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女儿和小女儿的矛盾,她不是不清楚,只是女儿都这么大了,不能摆到面上说,就是猜到了什么也只当做不知道。
孔珍华盘算的很好,连骂带哄打发走了小女儿,她犹豫了一下,电话握在手上半天也没有拨出去——年纪大了,总喜欢看到一家子和和乐乐的,哪怕只是面子上。
倪蔚蓝端着个托盘立在二楼,看到这一幕只是冷冷的笑,嘲讽的目光从孔珍华身上收回来,转身进了儿子宋海的房间。
自从上次溺水导致脑缺氧,宋海就再不复以前聪明开朗的样子。由于跟不上学校的进度,从前很爱学习的宋海开始害怕去上学,越学不好越怕去学校,越怕去学校越学不好……这种无解的死循环每每让倪蔚蓝痛悔不已,愤恨欲狂。
“妈妈……”见倪蔚蓝推门进来,宋海从书桌上抬起头,看了来人半天才反应过来,慌忙用手捂住自己面前的练习册,“你……来做什么,小海作业还没做完呢。”
说话说得急了,又是连声咳嗽。
倪蔚蓝心中酸涩,不用看她也知道,那本数学练习册上一定是大片大片的空白……
“小海累了吧,妈妈让李嫂给你烤了小蛋糕,先吃点垫垫肚子。”不敢让脸上表现出分毫难过,倪蔚蓝笑着朝儿子招手,柔声唤他近前。
宋海看看母亲身后,犹豫了一下“妹妹呢?”
拿着湿手巾帮儿子擦着小手,倪蔚蓝面色淡淡的,“在她房间做作业呢。别管了,你吃你的。”
宋海听话的拿起一块小蛋糕。秀气的吃了起来,不防一阵剧烈的咳嗽。蛋糕渣顿时喷了一地。
“咳咳咳咳……”
肺上的不适加上食物残渣呛到的刺激,让宋海咳得撕心裂肺,消瘦苍白的小脸涨得通红,简直连心肺都要咳出来一样。
倪蔚蓝心疼的不行,抱着儿子要喂他喝水。
宋海这会儿哪里喝的下水,含到嘴里就吐了出来。
看到儿子很有“经验”的弯下腰,自己努力平复着呼吸,倪蔚蓝只感觉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反应迟钝,记忆力差。习惯性咳嗽,头晕……溺水虽然过去了,但是它所带来的脑部和肺部的伤害却还在继续,并且可能伴随着孩子一生。
没有哪个母亲可以接受原本聪明懂事的儿子变成这个样子。
更没有一个母亲可以允许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还在好端端的享受人生。
倪蔚蓝蹲子,将儿子紧紧抱在怀里,脑中又回想起刚才见到的那一幕……
大二的期末在校园的火热余韵中姗姗来迟,相较于去年冬天的大雪严寒,酷夏竟是让人不能忍受的炎热了。白花花的阳光下,整个世界都笼罩在密不透风的蒸笼中。马路上行人稀少,只有无精打采的车流缓缓滑过。
空调温度被调的比较高,好在静静坐着倒也没有汗意。手边的茶是上好的茉莉花茶,茶汤清透澄澈。香气浓郁,入口却是清淡甘爽。宋晏一字一字读着电脑屏幕上打开的邮件,反复确认之后。终于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她……算是成功了吧。
邮件不是很长,一字一句都充满了英国人的严谨和礼貌。署名正是她期待的EliasBrian教授!
有了这封邀请信,她去英皇音乐学院的事已经基本上可以定下来了。
这样的机会很是罕见。只有学院教授在发现非常具有天赋的学生时,才会以自己的名义发出入学邀请。而英国皇家音乐学院之类的一流音乐学院历年主要的选拔手段都是入学考试,直接发出入学邀请的很可能三五年都没有一个,不过能获得这种机会的一般都会成为相当出色的音乐家。
宋晏关了电脑,端起茶杯轻啜一口。虽然不是很清楚,这种非常稀少的机会为什么会垂青自己,但还是无可避免的增添了几分勇气和自信。
几番思量,她决定休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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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郊某周家别墅,正是一片富贵锦绣、灯火辉煌之景。
参加周家老夫人的生日庆宴,从来都是身份的象征,人数虽不是很多,但在周家足够的经济实力和人脉操作下,每年都是有声有色。
今年因为不是整寿,所以规模被刻意压缩了不少,饶是如此,宴会也持续到了深夜。
宴罢人散,周家长辈们都有些疲累,纷纷各自回去休息,偌大的客厅里只有佣人们安静而有序的收拾残局。
周博衍坐在二楼的沙发上,手里握着一支手机。
“……嗯……嗯。”他轻声应着,嘴角微微勾起,漫不经心的态度和眼底的欣悦宠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再次恭喜你,祝早日学成。”
随着平淡的一声告别,通话结束了。
周博玦看着这个自小尊敬的堂哥,见他已经从坐姿变成了半躺,手臂慵懒的斜搭在沙发背上,微敞的衬衫领口露出若隐若现的一截红绳。刚才的宴会上必可避免的喝了不少酒,英俊的侧脸上还带着微醺的红晕。
他似乎很累,笑容淡去,眼下的疲累失去了支撑便再也掩藏不住,如潮水一般汹涌而出。他手中把玩着刚刚结束通话的手机,整个个人安静的如同一潭死水。
可看在周博玦眼里,却心酸的想哭,一起长大的默契,让他察觉出哥哥身上铺天盖地的绝望和悲伤。
“哥,你最近身体不好,怎么还不去睡?”压下心底的酸涩,周博玦嬉笑着走到离他不远处的沙发上坐下,“……刚才跟谁说话呢?”
