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冲入陆陵房中,只见陆陵缩正身在床的最里侧,惊恐万状地望着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瘦高人影,瞧那装扮,正是适才在饭堂中见过的龙窟影杀中的一人。
付展风冲上前去,呼呼两掌将两人隔开,随即跟着又是一招“鹰击毛挚”,五指成拢,向着对方腋下三寸“渊液穴”猛啄而去。
他这一啄带了八成功力,掌力带着飕飕风响,凌厉异常,全然不似那日在杭州贵春楼时的出手试探可比。上官若愚见了他这一招的威力,心中不禁跟着一紧,想:原来朱景溟的天鹰手当真不简单,难怪可与我师父齐名。
龙窟影杀眼见这招硬接不下,当下斗篷一转,旋身自窗户奔出,付展风变啄为抓,五指成勾,却奈何那人去得太快,只抓下一截斗篷下摆来。
付展风顾不上追赶,忙凑到陆陵身前问道:“少爷可有受伤?”
陆陵拍着胸口,许久才缓过气来,说道:“我一醒来,便见他站在那儿,还好本少爷见机极快,叫得及时,不然可就要遭这鼠辈毒手了!你怎么还愣在这儿,快去把他给我捉回来!”
上官若愚问道:“捉谁回来?”
“自然是那什么窟什么杀的,咱们见过的那三个人!”
只见上官若愚拧着眉头,面色凝重:“那斗篷的材质,确是龙窟影杀的不错……”微微一顿,她立即转身出屋,“走!”
付展风不假思索地跟随而去,陆陵怔了一怔,问道:“你们去哪里?”两人哪里睬他,不过一瞬便没了踪影。陆陵不敢独自一人呆在屋内,急急忙忙地穿鞋下床,口中叫道:“等等我!”
奔出房门却已见不到二人身影,惶急之下惟有向前追去。哪知没跑几步,忽觉后颈一痛,顿时眼前发黑,昏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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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若愚与付展风疾奔而出,只听楼下有人喝道:“好奸贼!”正是那“千手剑”于轻龙的声音,急忙向楼下追去。
只见厅中已斗成一片,于轻龙手执长剑,与两个黑影斗成一团。龙窟影杀原本三人成形,如今只余下了两人。
付展风道:“三人剩二,那余下一人只怕便是适才来袭之人。”
上官若愚冷“哼”一声,道:“余下那人,此刻只怕已没命在了。”
付展风一惊,忙问:“怎么?”
“以适才那人的身手,你付展风三招都捉拿不到,若他存了心要陆陵性命,陆陵现在哪里还能这般神气?”顿了顿,又道,“但那人披的确是龙窟影杀的斗篷无疑。这世上能拿到他们斗篷的法子只有一个,就是杀了他们。”
“那于轻龙又怎会与他们斗在一块?”
“你没见适才跟在于轻龙身旁的那个剑僮不见了么?只怕那人杀了影杀之一,尔后穿上他的斗篷冒充他杀了于轻龙剑僮。其余二人又正巧寻不到人,于轻龙此时上前找他们晦气,他们岂有不斗之理?”
“是了,要冒充其他人,非得懂易容之术不可。而龙窟影杀则向来没人见过真面目,只要杀其一人,夺其斗篷,便可轻易嫁祸于他们。只是……他为何又要去吓少爷?”
“想拉我们下这淌浑水呗!”
“现下如何,要不要帮手?”
上官若愚却忽然不着急了,依在栏上以手托腮,问道:“你说,这于轻龙的剑法如何?”
付展风看了两眼,答道:“他乃当年与剑神比试的中原七大剑客之一,一手‘千雨剑法’名震江湖。使将出来如水银倾泻、滴水不漏,剑网如织,剑影快绝,因此亦有‘千手剑’的美誉。”
“不听这些虚的,你只说这一架谁赢谁输?”
“龙窟影杀素以三人排阵,他们的斗篷既是外衣,亦是兵刃,挥舞开来,衣摆锋利如刀,若是三人齐舞,则势如铁桶,外头的攻不进去,里面的杀不出来,威力极大。只可惜如今三缺其一,阵法之中便存了大漏洞,以于轻龙之老道,不会看不出来……”
上官若愚接口道:“只是于轻龙毕竟老了。”
付展风道:“不错,看他们如今一缺一迈,这场架只怕是要两败俱伤。”
上官若愚沉默了一会儿,又不禁喃喃道:“怪不得要先杀一个呢,原来是个一石二鸟之计!哼……”话音一落,猛然间天工七巧剑出手,剑身直射而出,化作一道银光,直向那三人击去。
只听“当”地一声,七巧剑剑尖打在于轻龙的剑身上,那一剑攻去不禁向旁略略一偏,正化去了他的一记杀招。龙窟影绝一见他剑势有变,立即转守为攻,衣篷舞成两个圆轮,向于轻龙削去。
上官若愚手腕一转,七巧剑变势横削,转尔攻向影绝二人。二人见剑身化为银光,向着自己的脖子横劈而来,急忙弯腰避过。此时,于轻龙又是趁势一剑疾刺而来。上官若愚手腕连抖数记,柄上银链如水波涌动,剑身亦去坚化柔,随着软链一道抖出一串涟漪,只听场中一片“叮叮当当”之声,只转瞬之间便化解了双方三记攻势。
原本单论武功,于轻龙、龙窟影杀均与上官若愚在伯仲之间,但于轻龙年迈,影杀三人失一,二者均有所缺,再加之她来得突然,因此才以一人之力接连化解双方十记杀招。十招一过,二者均已适应她的加入,重整心态,出招显见稳健,虽不明她的用意,却认定她非友即敌,瞬间便成三人乱斗之势。这三人均成庸手,上官若愚疏于练武已有五年,如今以一敌二,不禁略感力不从心。好在天工七巧剑变幻莫测,才不致落了下风。
付展风一直在旁观而不语,直到此时才出手相助。只见他青影一晃,隔在三人之间,出掌如风,两招一接,已与影杀二人战成一团,口中对上官若愚喝道:“你去对付千手剑!”
