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雁心被骂懵了,喃喃道,“没人教我……”
“这种念头以后想都不准想,让我知道你以后就别想出门了!”女人身上勃发出浓浓的怨气,让她秀美的脸蛋都狰狞起来,“被个男人迷得魂都没了吗?你给我记着,博修才是你的亲哥哥,才是我们娘儿俩唯一的依靠!”
“妈妈……”被母亲的模样吓到了,孙雁心小心翼翼去抓她的手,“你怎么了,博修哥哥过得很好啊,我们以后也都会孝顺你的。”
女人眼神空了空,蓦然软了神色,眼里滚下泪来,“你也知道你爸爸那个样子,但凡有一分半点能依靠,我也不用这样成天提心吊胆的。”
“我都知道……”想起从小到大,父亲对自己的厌恶,孙雁心忍不住往母亲暖暖的怀里偎了又偎,“会没事的,我们总有一天不用再怕他。”
病房外面,一个瘦高的男人静静站立了很久,听到里面低低的啜泣声,他似乎很愤怒,紧握的拳头上青筋毕露,渐渐的又带了丝疼爱,最终还是神色复杂的离开了……
自从脚扭了,宋晏就把自己当成了一块牛皮糖,牢牢粘在周博衍身上不放开,又在周母的推波助澜下,成功霸占了某人所有的休闲时间。
这日,脚伤已经快完全好了的某女,又很无耻的出现在了周博衍工作的大楼下。前台小姐已经跟她很熟了,见宋晏走两步蹦两步的样子,还热情的问需不需要帮助。
跟以前一样顺利到达顶层,走过花纹繁复的镶画长廊,宋晏很自来熟的自己去茶水间泡茶喝,不打扰他工作是一方面,顶级茶叶不容错过也是很重要的原因。
出来的时候。正好遇到周博衍送人出来。
五六十岁左右的秃顶男人,西装领带,皮带紧紧勒着圆硕的肚子,模样虽然不耐看了点,一双眼睛却是精光闪烁,气质沉凝内敛,举手投足间都能窥出久居上位者才有的风势,想来也不是个随随便便的小角色。
“周少还请留步。”出了门,那人便不肯周博衍再送了,微微躬身。“我这就回去办。”
“邹伯伯客气了,您是长辈,我该尽的礼数自然要做到。”周博衍微微一笑。却也没有闪身避开,就仿佛没有看到那个鞠躬一般,语气一如既往的谦虚有礼,“曹伯伯是父亲的老部下,一直都是兢兢业业。只是年纪大了,难免有些力不从心。您作为他的得力手下,还是要多费心……当然,太辛苦了也不好。”
“周少说的是。”那人明显更恭敬了,直到最后离开,都没有敢对上周博衍的眼睛。
宋晏看他上了电梯。脖子上面短短的头发已经湿透了,不知道是太忐忑了呢,还是因为平时习惯了挺着肚子打官腔。而今天的持续弓腰负荷太大呢……
搁下茶杯,还没来得及扑上去,周博衍已经警惕的转过身。
“晏晏?”他疑惑,“今天怎么来这么早?”
宋晏看看时间,明明是和往常一样的时间。她心里想了下。却并没有点破,依然笑容可人。“我想你了呗,就早早来了。你先去忙,等结束了我们再出去吃饭。”
想想接下来的日程,周博衍也不多说,点点头就进去了。
宋晏窝在休息室里,看着又一个精明官员模样的中年人进了他的办公室,心里微微担忧:都已经累到不记得时间了么……
会客的时间格外的长,过了一个小时都没有看到有人出来,宋晏不自觉的起身,在门外轻缓踱着步。
“喀——”
门开了,方才的中年人擦着额上的冷汗大步跨了出来,疾行几步,对着在电梯那边等候的秘书连连苦笑,一边低低长叹,“……了不得,了不得啊……好一个周少!”
下午的阳光,被厚重的窗帘遮挡,办公室里开着灯,来自法国的灯具散发着柔和的光芒,让灯下坐着的人也柔和的不可思议。
周博衍坐在黑色的办公椅上,一手撑着额头,一手还拿着一支笔。有几缕稍长的发梢落在他的手背上,闪着微微的幽光。
除了上次生病,宋晏再也没有看见过他如此疲惫虚弱的样子,一时之间,不由心下酸疼,心疼的连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口。
“不舒服就去休息室床上歇一会儿吧,我待会儿喊你起来吃晚饭。”走到周博衍身后,宋晏伸手给他轻轻揉着太阳穴,一边柔声道,“你最近也太忙了些。”
坐着的人不说话,一副疲累到极点的样子。过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目光淡淡的,“工作其实一点也不重,归根到底,还是因为我身体太差。”
他说这话的时候,没有愤世嫉俗,也没有愁肠百结,只是淡淡的陈述一个事实,仿佛说的不是自己,而是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宋晏不由想到上次在S市郊外的桃林,天上下起雨来,平叔焦急万分,生怕他淋雨后有什么不妥,可她当时却是觉得,他自己根本不怎么在乎。
甚至当沁凉的雨丝落在他发上、唇上,睫上的时候,那好看的眼里还升腾出一种异样的神采。他眯着眼睛,唇畔带笑,似乎这场足以让他病重的雨,只是一场难得的享受。
要经历怎样的煎熬,才能像他这样,变成对自己的身体都漠不关心的模样?
