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国那么大的一片疆土，却只有五个基地，因此在远离基地的一些地方，便可以逐渐看到末世之下，这个世界最为残酷和无情的地方。
原先基地的场景便是已经像逃难所，可是因为管制有方，不至于混乱，而外头，才是真正的是人命如草芥。
苏蔓蕤叹了口气，看到路边有受伤的人，她停了车，提起手提箱下去，倒在地上的不止是血肉模糊的人，还有丧尸的尸体，地上一片暗红干枯的血迹，苏蔓蕤去看了看地上的人，看到其中一个人似乎还要呼吸，便给他开始急救，她的动作虽然轻柔，但是也唤回了那个陷入昏迷了的人的神智。
对方显然也没有想到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有人会过来帮助别人，一时之间，竟然不知是在做梦还是已经死去，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话来。
苏蔓蕤给他包扎了伤口之后，又注射了一支特效药，这才轻声道：“听得见我说话么？”
对方艰难地点了点头，眼前模糊的人影渐渐清晰了起来，苏蔓蕤道：“已经没事了，不要害怕。”
“谢……”对方艰难地吐出一个字。
苏蔓蕤退开一步，道：“不用客气……”她看到他疲倦而满是尘土的脸，那是一个很普通的中年男人，以前可能在小饭馆、出租车、街边随处可见的那样普通的人，她觉得眼眶有些湿润：这样一个普通的男人，会是谁的丈夫，是谁的父亲呢？
“小白。”苏蔓蕤喊了一声，小白嗖一下窜了过来，它的个头已经接近一头豹子了，四肢健壮有力，爪牙锋利，看起来很是可怕。
“把他搬到后面去。”苏蔓蕤吩咐了小白一身，小白便叼起那个男人的衣领，轻手轻脚的把他丢到了车后座上去。
苏蔓蕤上了车，抚模了一下小白，夸奖道：“真乖。”
她开车朝前方驶去，这些天来，她的驾驶技术有长足的进步，起码已经很稳当了，而几天下来，她也逐渐了解了丧尸的习性，血腥味不但会吸引丧尸，还有可能把变异了的丧尸兽也吸引过来。
她独自一人尚好，可是身边一旦带了人，可就麻烦了。
苏蔓蕤希望能够找到之前碰见了一群幸存者，他们能够活下来，本身便是意味着强者，前几天他们搭过话，领头的人看到苏蔓蕤一介女子敢孤身上路，又衣衫整洁，便认为她是藏龙卧虎之辈，想要邀请她加入，而苏蔓蕤已经习惯了独来独往，因此婉拒了。
可是她不能带着这个病人，却希望能够托付给那群人。
夜间不便赶路，更不必说现在路灯都不亮，苏蔓蕤的驾驶技术还很糟糕的情况下，她只有在路边停了车，又看了会儿那病人的情况，似乎已经稳定了下来，这才叹了口气。
彼时已经是深夜，白天天气都是灰蒙蒙的，不必说是夜晚，天空中不见星辰和月亮，一片漆黑，她独自一个人身处这样的地方，说不害怕是骗人的，可是至少已经开始逐渐习惯这种寂静了。
她翻了个身，想起很久以前在京城的老宅子里，有一个宽敞的院子，夏天的时候可以在庭院里纳凉，睡得是从前木头打造的床榻，床头还会摆上一面枕屏，图案是牛郎织女，上面的题字是杜牧的《秋夕》：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牛郎织女星。
彼时她轻轻拂过这架小小的枕屏，看起来是古旧的东西，她抬起头来，问道：“这是什么年代的东西？”
“应该是宋代。”对方看了一眼，回答她，声音里还带着笑意，“你从哪里弄来的那么早以前的东西，现在已经没有人用枕屏了。”
“前些天从祖母遗留下来的箱笼找出来的。”她躺在榻上，月光照在她皎洁的面容上，仿佛深夜里盛开的一朵玉兰花。
他坐在她旁边，给她打着扇子，一边笑道：“以前有个程老枕屏的故事，你听过没有？”
她眨了眨眼睛，好奇道：“那是什么？”
“是说以前有个叫程景阳的老人，晚上睡觉的时候，看见两位美女，大家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后来他的枕屏碎了，才在里面发现了一块画绢，上面画着两位美人，认为他们是精怪，便把它烧毁了。”他徐徐将这个故事到来，在夏夜里这么说来，倒是让人觉得冷风阴森森吹来。
她果然打了个寒战，随即恼羞成怒，抢了他手里的扇子拍他：“好啊，居然吓唬我。”
他微挑唇角，笑言：“哪里舍得。”他轻轻搂住她，“已经不早了，不要贪凉，早点回房去睡吧。”
她在他怀里腻了一会儿，才道：“知道了。”
她回到房里，却又心有挂念，便推开了窗，明月正照在庭院里，他站在树下看着她的屋子，皎若玉树临风前，可是这样好的人，如今不知葬身何处，坟上的青草，是不是也已经过膝了？
苏蔓蕤醒过来，发现自己竟然是趴着就睡着了，一模脸上，竟然湿漉漉的全是泪水。她想起梦境里的一切，仿佛如同昨日那样近，又仿佛是前世那样遥远了，她甚至不敢相信梦里那个浅笑盈盈的少女是如今的自己。
“悠悠生死别经年，魂魄不曾来入梦。”她轻声低吟了一句，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夕，身在何处的茫然之感，好半天，看到空旷的马路，看到灰蒙蒙的天色，才想起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想去拿瓶水洗洗脸，可是一回头，却看到放在后座上的背包不见了，那里放着她合成的几瓶水和几个面包，水是她自己用或者送给别人，而面包也是从店铺里捡漏来的，大多也被送给了一路上捡到的病人，那个背包里也不过是只剩下三瓶水和两个面包了。
苏蔓蕤叹了口气，已经彻底清醒过来，后座上的病人连同背包一起不见了。
这也不是第一次发生这样的事情了，苏蔓蕤倒也没有什么难过，她找出一张湿巾擦了擦脸，又给小白喂了点水，这才开始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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