。

说起深雪大夫永仓新八就不禁感慨一声,“超级美人!”

“我虽然只见过她几面,可是每次见都觉得她确定很漂亮。”冲田总司也忍不住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

安倍末色不快的嘟了嘟嘴,“男人都喜欢那种妖里妖气的女人吗?”。

听她这么一说,冲田总司连忙改口称赞她,“小末色难道吃醋了?放心啦,小末色在我们眼中永远是最漂亮最美好的,是吧?阿一?”

被叫到名字的人一愣,尔后淡淡然的点头附和,“嗯。”

有说有笑的走了一会,一股杀意迎面袭来,下一秒钟,他们被浪人包围,“可恶的壬生狼!幕府的走狗!!”

对方摆明是冲着新选组来的,土方岁三把安倍末色护在自己身后,在危险的时候能立刻想到保护她,这点让她很是欣慰和幸福。

战斗即将开始,形势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我还以为今天你怎么爽约了,原来在这里玩耍啊。”空气中突然传来一个美妙酥骨的女声,抬头看去,夜空中数不尽的枫叶飘来,最后红叶狩出现在地面上,动作暧昧的靠在原田左之助的身上。

享受到齐人之福的人一下子来了干劲,对其他人说,“土方先生,大家快走吧,这里就交给我和红叶了。”

安倍末色听他亲昵的唤红叶狩为“红叶”,更是诧异不已,“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难道酒吞童子说的红叶狩的情人就是原田左之助吗?

“抱歉了,末色,现在不是解释这个的时间,以后我会慢慢告诉你的。”原田左之助说话间已经和红叶狩配合默契的和敌人动起手来了。

看他们有余的样子,土方岁三下令其余的人快速离开,只是没等他们离开多远,又来了一批敌人。

“有备而来吗?”。土方岁三拔出佩刀做好战斗的准备,“斋藤,末色就拜托给你了,带她安全离开。”

“是,副长。”斋藤一接到命令,打算先行带安倍末色撤离战场,可是谁都没有注意到隐蔽处的敌人。

一颗子弹飞速射来,从背后贯穿月复部,红色的血喷涌而出。

安倍末色连呼痛的时间都没有,捂着肚子重重的往前摔倒在地。她因为失去意识而褪去人形姿态,变回妖怪的模样,身下一滩血逐渐在扩大。

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妖怪”,浪士们全部惊慌失措的逃跑了。

用最快的速度把受伤的人带回屯所后,山崎烝第一时间赶来,大致检查了一下后把结果报给给土方岁三听,“副长,伤口虽然深不过没有伤到要害,也没有伤及月复中的胎儿,而且羊水已破,要提早生产了。”

听到他说要生了,原本就慌乱不已的一群人如今更是手忙脚乱。

土方岁三很快冷静下来让人去请接生婆。

冲田总司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的在走廊上来回乱窜,嘴里不停的念叨着,“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永仓、藤堂,你去烧热水;原田,你去准备毛巾和剪刀。”山崎烝迅速分配好各自的任务。

冲田总司焦急地指着自己问,“那我应该做些什么?”

“你和斋藤去准备纱布和药,她的伤口需要处理。”

“现在就去!”话音未落,他拉着斋藤一就跑。

土方岁三轻轻的把伤者放至床上,虽然口中不说,其实最担心的人是他。

接生婆很快请来了,是个年过五十的老妇人。她一看到安倍末色的妖怪姿态,冷不丁吓得跌倒在地。

土方岁三用刀刃指着她,目光冰冷,森冷的威胁道,“不准把你今天所看到宣扬出去。”

接生婆面对迎面而来的杀气直发抖,嘴唇发白的瑟瑟点头。

在古代,人们都认为女人生孩子是不吉利的,所以男人止步。

一大批男人只能围在门口,个个心惊胆战坐立不安的等着。

屋内断断续续传出的申吟声和惨叫声,时而凄厉,好像用尽所有力气在呼喊似的;时而细碎,脆弱的让人心疼。

时间,在这样紧张的气氛下流走,不知不觉已到了第二天的早晨。

“都已经一个晚上了还没生出来吗?”。冲田总司不时擦一把额头的冷汗,心跳扑通扑通的怎么也慢不下来。

原田左之助推了推红叶狩,“红叶,你是女孩子,进去帮下忙吧。”

后者连连叫苦,“我?我从来没有碰上过这种事情,叫我帮忙也……”

“怎么大家全部待在门外,不进去吗?”。近藤勇回来的时候正好撞上满身是血夺门而逃的接生婆,惊诧的问,“怎么回事?那个人是谁?怎么都是血?”

