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1865年十一月十日早。
地点:日本京都,西本愿寺。
深秋,天的颜色显得有些惨淡。树叶儿慢慢地黄了,花草逐渐凋零,枯黄的扬树叶和鲜艳的枫叶飘落下来,虽然寒霜降临,可青松却显得更加苍翠,那傲霜的菊花也迎着秋风怒放。
永仓新八望向原田左之助那空空的座位,不知那发牢骚的态度是嫉妒亦或是羡慕,“左之助那家伙,最近老是不见踪影,一定是和那个叫红叶的女人在一起,啊啊,继土方先生之后连左之助也有女人了,我的春天在哪里啊?”
“新八你不是在外面有很多女人吗?我都知道好几个,岛原的小常,大阪吉田屋的阿鹿……品川那个叫什么来着?”藤堂平助扳着手指把他的丑事全部抖出来。
偏偏当事人一点都不觉得羞耻,反而哈哈大笑引以为豪,“怎么样?我很厉害吧!”
本来听藤堂平助说雪村千鹤还有点不相信,可是没想到他本人都承认了,她着实受到些惊吓。没想到永仓先生的私生活竟然……
“新八,你吓到千鹤了啦。”藤堂平助笑容阳光的对她说,“千鹤,新八就是那个样子,不要介意。”
“嗯……”她怔怔的点点头。
安倍末色舀起一勺稀饭本想喂给土方里树吃,可是他却离开她的怀抱欣欣然地爬向坐在对面的冲田总司,咿呀喃语着想让他喂。
冲田总司疼爱地将他抱起坐在自己的大腿上,“小里树,想吃哪个?”
他用稚女敕的小手在矮桌上的饭菜之间点来点去,看样子是决定不了。
见势,永仓新八调侃一句,“土方先生,你再不加油人家里树就要跟总司走了。”
说起这个,安倍末色觉得这的确是个严肃的问题,便抬手去拉土方岁三的嘴角,想让他露出笑容,“就是就是,岁,你整天绷着脸,孩子都怕了不敢亲近你。”
“我一直这样,要改的话早改了。”他说话的语气还是老样子,冷冰冰的好像谁欠了他钱没还似的。
“来,小里树,啊……”
冲田总司夹起一块鱼肉就要递到土方里树嘴里,安倍末色看见后连忙紧张地跑过去抓住他的手,生气道,“你做什么啊!总司!里树才几个月大你就喂他吃这个,万一被刺卡到喉咙怎么办?!”
“放心啦小末色,我有把刺全部挑出来。”他还特地把把盘子里的大小刺指给她看当做自己说话的证据。
“那也不行!他的牙齿还没有长齐,万一直接吞下去会咽到。”
“你真爱操心啊。”
“你见过哪个妈妈不担心自己的孩子吗?”。
“把孩子生下去却不负责任的我见多了。”
“不要把我和她们混为一谈!”
“就吃一口啦,你看小里树也好想吃的样子。”
“那是你怂恿的!”
……
两个大人吵来吵去,土方里树的眼睛里尽是那块鱼肉,跟着冲田总司的动作晃来晃去,探着手想抓来吃却怎么也够不着。
看着他们三个人,藤堂平助不禁感慨了一句,“感觉他们才是真正的家人。”
话音刚落,土方岁三僵住了手中的动作,定定的望向他们,不知不觉,眼中的紫灰色愈来愈深。藤堂平助随口说的无心话不料成了他心头的一根刺,但他很快掩去刚才的不自然,反应过来继续吃饭。
这样细小的心理变化全被顾自默默吃饭的斋藤一收入眼底,继而望向冲田总司那边,紫眸深深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也许树落枝黄的秋天,是在为菊花作铺垫。院子里,菊花争芳斗艳,白的像雪,黄的似点点金星,美不胜收。细细长长的花瓣均匀地围在花蕊周围,花苞开放,一股浓郁的清香顿时散发出来。它们有的三五朵开在一起,竞相争艳;有一些含苞待放的花蕾,花瓣一层赶着一层,向外涌去;有的躲在树后,探出半个脑袋,仿佛在害羞地微笑。
冲田总司今日没有巡视的工作,所以吃完饭就抱着孩子出来玩耍,一边耐心的教他说话,将每一个音节都拆开来一字一顿的教他念,“小里树,来叫一声,爸、爸……妈、妈……”
“姆姆呀呀呀哒。”还没有学会发音说话的土方里树口齿不清的念叨着只有他自己听得懂的话。
“不是不是,是妈、妈。”
“呀呀?”
