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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我会没事的,现在还不是我倒下的时候,我这么对自己说着。可身体似乎并不会因为我的一句话就会没事,我的心灵也不会因为我某方面的执着就会坚强无敌。
环境雅致的庭院里,冬日的阳光沐浴着周遭,雨帆坐在白色软椅上操纵着掌控公司流程的电脑,身后粗壮的大树为他倾泻下一片淡灰色的树荫,我默默地坐在一旁削着苹果。偶有一阵风袭来,纷纷的落叶从树枝上簌簌的下落,我的注意像是被那声音吸引了,连手中的苹果划落了都不知道。
直到雨帆猛地抓起我的手,我才回神,听到他焦惧万分地问我怎么了,疼不疼。我才诧然低头,看到自己被握在他手里的手,竟满是鲜红的血,像是就刹那的时间,我的脸面如雪白,慌怔不已。
雨帆以为我是不小心割到了手,因为太疼了,我的脸才会发白。他急忙地命人拿来药箱,心疼地为我上药,而至始至终,我没开口说一句话。
等他包好了,我才强作镇定地离开,说想休息了。直到到了房间,我一瞬无力地瘫坐在地上,看着被包得完好的手,我的心是一阵接着一阵的恐慌。
连滚带爬地从地上挣扎着起来,我想要证实这不是真的,从抽屉里翻出一把剪刀,我像是疯了一样开始撕扯被包扎的绷带。锋利的刀尖,对着被割伤的掌心,我狠着心用力地刺下去。
可无论我刺得有多深,血流得有多刺眼,我就是感受不到一丝的疼痛,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子?
我木无表情地放空眼眸,感觉自己就像是被卷进一个幽深的旋涡里,又像是坐在毫无安全感的云端,巨大的恐惧比死亡还可怕的魔鬼笼罩我的四周。
血一滴滴地划落在昂贵的地毯上,可我半点感觉都没有,而雨帆就在这个时候进来,看到我瘫坐在地上和我正在做的事,他的脸也是一瞬间可怕的苍白。
我想我是吓到他了,所以我跟解释,我只是感觉不到疼,所以想再验证一下,却不知在说话期间,伤口被划得更深。
他惊恐地夺过我手中的利器,并没收了我房里任何可能刺穿的东西。我觉得他有点小题大做,我又不是存心无缘无故刺伤自己。可我却一次次地撕开被包扎好的绷带,因为我觉得不疼,为什么偏要把我严严实实地包在起来?我这样叛逆的做法,弄得一群人为我惊恐不已。
我开始越来越不喜欢呆在房间里,因为压抑和憋闷让我喘不上气起来,所以我总在无人的时候,哪怕是半夜,悄悄地出去,最后却因为体力不支晕倒在每一个可能的角落。为此,我发烧一直不断,雨帆为我担心的早晚睡不着觉,白天又因为要上班的缘故,他不得不派四五个人早晚一直跟着我。
我却为此焦躁不已,我讨厌别人无时无刻围着我,我讨厌他们看我的眼神,我讨厌别人像对待精神病一样的态度来照料我,我又没病、我不是疯子!
我开始赌气着不说话,食欲也越来越差,即便雨帆时刻都陪着我,我也不想开口。我知道他在为我担心、为我难过,我也知道他在担心难过什么,可我就是不能懂,也不想懂他。
我也觉得他越来越不能懂我,为什么他就不肯相信我的话,我没病,什么病也没有,可他还是要逼我喝药。
一看到他拿着药过来,一听到他说医生什么的,我就控制不住情绪爆发,甚至一天滴米不进。他也开始害怕,开始恐慌,甚至只字不敢再提去医院的事。我从来没见那样无措的他,可我却丝毫不能改变什么,连我自己也说不上来这一切是怎么了。
他陪我的时间越来越多,我也看到他越来越累,可我还是不能理解他,我甚至感觉没有一个人在能理解我。
直到有一天我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我才知道,雨帆一直来对我到底是有多担心。
眼前这个神情憔悴,面如枯槁,双眼凹塌的人,——还是我吗?
这根本不是十八岁人该有的脸,眼下的我,不仅心灵苍老的几十岁,连我的肉身都开始老化,变得丑陋。
我——,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怎么会是这样子的?!!
这不是我,绝对不是!!
我可以干脆地接受死亡,但我真的接受不了这样慢慢地变得丑陋可怕,输的一败涂地!
我无力瘫倒在地,身和心都受着折磨,痛得撕心裂肺。
我想,此时此刻,我应该哭才对,哭的昏天暗地,哭的从此昏厥不醒。
可是好奇怪,我怎么………连一滴眼泪都没有?怎么都哭不出来!难道心脏衰竭了,肉身老化了,连眼泪也没了吗?
我害怕地绻成一团,把自己隐藏在被世界遗忘的某一个小小的角落里,谁也看不见,谁也触及不到。我以为我这辈子都是这样了,这样静静地死去,带着无法发泄的痛和恨。可是一个温柔怀抱毫无预兆地将我紧紧拥住,鼻息间的气息让我知道他是谁。
我好痛,全身哪里都痛,可是我没有眼泪,烧灼的痛苦丁点也发泄不出来。我也不知道怎么了,缩进这个温暖的怀抱,我却张嘴对着他肩胛上的肉,狠狠地咬下去,拼尽全力的。
我想他一定很疼,因为我感到他吃痛的抽气和齿缝间开始弥漫出的血腥味。可他还是紧紧地抱住我,比一开始还要用力,渐渐的,我没力气,放开他。
不知过了多久,我听到自己近乎绝望地问他,声音带着一丝难听的干涩:“我……是不是……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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