藤堂平助语无伦次的说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话,结果还是最镇静的斋藤一把事情来龙去脉简洁的告诉近藤勇知道。

“什么?要生了?”近藤勇为土方岁三感到高兴,走到盘腿坐在榻榻米上的人面前,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阿岁,末色不会有事的。要做父亲了,心里一定很激动吧,我也试过这种感觉。”

土方岁三没有说话,紧紧的抿着嘴唇,放在双腿上的两手更是死死的捏着自己的大腿,对于疼痛浑然不觉。只知道心头异常混乱,脑子里近乎一片空白,可是想到自己的孩子即将出世,心中又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涌上来,说不出的滋味。

“接生婆逃走了,现在该怎么办?”雪村千鹤天塌下来似的抱头瘫坐在地上,“安倍君……”

“副长,这样下去不但是孩子,连大人都有危险,请让我来替她接生吧。”山崎烝自告奋勇的上前一步。

土方岁三清楚明白的知道现在不是计较什么男女有别的时候,点头答应一声,然后随他一起进屋。

冲田总司趁机想一起溜进去,可是被近藤勇逮个正着,“总司!你想干什么?!你是个男人,乖乖在外面等着。”

土方岁三看到安倍末色气若游丝的躺着,伤口和流了很多血,染红了大半张被褥,心痛的赶紧过去握住她的手企图给予她力量。

山崎烝先查看了一下伤势,拿过旁边的干净毛巾小心翼翼的擦去鲜血后,简单的做了包扎处理。他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平柔下来,因为在这种关头孕妇最需要的是鼓励和安抚,如果用平常的冷淡声音是起不到什么作用的,“安倍,不要害怕,深呼吸,跟着我的节奏,吸气、吐气、吸气、吐气……”

意识不清的人恍惚中按照他说的来做深呼吸,可是肚子传来的阵痛难忍,稍微一用力刚刚才包好的伤口便开裂,鲜血止不住的往外流。

土方岁三忙用消毒过的棉花球按住伤口,以免失血过多。

山崎烝拭去脸上的汗珠,这下麻烦了,只要她一用力伤口就会裂开,可是她不用力婴儿就生不下来,这样时间拖得久了,恐怕会有性命之忧。

接下来的十几个小时内,安倍末色一直处在半昏半醒之间,前一刻才昏迷过去,下一秒钟就可能因为疼痛而痛醒。土方岁三让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腿上,不断地用毛巾擦着她身上的汗,按照山崎烝所说的在她耳边用轻柔的声音鼓励,“没事的,不用怕,我在这里……”

“副长,请你出去吧。”山崎烝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月亮已经升得很高了,都一天一夜过去了还是没有半点进展。再生不下来孩子真的会胎死月复中,最后连安倍的性命也难保。

土方岁三有些意外为什么事到如今他会说这种话,隐隐的察觉他要做什么事似的,“我不会出去,我要陪在她身边。”

“既然这样,希望副长能转过头去,接下来我的要做的事情也请您千万要承受住。”

“不用了,我会看着。”

山崎烝不再说什么,站起身来到安倍末色的身体侧面,用膝盖顶住她的上月复部,接着用力跪上去,用全身的重量压下去企图帮助她生产。

“啊!!!!”

伤口又一次崩裂,她痛苦的大叫出声。

土方岁三的心里好像被钉锤敲击似的极其难受。心爱的女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受到这种折磨,而他只能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不能阻止,也无法帮上什么。他开始后悔,为什么当初没有打掉这个孩子?!如果没有他,她也不会受这种苦……

凄厉的呼痛声划开夜空,让屋外的人听得很是心惊。

今晚的星星不多,而且飘着许多低压压的云朵,月亮若隐若现,这种压抑的夜色如同所有人的心情一样沉重。

红叶狩突然站起身来,想到了什么似的,“我去叫酒吞童子大人过来,他的话一定会有办法的。”

这个提案被一致通过,只是没等她出发,携着痛楚的叫喊声戛然而止。

在婴儿出生的那一刹那,安倍末色虚月兑的沉沉昏睡过去。

婴儿没有啼哭,更让山崎烝受到惊吓的是孩子的模样,这并不是普通的婴儿,而是长着白狐的耳朵和尾巴的半妖。

但是他很快平静下来,牵引脐带使胎盘娩出,然后剪断脐带把婴儿抱出来放到一边用热水为他清理身子。

土方岁三安置好安倍末色后过去看孩子。

山崎烝给他确认孩子的性别,“副长,是个男孩。”

看到孩子的第一眼时,说不震惊是假的,但是联想到安倍末色是妖怪,孩子是妖怪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而且怎么说这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哪怕是恶魔也无关紧要,只要母子俩都平安就足够了。“山崎,快去看看她。”

“是。”山崎烝自然知道他口中的“她”是女字旁的,取来桌上的药箱进行仔细的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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