路过院子时看到这样和谐温馨的画面,安倍末色自己也感觉心头暖暖的,“要是岁也能像你这样教孩子就好了,我都开始怀疑谁才是里树爸爸了。”
“啊啦?如果小末色想让我做小里树的爸爸我可一点不介意哦。”冲田总司闻言玩笑似地冲她眨眨眼。
“是啊……那好,从现在开始你就是里树的干爸了!”
“哒呀。”土方里树附和一声。
“看来里树也同意啊。”安倍末色宠爱的弯下腰在他的脸上亲一口,而他则转头在冲田总司的脸上啵一个,之后又拉着两人的衣摆让他们也亲亲。
看她有些为难,冲田总司忙笑着说,“不用当真的,小孩子玩玩嘛。”
“哒哒!”土方里树态度认真,想告诉他们他一点都没有开玩笑。
无奈,她只好配合不懂事的小孩子继续玩这个亲亲游戏,反正她和他也不是第一次了,亲一下又不会少块肉。隔着里树她俯身过去,本想在冲田总司的侧脸上亲吻一记,但是土方里树好像不答应,故意乘机在她腰上挠痒痒。
她噗嗤笑出来,一个没站稳往边上倒去。
“末色!”冲田总司眼疾手快抱住她交换了位置让自己的身体当垫子,以免她摔到地上受伤。
这种情况常常伴随一个狗血镜头出现,他们自然也不例外,两个人的嘴唇很巧的牢牢贴在一起。安倍末色当即懵了,这是什么情况?
看及此,一旁的土方里树恶作剧得逞的拍手大笑,实在让人看不出他才只是一个几个月大的小屁孩,让人无比怀疑是不是妖怪的孩子都这样调皮和早熟?
嘴上那柔软温热的触感疯狂的席卷着冲田总司的大脑,心底那极力想要隐藏的感情终于崩溃了,再也抑制不住,任凭这份感情支配自己的身体。一手抱住她的背,另一只手扶着她的后脑勺不让她有机会逃月兑,本能的加深这个吻。
他狠狠的搂紧她,恨不得将她的全部都融入到自己的身体中去,他的亲吻无比放纵,他的身体异常炽热,他的眼神如此爱恋,他的气息那么浓烈,似乎要把至今为止积蓄在心底的所有情感全部释放出来。
她想要挣扎,理智却终究是融化在他的炙热中,渐渐忘记了反抗。总司……
原田左之助和红叶狩约会结束后回来屯所,正好碰到在说话的斋藤一和藤堂平助,就走过去打声招呼。
藤堂平助鄙视的看他一眼,“左之助,你还知道回来啊。”
“屯所是我家,我不回来能去哪里?”
“我看你巴不得睡到那个女人家去。”他替他说出真心话。
“我是想啊,可是红叶老是拒绝我。”说起这个就伤心啊,明明他们都交往这么久了……“不说这个了,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斋藤一淡淡的张口回答,“近藤局长传来消息说他们长州入境成功了。”
原田左之助为近藤勇高兴,“太好了,上次去广岛出差入境失败了呢。”
“啊嘞?土方先生?你在那里做什么?”藤堂平助看到不远处土方岁三直直的站在那里,奇怪的问。
三人顺着土方岁三的目光往前看去,那是什么?竟然是冲田总司拥着安倍末色在草地上接吻的一幕。
藤堂平助呆若木鸡,无法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现实,“开、开玩笑的吧……”
原田左之助也目瞪口呆,“那可真猛!”
