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府前停了马车,司马小雨把给傅合买的东西往卫烎怀里一塞就跳下了马车。卫烎轻轻撇了撇水唇,也跳了下来。那袭红衣在寒风中猎猎作响。乍从车厢中出来很寒,司马小雨禁不住打了个寒噤:“把那些食材先送到厨房去,其他的都送到小库房。”橙儿和青儿答应着,把马车往后门那边赶去了。
早有小厮听见动静开了门,司马小雨一跨进去就感觉府内大大改观了。先不说走廊内的积雪已经清理干净,就连天井和院内所有的积雪都被铲去了,只剩一层薄薄的新雪在提醒近日大雪纷飞的事实。走廊上,还一路挂起了带着金色流苏的喜庆灯笼,想来这是傅合命人买的吧。不过,就这样简单一布置,司马府内有了焕然一新的感觉。
傅合的“和苑”内却依旧积雪很深,想来这书呆子也是喜欢赏雪的人,故而舍不得把这些雪铲去吧。
司马小雨这一沉思,脚步放慢了,卫烎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竟然走到她前面去了。司马小雨一蹲身,掬了一把雪在手中,揉成团子,朝卫烎扔去——
听见风声,卫烎回头,桃目内一丝惊愕闪过,雪球已经离他的脸不到一米。他却不慌不忙抬起左袖一挡,只见那个雪球竟丝毫无损,而且直直朝司马小雨射去。
司马小雨这才记起卫烎这小子是会武功的,眼见雪球飞来,气势如虹,她慌忙躲开。不料背后却是走廊的柱子,这一退的气力不小,硬生生往柱子上一撞,头和背生疼生疼的,更杯具的是,被柱子弹得站立不稳,往前摔了个结实!
“好疼——”吐掉嘴巴内不小心吃到的雪,司马小雨可怜兮兮地抱怨。哎,也是这身子不争气,否则这种毁形象的事情怎么会发生在她的身上?
见她半天没爬起来,卫烎抱着满怀的东西,足尖轻点,两个飞跃就到了司马小雨的跟前。雪地上,他踩过的地方一个脚印都没有。司马小雨看得清楚,心下暗叹:乖乖,这就是传说中的踏雪无痕吗?
发达了,发达了……
可以用来做自己的师父,甚至还可以办个武馆……
“雨儿?”看着一声不吭却眼冒精光的司马小雨,卫烎觉得脊背一寒。这女人的眼神,明明是算计的光芒……这样想着,下意识地松手退了几步,被抱起一半的司马小雨不察,又跌了个嘴啃雪!
“卫烎——”司马小雨狠狠瞪着那个妖冶的男子,但满口的白雪使她吐字不清,男子忍俊不禁,很无良地咧嘴而笑。
“你们在干什么?”一道冰寒的声音插了过来,循声望去,只见一个青色的身影懒洋洋地靠着月形拱门,是那个漂亮的少年鋆儿。
司马小雨被刺激了,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她几乎是一跃而起,冲到鋆儿面前去,一把拧起了他的耳朵,数落道:“好你个鋆儿,姐才给你一天好日子过,你就忘了自己姓什么了是吧?竟敢用这种口气跟你的主子桃花姐我说话,你信不信姐灭了你?”
明明耳朵被拧得通红,这鋆儿也是不躲,那双冰寒的眸子盯着司马小雨,直到她数落完了,才悠然开口:“桃花姐是谁?”
明明他只是一个比傅合还小一截的少年,但司马小雨却觉得他打量人的目光非常的老气横秋,甚至,他的身上有掩饰不住的强大气场,这让她不由想起在鸿运赌坊碰到的那个青袍男子,那气场也是强大到让她心震。为什么明明年龄和个子差了一大截,她却觉得他们如出一辙?
“小孩子哪那么多废话?”发愣间,卫烎不悦地推开拱月型门旁的少年,挽了司马小雨的手进去。这一走动,司马小雨才发觉自己的膝盖和手掌生疼。她抬起手一看,果然擦破皮了。
一进拱门,就可以看见傅合的房间。但门窗紧闭着,瞧也瞧不清楚。看着自己的狼狈样子,司马小雨突然不想进去了。正好瞥见一个清秀的小厮端了茶壶从一侧匆匆而来,她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棉儿见过主母。”
“大老爷在做什么?”司马小雨轻声问着。
“主子在看书。”棉儿恭敬地回答。
司马小雨轻轻笑了一下,这么晚还在看书,果然是个书痴。“这是你主子的东西,你拿进去吧。”
“哦。”棉儿依言,下意识就想接过卫烎手中的东西,但马上又意识到自己端着茶盏,这是大老爷特地吩咐去准备的,因为刚才大老爷听见主母的声音了。“棉儿拿不下这么多东西,要不主母进去看看主子?”
卫烎的目光如刀锋般扫向棉儿,棉儿顿感身上被戳了无数个窟窿,再不敢废话。“我帮你拿。”冷冷淡淡的声音,正是鋆儿。他接过棉儿手中的茶盏,转身就走。
棉儿大盒小盒地抱了满怀,面上也欢喜。看来主母还挺疼主子的。“那棉儿进去了。”
“好。”司马小雨想了想又不放心,“大老爷若问起,你就说桃花姐我去备膳了,叫他不要吃太多零食,晚上有很多好吃的。”
棉儿笑容满面地记下了,卫烎却禁不住哼了一声。出了和苑,司马小雨瞥了卫烎一眼:“你干嘛摆着个脸?”