“会好的,以后都会好起来的。”宋晏手下放的更柔和了,强自抑制住心头的酸涩,就像是小时候,每每外婆因为思念母亲而痛哭时,外公所做的那样。
慢慢将他搂进怀里,伸手在他的肩上轻轻拍着,“别难过啊,好日子还在后面呢……”
……
软软的怀抱,淡淡的少女馨香,加上连日来的疲累,周博衍很快就放弃了抵抗。沉沉睡去。
宋晏舒了口气,拿遥控器关了灯和空调,就这么在黑暗中温柔抱着他。
四周静悄悄的,只听得周博衍安静的呼吸声。
怎么就选了这个人呢,宋晏在黑暗中微笑,恬静优美,一如雨中悄然绽放的幽莲。明明说好要好好这辈子定要平安喜乐,不能虚度,为何终身的伴侣却又选择了怀里这人?
嫁入豪门,意味着会得到很多。但同时会失去更多,她都是知道的。如果要算的话,上辈子她嫁得人家比周家的地位还略有所高。
他身体不好……他以前还有一个喜欢的人……他父亲偏心初恋情人和她生的儿子……他祖母性子淡薄。不好相处……
距离理想中家世简单,为人温柔,踏实儒雅的良人差距多大啊。
可是,她就是喜欢他!心甘情愿向他靠近,为他担忧。盼他驻足……
“嗯……我睡了多久?”不知过了多久,周博衍迷迷糊糊醒来,习惯性的伸手想要撑头,不防却碰上了软软香香的一团绵软,顿时触电一般缩了回来。
宋晏放开他,舒展了下有些酸麻的身体。若无其事的打开手机看了看,“没睡多久,正好赶上饭点。你收拾下。咱们今天晚上吃什么?”
周博衍犹自感觉心跳有些快,好在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倒是免去了尴尬。
听到宋晏无比自然的说“咱们”,他忽然惊觉,什么时候。两人居然已经亲密到了这个地步?
她还是喊他周大哥,只是多了丝调侃;她没事总喜欢往他身边凑。怎么说都不听……似乎他认为的那种关系早就变质了。
这个念头让他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我先送你回去吧,今天晚上有点事,可能要回家一趟,不能陪你了。”
一直送到香山安婆婆家门口,宋晏立在原地,目送车离开,半响都没有移动。
安婆婆和杨正川正在院子里歇息,见宋晏回来,忙招呼她来喝茶。
“不是说不回来吃饭么,怎么这个点儿就巴巴跑回来了。”安婆婆今天特意穿了件挺民族风的窄筒裙子,头发一丝不苟绾在脑后,看向杨正川的目光隐约透着点妩媚。
这是在嫌弃自己做了灯泡么?
“本来约好和一个小朋友去吃饭的,结果小朋友害羞了。”宋晏摊摊手,俏皮一笑,双手接过安婆婆递来的茶杯。
凉风习习,满眼葱茏。近处栽着太阳花,颜色浓烈而饱满,像是吸满了白天的阳光,尚没有困倦。短短的白篱笆,上面缠满了金银花,白色和黄色的小花星星点点缀在绿色的藤蔓间,既悦目又实用。
茶里面泡的是雪白的茉莉,估计是刚刚从不远处的茉莉花丛中摘下来的,白色的花瓣堆叠,芬芳扑鼻,喝起来更是香得不行。
“有什么好事么?”敏感的察觉到气氛的异常,宋晏放下香气四溢的茶杯,疑惑道。
杨正川摇摇头,神色有些复杂,“哪里算得上是好事,只是值不值罢了。”
安婆婆的眼神也黯淡了下来。
原来,董家最终还是将希望压在了董老夫人身上。找了个国手老中医,用那霸道的针灸方法,以不顾病人后续性命的代价,换得老夫人的片刻清醒。
“为了保孙子,连老妻的命也不顾了么?!”
宋晏大为愤怒,便是董明祖要去吃两年牢饭又怎样,别人吃得,他吃一口就要送命不成?!为了这样的人渣,还用祖母的命去换,这董家,也实在是太过荒唐了一些。
安婆婆长吁短叹,“这可真的是以命相求了,董家人告诉幼芬出了什么事,幼芬也不顾自己醒来还没多久,就要给被董家媳妇请来的周老夫人跪下。”
这么多年了,她还记得周父后背上呈三角形的三颗红痣,那天的种种细节也都说的分毫不差。求到最后,人已经快不行了,就只是撑着一口气,周老夫人就几乎是被逼着答应了……
挟恩求报!宋晏脑子马上里浮现出这四个字。
PS:孙雁心不是周父的亲生女儿……里头有点纠结,到后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