斋藤一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担心,总司,你终于还是……真是个笨蛋。
猛地想起边上的某个人,原田左之助马上反应过来,想要替两人开月兑掩饰,“土方先生,你千万别误会啊,你也知道冲田那个性,一直都爱开玩笑。不过这次玩笑开得真的有点过分,你可绝对不要往心里去啊!末色也不是那种人,一定是有什么隐情的!或许那只是我们的幻觉也说不定啊!”这个理由明显无法说服他人,不过现在是紧急情况,管不了什么了。
对于他的解释,土方岁三根本没有听进去,眼前不断浮现出以往的种种,记起在袛园祭那天的事情后,他的眼眸顿失光彩。什么话都没说,转身大步离开。
“副长。”斋藤一在后头跟过去。
“怎么办?左之助?”藤堂平助不知如何是好的看向身边之人。
原田左之助只是无能为力的摇摇头,“这下真的麻烦了……”
正在热吻的两个人根本没有发现第三者们的到来和离开,直到冲田总司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一把推开安倍末色。
安倍末色被推倒在地,脑子还一片空白,刚才发生的一切感觉好像在做梦一样,恍惚中只听他说,“抱歉……你快去漱口,要是把我的病传染给你就糟了。”
灵魂归位,她赶紧抱起还在拍手叫好的土方里树,头也不回的逃开。
冲田总司久久地仍坐在地上,手指甲深深的嵌进土壤中,懊悔地咬着牙。他到底在做些什么!怎么可以……
对不起,末色。
时至深夜,安倍末色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土方里树的后背,他早已经睡熟,美美地沉浸在自己的梦中。她无神地望着床边冷冰冰的空位,眼神黯淡下来,岁……
另一边,护送土方岁三去岛原后独自回来的斋藤一第一时间来到冲田总司的房间,对方果然还没有睡,痛苦的坐在床上无眠。“总司,你和她今天……副长看见了。”
冲田总司当然知道他口中的这个“她”是指谁,紧紧的抿着嘴唇不说话,心口针扎般的疼痛难忍。自责,懊悔,挣扎,痛苦,压抑……百般滋味涌上来,使他快透不过气来,如果能这样死去,也不会痛苦了吧。
“很喜欢她吧?但是她和副长已经——”
“我并没有想过要破坏她和土方先生之间的关系!!”冲田总司激动的打断他的话,他真的没有这样的想法……原本只是打算默默的关注她,爱护她,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不可能的……已经压制不住了……对她的那份感情每一天每一天都在增多,怎么也抑制不住!我也……我也……”
他的声音一滞,断断续续的充斥着无法言语的痛楚,“我……明明我也是那么爱她……”他和土方先生一样爱她,甚至比他更加爱她,为什么他就必须忍受这份痛苦?
斋藤一紧紧的望着他,沉默几秒钟后冰冷无情的抛给他一句话后离去,让他一个人好好冷静一下,“你以后还是和她保持距离的好。”
爱情,不是能三言两语说得清楚的东西,更不是爱和被爱就能解决的。
总司,一定很痛苦吧……
但是,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办法了。
**************************雪花飘下来*************************
时间:1865年十一月二十一日。
地点:日本京都,岛原龟屋。
夕阳衬红了半边天,将云彩晕染成上一抹艳红,像极了那害羞的少女的脸。
包厢内不断传出忿忿的声音,“可恶!最近土方先生变得比以前还要啰嗦,一想出门他就会一个劲的问‘你要去哪’,‘去做什么’!”说着,永仓新八又给自己灌一杯酒,不满的继续抱怨,借此发泄心中的愤懑。
关于这点原田左之助深有同感,但表示理解,“没办法的吧,看见了那样的……”换做谁都接受不了,就连他们也是,更何况是作为末色丈夫的土方先生。
“那样的什么?”
原田左之助的话还没来的出口,被斋藤一干咳一声叫住,连忙改口道,“没什么。”
永仓新八有一种只有他被排除在外的感觉,“什么嘛,只有我不知道……”
“新八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是吗?你们不说算了,我去问末色,她一定会知道的。”
“不行!绝对不要去问末色!!”
