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将近了,柳姨也忙了起来,连带着锦儿也跟着一起去帮忙了。
不过最近锦儿的厨艺的确是有了很大的进步,不然柳姨也不会让锦儿出去帮忙做菜了。因为柳姨她虽然对很多事情很多的时候都是大大咧咧的不怎么计较,但她对于厨艺却有着异常的执着,柳姨曾说每一道菜都蕴含着做菜人的心情,因此即使只是一道菜,那也是有感情的活物,所以我们应该带着尊敬去好好对待它。
虽然我不是怎么懂得这句话的意思,但是我就是觉得这句话非常有道理。因为就算不是菜,而是一个活生生的有感情会说话的人,如果没有理解他的人,没有能体会他的心思尊重他的想法的人的话……那不是很寂寞,很难过吗?
明明心底就有着许许多多的想要倾诉的话语,可是没有人听得懂,也没有人愿意听……仿佛和所有人都隔着一个世界那么远。
这样的心情我倒是可以理解几分。
因为柳姨和锦儿都出去了,现在院子里就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这个小院儿仍是一如既往的清静安宁,想必现在府外边一定非常热闹了吧,可这里就像被人遗忘了一般,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在这种孤独的时候,我突然很想很想我的娘亲,那个虽然我一面也没有见过的娘亲。
我想如果娘亲还在的话,我就一定不会是一个人了,也不会寂寞了,娘亲一定会非常非常温暖的。
因为我的娘亲是那么美好,她有着那么多的传说,那么让人倾羡的琴艺与才情,她走过了那么多的地方……
我,我也好想像娘亲一样,让大家都能认可我!我也想走出这禁锢了我的地方,然后像娘亲一样去好多的地方,然后去走遍娘亲当年走过的地方,还要弹着娘亲谈过的曲子,说不定还可以再感受到娘亲的气息!那样我是不是算是和娘亲靠的更近了呢?
我一时间陷入了那美好的憧憬中。
只是我这样又怎么弹得出像娘亲那样的名曲!我不仅连一把琴都没有,而且连琴是什么都不太清楚!不过说起琴,我倒是曾经有一次在墙角听着一个刚刚挨了打骂丫鬟抱怨的时候说起过,她好像就是因为一不小心将飞红阁的储货间里的一把做工十分精致的琴给摔断了,所以才挨了打。然后她心里很不舒服的就把那把烂琴拿到一个僻静的地方,借着那把琴出气。
刚好她去的地方就离我这小院不远,所以我才得知了这许多的事情。我还记得那时候我好像对那琴还产生了一些好奇,于是我就偷偷的通过老墙上一块活砖的缝隙想看看那琴长什么模样。可是因为距离的原因,我只大概的看到了一个形状。好像是长的,然后上面连着很多的线的物体。
那时也没有多注意,现在想来,这样的东西我怎么总有种十分熟悉的感觉?好像……
啊,对了!那个梦,那个梦!好像在梦里的时候娘亲很早就教了我怎么弹琴的,而且还教我弹了许多其他的东西。只是那时候我因为还不是很清楚那弹着的是什么,所以只是懵懵懂懂的贪恋着娘亲执着我的手教我时的温暖和从那十分漂亮的指尖上如水般流泻出的美妙音符去了。
这么说,在我梦中的果然就是娘了吧!那些梦并不只是一场虚幻吧!
原来,原来娘亲早就把她最好的东西教给了我!原来我和娘亲早就离得那么近了!可我却一直都没发现,反而想去祈求那个假的娘亲的关爱,其实我一直想要的温暖我早就已经在梦中感受到了吧!
这么想着,我突然觉得整个人生又开始有意义了起来!
对!我不要再只是想想了!我要学好娘亲留给我的东西,我要去娘亲去过的地方,去看娘亲看过的风景,跟随着娘亲的脚步,感受娘亲感觉过的感受!
我不要一辈子都呆在这个牢笼里了,我要带着柳姨和锦儿一起走,一起去看外面的世界!
我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突然充满了力量和希望!等柳姨和锦儿回来了,我就告诉她们我的想法,她们会支持我的吧!这样我们就可以想办法去过自由自在的生活了,我也不必总是坐在原地等她们回来了。
至于这个什么花府,我就不要再管了吧!反正我觉得这里除了柳姨和锦儿以外的人物都不好,也许那个曾经偶遇的帮我说过话又救了我的少年也还不错,但是我们应该不会再见面了。
而对于那个所谓的父亲,除了传闻中说他很爱我的娘亲以外,我没有见过他,他就像只是这个府中的一个象征着最高地位的人,只是一个有着“老爷”这个代号的人一样,我没有从他身上感受过任何感情,不管是喜悦甚至是伤心难过等等的感觉,我都没有直接从他那里得到过。
倒是他曾经对我下过的,让我只能掩面见人的命令和不给我起名字,诸如此类无视我的存在的事情对我产生过一些影响。
因为这个甚至有了传言说只要见了我的真容的人就会变成瞎子,所以我的女乃娘才会瞎了。还有的说我天生容貌奇丑无,因此才被老爷勒令必须掩面见人。
尽管柳姨对我解释过她那双眼睛其实早就看不见,她也没有真正的看到过我长得什么模样,所以这和我并没有什么关系。而且柳姨曾模过我的脸,她说我绝对不丑。
但这些事情终究让我心里十分受伤,因此我也从来没有让锦儿见过我的模样,而我自己的房间里也从来不放镜子,我也从来不照镜子,所以甚至可以说是连我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
这么说来,也许那个少年反而是惟一一个见过我真正长什么样子的人了。这么说来,倒是有几分自嘲的意味了。
算了,既然决定要走,那么其他的所有我就不要在管了。反正被我真正承认的亲人,也都和这花府没什么关系了。
啊,对了!在离开之前,我还想去水音楼那里看看,虽然娘并没有真正住进去过,但那毕竟是娘亲的地方,我想去看看。
于是我就怀着期待的心情,等着柳姨和锦儿回来。
直到看到了她们的身影出现在了院儿门口,我连忙就迎了上去。
“柳姨、锦儿,你们今天还好吗?”。我看着她们略带疲惫的神情说道,“是不是累坏了?”