上官若愚道:“莫伤性命。”知他功底实比自己深厚,虽是以一敌二,但影杀二人万万不是对手,因而沉下心来,专心对付于轻龙。
于轻龙拼杀许久,此时已微微喘息,说道:“影杀杀我弟子,此仇老头儿非报不可,你们却是什么来路,缘何插手?”
上官若愚道:“杀你弟子的并非影杀。”
“笑话!老朽还不至于老眼昏花!你们快些让开,如若不然,我便不客气了!”
上官若愚笑道:“素问于老爷子剑法超群,晚辈正有一套剑法,还望老爷子指教。”说罢,竟收剑入柄,不再玩那七巧剑的花哨招式,剑势一变,竟尔认认真真地使起剑法来。
当年南靖王爷留下的“君子剑法”共分四卷,分别名为“梅、兰、竹、菊”。上官若愚多年来认真钻研的便是这四卷剑法,她天工七巧剑中的各种招式亦是从这四卷剑法中变幻而来。只是“君子剑法”融合了南靖王爷毕生所学,不少精妙的掌法、拳法、鞭法亦被其转化成了剑法招式,其中精奥,非言语可述。而天工七巧剑的招式,不过是上官若愚挪移出来,图个新奇好玩的,因此若是认真对敌,倒反而不如师父的剑法管用。
只见于轻龙施展出“千雨剑法”,一时间剑意绵绵,银光成织,一招未毕一招又至,剑尖连点,细繁若丝,每一根都是锋锐剑芒,沾上一星半点便能皮破血流。
他的剑法绵密,哪知上官若愚的剑法更是细碎,剑尖左点右指,满厅游走,剑招时左时右,飘忽不定,剑走轻灵,招断意连,绵绵不绝。双剑相交,叮当之声不绝于耳。
她使的正是“梅卷”中的剑法,此套剑法拟梅林花落之态,是以剑招缤纷繁复,十招之中,虚招占了八成,一套剑法使将出来,只见剑光灿烂生辉,如满天梅花纷飞,络绎不绝。
原本于轻龙的“千雨剑法”亦是快剑,上官若愚若换用以力打力,以静至动的“竹卷”剑法,正是其克星。可她却偏要以快斗快,存心想瞧一瞧他的快剑能否比得上师父的快剑。
她行走江湖,并未认真用过这套剑法,如今使将出来,旁人竟是一招不识,让这剑术名家心下大骇,心想:江湖上何时出了这等了不得的后辈,她师承何家,却是哪儿学来的这等剑法!
不禁手中加劲,“千雨剑法”越使越快。上官若愚以招换招,亦是跟着越施越密,只见寒光闪闪,剑尖颤动,双剑便似两条银蛇般在厅中游走缠斗,初时还能听见一声声铁器相交之声,后来这声音越来越密,到了最后,两人的剑法均似追风逐电,那“叮铃”之声竟连成了一片,悠然不绝。
于轻龙今年已过七十,以他一派宗师的身份,已有多年不曾全力施展剑术,更不要提今日的全力相拼。他剑法虽不比君子梅剑的精妙,但内功却着实不容小觑,上官若愚却是吃亏在内力不强,不然剑招上的劲力早就能荡开对方兵刃。
百招一过,上官若愚瞧出再斗下去亦是没完没了,七巧剑倏地递出,快如电闪。于轻龙抵剑横挡,哪知七巧剑的剑身忽尔一弯,竟绕过了他的长剑,剑尖直点他肩头。
这一招大出意外,回剑折挡已是不及,若要避开,非缩手弃剑不可。于轻龙到底宗师身份,电光火石之间,心中已然打定主意,便是拼着让她砍断一臂,亦不能撒手丢剑。
哪知眼见这剑便要刺到,上官若愚却忽然收力,剑尖便凝在于轻龙臂上几分之处,巍然不动。
于轻龙心中大惊。见她年纪轻轻,剑法高超自是不易,能做到这般收放自如更是惊人。不由得骇然钦服,垂手说道:“姑娘剑法绝伦,老朽输了。”
上官若愚收剑微微笑道:“若非前辈有意想让,晚辈焉能侥幸胜得半招?”
于轻龙见她言语间大有维护自己之意,不由得敌意全消。再看付展风,却是早已将龙窟影杀按倒在地,点了穴道,正自惊异地望着这边。
上官若愚道:“前辈,我若说您的弟子并非影杀所害,你可愿信我?”
于轻龙道:“非是老朽顽固,这三个鼠辈杀我弟子,乃我亲眼所见,可会有错?”
上官若愚正要辩解,忽听二楼又传来一声暴喝,只见黑影一闪,正是那假冒的影杀。身后根着五六个人,均是手执兵刃,脸上杀气腾腾。陡然看见付展风制住的另外两人,不禁怒喝:“贼人哪里走!”挺着刀剑杀将过来。
付展风大吃一惊,眼见他们冲着这二人前来,手指一拂,瞬间解开了二人穴道。五六把兵刃一齐刺来,厅中顿时斗成一片。
于轻龙道:“姑娘,待老朽报了爱徒之仇,再来与你细述。”言罢,挺剑而上。
付展风抽身出来,跑到上官若愚身旁,不禁说道:“真是可惜,眼见就要阻止了,不想他的动作却这样快。”
上官若愚脸色一沉,阴云密布,恨恨道:“她想将咱们都灭在这里,哼,我却偏要活着去看一看,这神剑山庄里到底藏着什么惊世之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