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晨第一时间冲上前,拉过她的身子,食指连动,转瞬间便封了她十几处大穴,防止毒素蔓延。
上官若愚被封了穴道动弹不得,嘴巴却还能说话,道:“蒙汗药,不过力道很强,才舌忝了一丁点儿,舌头好麻……”说到后半句话的时候,明显感到她有些大舌头。
白晨一边骂着她:“让你嘴馋!”一边对纤儿身旁的一名男子说道,“你去厨房看看。”他城主当惯了,神色间自有一股不容反抗的威严。
那名为韩舫的男子只愣了一瞬,便立刻转身而去。他身形飘忽,轻功绝妙,只见白影在眼前一闪,人已不见,仿佛那里从来便没有过人一样。
白晨又道:“你们两个,去客栈附近看看,从窗户出去。”
纤儿与另一个名为阿璇的女人便自窗口飞身而出。
剩下的一个年纪最小的少年,名为陈珀,见自己无事,忍不住问道:“我做什么?”
白晨未语,上官若愚道:“撕片烤羊来给我瞧瞧……”顿一顿,又补充道,“用布包着手,别直接拿。”
陈珀用裙子裹着手掌,取来一条羊腿递给上官若愚。上官放近鼻前闻了一闻,忽然冷笑一声,道:“砒霜。”
陈珀手一颤,羊腿便落到了地上,他怯怯地望了一眼神色淡然的白冼,急忙手忙脚乱地拾起,丢回盘中。上官若愚望了他一眼,心中顿生好感,心想:这里也不全是石头。
白冼道:“咱们走吧。”
白晨一愣,愕然道:“走?”
白冼道:“既然此处有人想害咱们,那一走了之便是。以他们的轻功,追不上。”语气虽仍是很淡,但却极是自信。
上官若愚想说话,舌头却愈发地麻,便用头蹭了蹭白晨。他们之间是自小培养出来的默契,白晨只看她一眼,便知她要的是什么。当下取来水壶,放到她鼻前,问:“这水怎样?”
上官若愚摇了摇头,目光看向桌上的花瓶。白晨眉头一皱,却还是放下她,取来花瓶,把花丢掉,将瓶中水灌入她口中,她漱了漱,一口吐在地上。
原来她想用清水洗去舌头上的麻药,但又怕壶中的水亦被下了药,于是让白晨取来花瓶中种花用的水,看那花朵不是新摘,却又开得灿烂,这水定然不会有毒,最是安全不过。
漱了几次口后,舌头明显有了些知觉,是以让白晨解开穴道,说道:“这法子倒是不错,你召回人马,咱们这便向那盘牙鬼宫快马加鞭吧。”
白晨道:“你也疯了?”
上官若愚道:“我瞧这里不像黑店。若是黑店下毒,离开便是。若是有人想害我们,不让咱们前行,那便更要快快前行,让他们阻挡不及。”
她竟是与白冼同一看法,这让白晨颇为不悦,那眉头拧在一起,种种吃味都写在了脸上。
白冼自然不会在意,一声清哨,召回了众人。
上官若愚道:“咱们就大大方方地从正门出去,若是小贼求财,自然不敢再动。若这事没这么简单,只怕会有后话,到时再见机行事。”
一行人出得房间,自楼梯上下来。只见堂中众人又是了阵静默,那看痴了的表情似乎并不像作伪。
韩舫和陈珀去马棚牵马,只一瞬,却又空着双手回来。陈珀的脸色有些发白,韩舫冷着脸说道:“马都被毒死了,行囊也不见所踪。”
白冼一愕,立时便看向上官若愚。他们武功虽高,遇人遇事却如孩子一般,没什么见识。自下山以来头一次遇到这等棘手的事,不自觉地便以上官若愚为首。
上官若愚有心要试一试这店中人是否有问题,因此眉头一皱,怒喝道:“掌柜的!小二!给姑女乃女乃滚出来!”
掌柜的和店小二闻言,纷纷自堂间出来,掌柜的赔笑道:“不知姑娘还有何吩咐?”
上官若愚道:“这是怎么回事,今日若说不清楚,小心我拆了你这黑店!”
小二忙道:“姑娘莫要生气,咱们是百年老字号,万万不是黑店,这……这可是天大的冤枉啊!”
“冤枉?我看就是你们干的!”
“诸位的马进来的时候还是好好的,我们喂的草料与旁的马一样,您看……我们是生意人,怎会去做这损人又害己的傻事?”
纤儿他们听他说得有理,不禁点头称是。忽听上官若愚冷笑道:“我还没说是什么事呢,你怎么知道是我们的马死了?”
小二的脸色顿时一变,愣了片刻后说道:“这……小的刚才去马棚,不小心瞧见的。”
“这么说来,你早就知道了?那刚才出来的时候,还装着一副不知情的模样?你戏演得倒好,我却不知你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客……客官瞧您说的……我这不是胆儿小嘛?”
