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玉阁闯入刺客,听到消息的棉儿和春儿匆匆往席玉阁赶,没想到半路就碰到了黯然神伤的男子。男子衣裳单薄,一手捂胸一手撑着一棵怒绽的红梅树,在夜色里,这袭白衣显得有些孤寂凄凉!
“主子?”
听见他们的声音,男子微微抬头。走廊上摇晃的灯笼映着男子的脸,一向漆黑有神的眼睛此刻眼神有些涣散。
“主子,你受伤了?”棉儿连忙走近几步,把手中的灯笼递给身后的春儿,伸手就要去馋傅合。傅合松开了捂胸的手,摇了摇头。他微微闭了闭眼,然后再睁开,另一只手也离了树的支撑,慢慢站直了身子。“风弄纸灯,云笼残月,碎红助人凄切……”
棉儿心里一窒,主子回来后一直心情愉悦笑容满面,此刻怎么吟出这么凄凉的句子?外人不知,但他们还是知道,主子今晚是悄悄去主母房里侍寝的,主子去的时候还是激动不安的,怎么转眼就这样一副神情?
“回吧!”傅合淡淡吐了两个字。春儿连忙掌灯走在一旁。傅合心情不好,他们也不敢说话,一路默默无语回了和苑。棉儿把傅合扶到榻上坐了,春儿已经点起了银灯,移到榻前。
“主子要看会儿书么?”见傅合褪了外袍后也只坐不躺,棉儿乖巧地把傅合最近正在看的一本医书拿了过来。傅合默默把书拿了过来,在腿上摊开,英眉依旧含愁带幽,漆黑的眸子虽看着书,但心绪不宁,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小雨,你现在在做什么?是不是已经把那个妖媚无双的男子留下?合儿离开的时候你有注意到么?
她一定还在生你的气,你在期待什么?傅合一勾唇,唇边漫过一丝苦笑……
“熄灯退下吧。”良久,男子说了这么一句。棉儿接过书,见男子慢慢往下缩了缩身子,一侧身朝里躺了。棉儿帮男子掖了掖被子,熄了灯和春儿轻轻退下了。
夜有些黑,透过玉帐,看见墙上最爱的丹青都成了模糊的轮廓。那奔腾的百马,此刻都似乎停歇着,静谧着,室内有沉闷和忧伤在缓缓流淌……
一颗忧伤的泪水最终挣月兑了睫毛的牵绊,静静地滑落……
“少主!”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一个声音小心翼翼地响起。傅合转身。夜虽黑,但练武之人绝佳的眼力还是能看清有人静静站在珠帘后。他一凛,刚才真是大意了,如果来的是敌人,自己恐怕已经身首异处!
“棉儿睡着了?”
“属下点了他的睡穴,三个时辰内他醒不了。”
“嗯。”
“……”
“想办法查查今晚的刺客是不是来自宫里,”因为鼻子有些不通,男子的声音显得有些瓮声瓮气,顿了一下下才接下去,“我估计是有人已经顺着你找到了这里。”
“春儿该死!春儿不该沉不住气非要跟进这司马府!”话毕,珠帘后的人单膝跪在了地上。
“起来吧,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再说,这也只是我的猜测。”
“是!”
“盛元赌坊的东家可是五皇子?”
“正是!少主怎么突然想起这个?”
“今天我进了盛元赌坊……夏子焓是个厉害角色,他在茶盏上下了惑人的朦胧草,为护小雨,我用万青散破了。估计我已经引起了他的怀疑,你想办法把我的假身份散播出去。”
“属下遵命!”
珠帘后的人影等了一下,见傅合没再说什么,一闪就消失了。床榻上的男子再也睡不着,起身披衣,悄悄走了出去。他的目的地只有一个——席玉阁。
在这骤雪初住的夜里,天空现出了一弯朦胧的残月。男子轻走在雪地上,靴底的雪发出轻微的沙沙声。男子固执地踩着,似乎,只有这样才不会那么清冷寂寞……
接近听雨阁的时候,男子的脚步轻了,缓了,最终停了下来。透过拱月型的院门,可以看见朦胧的假山,假山后是司马小雨的房间。男子走近了些,倚着冰凉的彩绘栏杆,凝视着司马小雨的窗子。房间里没有等,和周边的一切一样隐入了凄凉的夜里。
小雨,你是睡着的吗?
你还在生我的气,亦或是,已经醉在别人的温柔乡?
心底传来一阵锐痛,男子苦笑:想一想都不可以……原来自己的爱竟然如此霸道!想得,得不得。想弃,弃不了……谁能告诉他,到底该怎么办?
“今时若着蓑衣去,烟水茫茫何处寻?”
他呢喃两句,失神间,突觉身后有风掠过——
谁?他下意识地转身,看见青色的衣角隐入一棵红梅树后。男子再次勾唇苦笑:原来,今夜无眠的不止一人……
傅合松了栏杆,开始摇摇晃晃往回走。靴子踩在地上的声响比原先的大了许多,他的心底也漫过苦涩,这才是人家眼中的傅合,也是他为了活下去不得不做的伪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