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年春天,苏牧之嫁到四王爷府已有五个月左右,她对这里的大小情况也都十分熟悉了。在这些日子里,苏牧之与苏珍儿两个一来二往的,渐渐相处的也就融洽了许多,再加上爱慕苏牧之的太子段龙吟从中也没少做努力,二人又都是自家姐妹,所以关系自然变得更近了。
皇上在御书房中的龙椅上,眼神有些空洞。忽然间看到远远的迎来一名女子,身着红衣,肩若削成,腰如约素,眉若翠羽,肌如白雪,对他垂眼微微一笑便开始自顾自的翩翩起舞。皇上坐直了身子,正要站起身来,那女子的面貌又变成了另外一个样子,但与先前的红衣女子却有七分像。仔细一看,那女子竟是太子妃苏珍儿。
“咳咳咳咳咳咳”一阵猛烈的咳嗽声传到江福盛的耳朵里,他连忙端上一碗茶递给皇上。皇上自打年后身子就每况愈下,咳疾总不见好转,晚上睡觉时也总是噩梦连连。
“快,让珍儿别跳了,坐到朕旁边来。”皇上气息有些起伏的看着江福盛。
“皇上,这御书房内哪有太子妃的影儿啊。”江福盛四处望望,心中明白皇上是又想起了已经仙逝的静妃娘娘。太子妃苏珍儿第一次来到大殿请安时,自己便愣住了,不仔细看还真以为是静妃娘娘还了魂。这静妃娘娘二十几年前就已自尽,当日皇上便封锁消息,从此与静妃有关的一切事情都无人再敢提及,因此皇子们对这段历史也都无人知晓,只有宫中资历很深的宫女与太监,皇后娘娘及喻妃和几个已经病死的嫔妃知道外,再就没有人对这个天真烂漫擅长舞技的静妃娘娘有所了解。
“是朕对不住静妃,朕的身子一日日衰弱下去,怕是静妃在唤朕去瞧她跳舞罢。”皇上眼眶微红,江福盛看了打心底的心疼他。自己从小就跟在皇上身边儿,深知皇上虽然多情,但心中最爱的还是那个舞姿甚美的静妃娘娘。
“皇上,奴才扶您回龙祥殿休息吧。”江福盛一只胳膊架在空中。
“这奏折”皇上犹豫了一下又道:“让老四来替朕看看吧。”说罢,搭上江福盛的胳膊,步子略有些艰难的踏出龙华殿。
“奴才一会就去请四王爷来。”江福盛虽是个奴才,但侍候皇上这么多年,对身边的人与事自然也就心中有数。他一直觉得这四王爷段萧然表面虽沉迷烟花柳巷,但与那荒婬无道的太子却不同,他是个内里有真材实料的人。每次皇上遇到政治难题时,若是遇着四王爷,这四王爷定会说一些玩笑话来缓解气氛,但等他离去后,你细想这番玩笑话语,那政治难题便也就轻而易举的解决了。
晚风拂竹笛声残,思入城中寒。静夜的笛声,绵延回响在玉水寨内,萦绕着无限的牵念。陆辰音仍旧一身白衣,坐在苏牧之曾经居住过的翠烟阁内。这里已经没有了往日的欢声笑语,物是人空,满目凋零。多少个夜晚,陆辰音都是在这里独抱浓愁无好梦的过活着,他气自己,气自己无法从两个女人之间抽身而出。一个是从小把自己带大的母亲,为了自己吃过太多太多的苦,另一个却是自己一见倾心的女子。
陆辰音举起笛子,再一次吹奏起《诗意》来。那日苏牧之生日,他也悄悄的去了,本想等她用琵琶弹奏完《诗意》后在私下里祝福一句,谁知到了她的房间门口,却迟疑了。苏牧之大喜那日,陆辰音也隐在人群中,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听闻皇上身子越来越差,今日上朝时又咳血了。”向皇后与喻妃请过安的苏珍儿低声告诉身旁一道走着的苏牧之。
“这么说,过不了多久新皇就要登基了。”苏牧之眼睛转了一转,警惕的瞧了瞧四周。
“到时我做了皇后,定会有妹妹你的好日子。”苏珍儿脸上难掩兴奋之色。
“多谢姐姐。”苏牧之淡淡一笑,这些日子里她低声下气的讨好功课总算是没有白做,她不希望段萧然成为皇上,也不希望段龙吟成为皇上后难为段萧然,所以只得与苏珍儿化干戈为玉帛,三番五次看她的脸色。
“哟,你们姐妹俩又聚到一起说悄悄话儿了。”赵飞燕方才去向喻妃请过安,得知苏珍儿与苏牧之刚离去,便跑了几步追上二人。
“飞燕,我到羡慕你,能与我这个妹妹一起作伴,可怜我日日一个人没趣的很。”苏珍儿依旧身着艳丽之色,妩媚动人。
“你有太子爷的专宠,我岂能与你相比。有牧之妹妹的相伴自然是好,可这心里不知怎的就是空荡荡的。”赵飞燕将目光从苏珍儿身上移向一旁抿着嘴的苏牧之,又笑了笑道:“我就不打扰你们姐妹俩了。”
“牧之,我看这赵飞燕表面虽然温柔贤惠,内里是个怎样你我都不得而知,还是小心的好。”苏珍儿看到赵飞燕那副知书达礼的样子,竟不觉在心中打了个冷颤。
“我明白,但毕竟她是妻我是妾,有时受些委屈也得忍着,只要萧然心里有我便好。”苏牧之暗暗叹气,发觉自己已经慢慢的爱上了这个有些无赖的四皇子。
这时,一个小太监跑到苏珍儿身边的丫头思棋旁低声说了几句,又速速的走了。思棋皱了皱眉头,上前看了一眼苏牧之又看看自家主子,苏牧之便知其意,寻了个借口带着秋月离开。
夜凉如水,天边的浓墨已重重的洒满了天际,月色黯淡,星光稀疏。段萧然沉重的走进曼音阁,望着坐在梳妆台前娇小的背影,默默地将那抹身影揽在怀中。
“皇上的病又严重了吗?”。苏牧之依偎在段萧然的怀中,轻轻的问道。
“嗯。”段萧然闷闷的发出一声,沉默了片刻道:“我以为皇上将协理政事的权力交予我,是有改变太子人选的念头。大哥他根本不适合做皇上。”
苏牧之的身子在段萧然的怀抱中突然僵住了,她明白段萧然心系国家与百姓的安危,不愿一个无能太子成为一国之君,可是今日的话语中已经很明显的流露出他自己要做皇帝的意思。苏牧之几个月的努力,就是为了能让段萧然身为一个王爷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你认为谁适合做皇上?”苏牧之小心翼翼的问出这个问题。
段萧然没有说话,他察觉到怀中的人儿有一丝不安,但他不想再深究下去,他只想抱着她过一辈子,想和她一辈子在一起。他略带倦意的朝她笑了笑道:“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