周博衍伸手揉了揉眉心,笑容一点一点扬起,“以前的一个好朋友,要去英国深造了,凭她的天赋,以后一定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音乐家。”
周博玦隐约感觉到不对劲,可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只是哥哥不愿意说,他自是不忍心追问。想到刚刚宴会上,大伯对周博修不加掩饰的偏爱,他就一股子郁气憋在心里,难受的几乎要破口大骂。
宋晏放下手机,心里烦乱不堪。
她模糊揣测到肯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不然周博衍的态度不会日趋冷淡疏远,但是让她坐立不安的是,她什么也做不了!哪怕是周家对自己最友好的周母,也不会告诉她分毫……
宋晏握紧了拳,心底涌出前所未有的斗志。
其实从上次车祸起,她脑中对第一世的认识就开始逐渐清晰,能记起越来越多的短暂片段——因忘记胸牌而被门卫堵在校门口,不得已只好撩起裙子爬墙;放学后和闺蜜勾肩搭,边喝着女乃茶边品评街边帅哥;开学前一天呼朋唤友去肯德基“互补”假期作业;没有课的周末会穿着白T恤牛仔裤,踩着帆布鞋在琴行附近转悠,看着橱窗里亮闪闪的乐器做着美美的白日梦……
归属感越来越强烈,包袱越来越轻……她现在只是十七岁的宋晏,一个斗志昂扬,对未来充满希望的姑娘。
宋立业知道这个消息后,半响没有回神。
印象中,这个安静的小女儿从小到大都稳当的叫人放心,成绩一贯的好,却不如长房的舟庭和佩婷那般让人侧目的出挑;长的不比佩婷差,学的课余爱好也不少,却鲜少在长辈跟前露脸,可数的几次演奏都不亮不黯的隐没在姐姐妹妹中。
比起佩婷一屋子的奖状奖杯,晏晏的存在感总是很小。所以他才如此吃惊,英国皇家音乐学院名声有多响任谁都知道,这孩子又不是音乐专业的,什么时候居然有了这份实力?
不过女儿能有出息,他也倍加欣慰,近来为事务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乐呵呵的让秘书往宋晏账户上打了一大笔钱作为学费和奖励。
然后他意气风发的回去报喜,像天下所有普通的父亲一样满心骄傲。
宋老爷子和孔珍华也被这个消息惊着了,高兴的同时不免也带出几分不满——这样不声不响的先斩后奏算什么,难道还怕他们反对不成,早知道这个孙女跟宋家不很亲近,没想到养了这么多年还是疏远成这样。
孔珍华跟一起打麻将的夫人们含蓄的炫耀过后,马上又开始琢磨了——怎样才能联系个更好的国外名校,等佩婷大学毕业后去读,也叫人看看他们宋家的能量。
这些事情,宋晏是不知道的,也并不关心。她和在奥地利演出的卫韵商量了一下,决定尽早动身。
休学手续办得异常顺利,学校领导知道后马上一路绿灯,要不是骆明昭挡着,几乎要来个全校表扬。
没有要外公外婆和爸爸帮忙,宋晏按着自己的计划,花费了不到两天时间就完成了采购。根据快乐疯了的宋侑建议,洗漱清洁等生活用品、衣物、床上用品,都买了平时惯用的,在英国物美价廉或者是较大的物件则等去英国后再添置。
知道姐姐要来英国,宋侑就坐不住了,一天至少八九个电话,不停的碎碎念:一定要提早过来啊,不然适应不了纯英语交流的社会环境怎么办?外国人的思维方式和国人是不同的,早点过来可以交交朋友啊,也是为开学后能迅速融入英国大学不是?吧啦吧啦……
在这样狂轰乱炸的催促下,宋晏踏上了去伦敦的班机,去创造属于她的辉煌!(未完待续……)
PS:实在是没有时间,我只能尽量写,很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