“我哪有?”卫烎没好气地回答,“烎儿只是觉得好笑,雨儿刚才的废话太多了些。”
“废话?”司马小雨的眉头微微发颤,气的。
“你买那么多零食给他,难道不是给他吃的?既然是给他吃的,你还叮嘱他不要吃那么多零食做什么?何不干脆不买?”
司马小雨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要你管?”
心事被戳破,有些难堪。她不许卫烎再跟着,自己急急往厨房那边去。一边暗忖:我的心思有那么明显吗?也不知道那个书呆子对自己有没有感觉。
跨进厨房,正好见橙儿和青儿抱了好多食材进去。司马小雨交代一干人分工把羊肉什么的处理好,然后回了房间。
没多久,热水送到了。她倒了些醋放小桶里,忍着手上的痛,好好揉洗自己的头发。枯草般的头发果然就柔软了许多。相信再护理一阵,发质会变好的。
司马小雨褪了衣物泡进水里,忍不住抽了口气,原来是膝盖那里都摔破了。忍着痛洗了个澡,披了件衣裳坐在梳妆台前。正擦拭头发,听橙儿在外面叫:“主子,您吩咐的火锅做好了,是不是现在过去用膳?”
“哦,橙儿你先去帮我找点药膏来。”
“主子受伤了?”
“刚不小心擦破点皮。”
“橙儿马上就去,主子稍等一下。”
头发刚擦了一半,突然想起今天买菜时发现菜的种类很少。毕竟是北方,天一冷,除了萝卜白菜,都看不到什么别的青菜。司马小雨觉得这是个商机,毕竟,作为桃家堡的老七,还是懂得温室栽培的!这一想,全身都热了,似乎看见面前有座金山。她拿出纸笔,在上面写着计划。
没过多久,有人敲门,沉浸在美好计划中的司马小雨却充耳未闻。似乎有人来到身后,她估计是橙儿,依旧头也未抬。
直到有人拿起帕子帮她擦拭未干的头发,她抬头,看见一双漆黑纯净的眸子。“你怎么来了?”她笑,吃了蜜一样的甜。傅合的脸微红,低低柔柔地说:“小雨又不注意身体了,才穿一件衣服,又不擦头发,难道是想要生病么?”
“好啊,你敢咒我?”司马小雨起身,掐了掐傅合的小脸,这张脸真的没几两肉,但皮肤还是很滑的,让她爱不释手,忍不住一掐再掐。
“合儿是担心小雨。”傅合微微颤着身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掐的,俊脸已经红得快要滴出血来。司马小雨终于心下不忍,放开了手。这书生,说话太温柔,胆子又太小,如果多些男子气概就好了。得想想法子,好好培养成百分百的男子汉。
司马小雨抱起衣服正要去屏风后换,傅合轻轻拉住了她:“小雨,你还没有擦药。”
“哦,是哦。”等到傅合拿出一个小瓷瓶来,司马小雨才终于明白了傅合的来意。她坐在桌边,傅合甩起袍子单膝跪在她的面前,这让司马小雨想起绅士求婚的场景。其实,傅合不说话的时候真的一身贵气和从容,总让她错觉成他是一位很有内涵的美男。
此刻,他正全神贯注地给她上药。他的指沾了药膏,轻轻抹在她的伤处。那药清清凉凉的,但他的指却像火种,让她全身热得像着火的森林。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一见这傻书生就发情?
司马小雨唾弃了自己一会儿,火燎般起身,跑到屏风后三两下换好了衣服。出来,没看见傅合的身影。想来他应该走了。
她坐到梳妆台前,捂着自己绯红的脸发呆。是不是见到的纯情美男太少了,所以一到芙蓉就喜欢上了那个傻傻的书呆子?
司马小雨拍了拍脸,目光落在面前的一堆胭脂水粉上。是该好好化化妆,看看这司马小雨本来的模样。没多久,鸾镜内就出现了一张粉女敕水灵的俏脸。司马小雨都有些合不拢嘴,原来真的可以这么漂亮吗?
只见黛眉细细如月色流泻下的远山,单眼皮下灵熠的眸子闪着智慧的光芒,似乎圆月的光辉尽蕴其中。翘巧的鼻子下菱唇小巧迷人。这样的一张脸,用精致不足以形容,用迷人来修饰也不能完全达意。
原来,司马小雨也有倾城之貌!可惜,因为一个情字,她把自己的美貌浪费掉了。
“碰到我,你的美貌只会锦上添花。”司马小雨微微扬唇,在眉间贴了一个桃花钿。身上穿的是一套改装过的黑色滚边的百褶裙,裙子上绣着数朵红色的牡丹花。腰系滚红边的黑腰带,脚踩改装过的高脚靴,整个人显得高挑又贵气。司马小雨满意地一笑,找了一件白色披风穿上。
打开门,竟然发现有人迎风而立。“阿槑?”
傅合回头,漆黑的眸内闪过惊艳的神色。第一次,他凝视着司马小雨,忘了垂下眼睑。司马小雨的唇微微扬起,心情大好。“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