“下药下毒的事都做过了,你若是胆子还小,真不知胆大的该是什么样了!”
这话原是在诓他。上官若愚见这小二神色慌张,言辞闪烁,必有问题,因此说得好似自己已然知道是他下毒一般
果然语音才落,眼前精光一闪,竟是在一旁的掌柜地猛然出手,自袖间拔出一把匕首直刺面门。
他又哪里快得过白晨?只见白晨长袖轻甩,双手不触,已然将他手臂卷住,略一用力,只听一声惨叫,掌柜的手腕竟绞断,匕首“当”地一声落到地上。
那边纤儿和阿璇同时出手攻向小二。店小二手一扬,扬出一把黑砂来,那二人身子一旋,轻轻地飘出丈远,韩舫和陈珀却已补了上去。
那小二的功夫与他们差了何止万里,何况是两人同时动手?不待喘息已被一边一个擒住了肩膀,当下嘶声大叫道:“来人哪!杀人啦!”
只听客栈中一阵骚乱,同时便有四五种暗器自堂中激射而出,接着便是一阵兵刃出鞘的叮当声。
上官若愚心中大骇,道:难道这一客栈的客人都是一伙的?
不及细想,身子已被白晨抱着飞腾而起。
上官叫道:“不打了,快走!”
一声令下,只见几人化为道道白影,如云乘风,飘向店外。
白晨脚才点地,只听脑后劲风阵阵,站在身后的小摊贩竟也自桌下抽出长刀,举手便砍。白晨一个飞旋起身,带起的气劲将那小贩推出了好几步远,瞧来并非是个高手。
再听另一边,也是一片兵刃相交之声。匆忙间上官若愚转头一看,不由大惊。原来白冼他们所到之处,街上的众人纷纷拿出武器向他们攻去。这些人武功参差不齐,但显然都是有备而来,那些兵刃或短或长,有的藏在衣袖之中,有的便藏在拐杖、桌椅之下。老老少少竟似都会武功,那小小的孩童抽出笛一吹,便有淬毒的银针飞射而出。吓得白冼他们几乎是足不沾尘地疾疾往城外飞逃而去。
这城中的人虽然打不到他们,但却蝗虫一般自四面八方蜂拥而来。白晨先前还落在地上,后来便只能以蓬顶借力,最后干脆便一路行在屋顶之上。
源源不断地有人跃上屋顶追击,虽然轻功比不上,但手中暗器连发,有的细如牛毛,有的长满倒刺,避得白晨心烦不已,怒道:“一群蝼蚁,干脆统统杀光!”言罢,足下骤停,用力一蹬,十几片瓦片猛地弹起,如满弓之箭般飞射出去。只听一时间惨叫声不断,瓦片竟锋锐似电,自身后那一队人的胸前射入,透胸而过,余劲又砸在第二排人面上,打得他们皮开肉绽。
这一下血花四溅,声势骇人,屋上屋下的人都是一滞,一时间,长长的街道虽挤满了人,却是鸦雀无声,谁也不敢贸然妄动。
白冼他们得以喘息,纷纷跃到白晨身旁来。
上官若愚朗声说道:“是官府缉凶,还是江湖恩怨?可有领事的没有?我们只求通行,不理杂事。”
只听屋下街上一个少女的声音说道:“大伙儿齐上!上头说了,这女子巧舌善辩,不可与她说话!”
白晨剑眉一横,冷冷说道:“谁敢上?”
他长身玉立,白衣胜雪,屋脊之上,面若冰雪,当真如天神降临,不怒自威。短短三个字,却又骇得众人后退了一步。
上官若愚冷笑道:“‘上头’?看来你们这儿的头头与我倒有些交情。只是不知我何时冒犯了他老人家,竟肯布下满满一城的人,如此声势浩大地来与我为难。”
她此言一出,那说话的少女已自知失言,当下不敢再说,一对峨眉刺在掌中一转,竟是领头刺了过来。
白晨哪里将他放在眼里,食指一曲,扣住一枚碎瓦,便欲弹去。他指力非常,这一弹的力道只怕那少女纵使用兵刃护心,也会力透穿胸,上官若愚见她性子鲁莽,只怕便能自她口中套出话来,因此伸手在白晨指上一压,道:“要活的。”
白晨手一偏,碎瓦射中少女的小腿,她呼一声痛,便如风筝一般从空中坠下,上官若愚伸手一指,对白冼道:“接住她!”
话音一落,白冼身形晃出,如大鹏鸟一般在空中一个回转,便将少女揽入怀中,少女还欲挣扎,却被他两指点了穴道。
众人见状,又是一拥而上。上官若愚眼见对方势众,白晨旧伤未愈,唯恐激斗之下会有闪失,便喝了一声:“跑!”
一众白衣人纷纷跃起,化为几道白云一般的影子,自挡在身前的人群头顶飞掠而过,几个腾跃,便已去得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