“为什么?”他这么说,让他的好奇心更加泛滥了,一发不可收拾。
原田左之助看了看表情冷淡的斋藤一,最后决定把那天的事告诉永仓新八。
听完,他激动的拍案而起,“什么?发生了那样的事吗?!怪不得最近总觉得他们三个人之间的气氛怪怪的。”
“冲田那种性格,我觉得可能是有什么误会吧,但是那场面也不像是有误会,怎么说呢?”原田左之助有些纠结苦恼的想要正确表达出来,却怎么找不到什么形容词来说明。
“可恶!末色还真是受欢迎!早知道我应该早点参一脚。”
听了永仓新八的话,原田左之助有些温怒的指责他,“你在说什么啊!新八!你喝多了!末色也好,千鹤也好,她们就像我们的妹妹一样不是吗?!现在冲田和末色的事已经够麻烦了,你还要瞎掺和什么!”
“抱歉,可能是稍微喝多了。”清醒过来后,他道了声抱歉。
正好在附近买东西的千碰巧看见他们,便不请自来的跑进来问好,“你们是新选组的吧?我和千鹤是朋友,她还好吗?”。
“你是千鹤的朋友?”永仓新八说罢长长的叹了口气,“这么说来,感觉她好像也没什么精神呢。”
原田左之助感从中来,“毕竟发生了很多事。”自从那个风间千景来过屯所之后,她就一直心事重重的样子。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一个一个的都出现了问题,希望他和红叶之间不要有什么问题才好……
*************************雪花飘下来**************************
时间:1865年十一月二十二日。
地点:日本京都,西本愿寺。
雪村千鹤拿着扫帚有一下没一下的扫着地,思绪早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父亲……为什么那天风间千景会这么问她?难道父亲在萨摩吗?
“千鹤。”正要出门的原田左之助在一边站了好久了,可是她只顾自己一门心思想事情,根本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她终于回过神,“原田先生?”
“千鹤,你认识一个叫千的女孩子吧?”
千?她点了点头。
“她说有话要和你说。”他大大咧咧的勾过她的肩膀,强制性的将她拉去一家店后扔下她管自己去巡视了。
“千鹤,快尝尝。”千从屋内走出来,热情的拉她坐下,“这里的丸子非常好吃哦!”
“千?”雪村千鹤本想用食物来缓解心中的烦闷,不过一个丸子吃进嘴里后不禁赞叹出声,“好吃!”
“是吧?太好了!”千那红宝石般的眸子由于笑意而散发着盈盈光芒,“那天之后我就一直放心不下,一个女孩子扮男装会不会很辛苦呢?我觉得和千鹤不是第一次见面,应该说是不能放着你不管吧,不过也可能只是我单纯的爱管闲事。”
她吞下口里的东西看她,“对了,为什么你那个时候马上看出我是女孩子?”
“当然能看出来啦!”她理所当然的笑了,连眉梢也带上笑意,“因为我们都是女孩子嘛!”
是这样吗?她想着点点头,这就是大家口中所说的女人的直觉了吧?
“千鹤是在哪里出生的?”说着说着千突然这样问她。
“江户。”
“有兄弟姐妹吗?”。
“没有。”
“那和我一样!”她笑的更开心了,视线没有痕迹的从她腰间的小太刀重新移至她的脸上,“虽然新选组在京城的评价不太好,但里面也有好人呢!有人说‘因为千鹤最近好像很消沉,你陪她稍微聊些可以让她开心的轻松点的话题’。”
“诶?是原田先生吗?”。她猜测起来。
千立刻捂住嘴巴,一脸“糟糕了”的模样吐了吐舌头,“我们约好这事要保密的。”
雪村千鹤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暖流。和她聊了一整个下午,千很健谈,她的心情总算有所好转。在原田左之助接自己回屯所的路上,她由衷的向他表示谢意,“原田先生,谢谢你,不过我看上去很消沉吗?!”
“什么啊,那位小姐说出去了吗?”。他抬起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笑道,“不过真是太好了,看你吃了丸子精神多了。”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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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总司、三岁、末色三个人之间的关系总算进入了三角恋的高潮部分,不知道最后会变成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