“哎呀没什么的,小姐,你应该先去休息。”柳姨先开口了。
“对啊,对啊!小姐你站在这里等我们做什么,我们虽然在府里忙的累了些,但起码吃的好着呢!小姐你自己在院儿里,有没有吃饭,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呢?”锦儿也连忙开口问道。
我看着她们,感受着她们到底关心,我突然觉得真的很温暖。
“我能照顾好我自己的,请你们也不要担心我!”虽然说,可能她们看不到我脸上那幸福的笑容,但我自己确确实实的能感觉的到。我话风一转,接着说,“再说了,其实我做饭还是很好的啦!也许还比不上你和柳姨,但起码也不会让自己饿着肚子的,我也不是那么没用的啊,锦儿你可不要小瞧了我!”
“哎?小姐居然也会做饭了?我怎么都不知道的小姐你什么时候会的?难道小姐不用学就会的吗,这样的话那可就太气人了,我可是很努力很努力的跟娘学,还挨了不少板子的责骂才被娘允许掌勺的啊!”锦儿一听我的话,果然立刻就像一只炸了毛的猫一样跳起脚来。
我不禁偷笑。
“哎呀,我还在说我在叫锦儿学做菜的时候,到底是哪只小猫在外面偷偷模模的呢!原来是小姐你啊!”柳姨的声音带着十足笑意。
“呃……这个……柳姨,我其实也只是路过,所以好奇的想去看看……”我这话说得底气十分不足。毕竟我没想到柳姨竟然早就知道了我偷学她做菜的事情,我本来还是本着“看看能不能给柳姨和锦儿帮忙或者就是不拖她们的后腿也好”这样的想法才去偷学的,这样在学成以后还能给她们一个惊喜的,没想到柳姨竟然早就知道了,这下我不是变成自夸了吗?而且这种方式也确实不怎么光彩。
“啊啊啊,我说小姐怎么会突然就会做饭了,原来是早就开始偷学了!不行,不行!既然这样我一定要和小姐比一场,看看到底是我跟娘学的好,还是小姐你自己偷学的好!”锦儿一听柳姨的话就立马嚷嚷起来了。
说实话,我因为是自己偷学的,对自己这厨艺也没多大的信心,所以……
“呃,那个,柳姨我就等着你回来呢!我有事情想和你说。”我很明显的转移了话题。
“小姐,你还没答应我呢!”锦儿撅着嘴。
我没听到,我没听到……我自我催眠似的在心里对自己说。然后开口对柳姨说:“柳姨,我想离开这儿。”
我准备继续忽视锦儿的,没想到这话一出,柳姨和锦儿居然都安静了下来。锦儿异常的低下头沉默着,柳姨也微微皱起了眉头。
难道我说错了什么话?没,没有啊……我只是说了要离开而已呀!
“不行,小姐,我们现在还不能离开花府。”锦儿竟然异常坚决的否定了我说的话。
“是的小姐,我们现在还没有离开花府的打算。再说了小姐你难道真的认为花府是说离开就能离开的吗?”。柳姨也反对了。
这是我完全没想到的情况。
“怎么了?到底有什么事情不能离开呢?”我失神的说。
“小姐,你就别问了。不过既然小姐想离开的话也好,只要到了能离开的时候,我柳晴月绝对不会让小姐你一个人留在花府的!”柳姨突然说的十分严肃,身上还隐隐透出一股让人忍不住想信服的感觉。
我从没见过柳姨这样的神态,不自主的就点来点头。然后我就看见柳姨和锦儿都仿佛松了口气一般的,推着我进了房间,让我休息。
我怎么觉得柳姨和锦儿好像有着什么很重要的而我又不知道的事情要办呢?可是就算我要问她们也不会告诉我的吧,毕竟就是告诉了我也会得到更好的解决方法吧。
可是,我是真的很不想听到“你就别问了”这句话啊!上次是锦儿,这次是柳姨,到底有什么事情呢?难道真的是因为花府也许有着很多的守卫,所以出不去吗?还是说,这花府里还藏着什么东西,让里面的人没办法出去吗?
可是柳姨和锦儿并不是签了卖身契的下人啊,她们要走应该是没问题的啊?而我在府里也没什么地位,就是这府中少了我应该也没什么问题才对。还是说,就因为我这复杂而尴尬的身份问题而导致我并没有出去的自由?这问题还是出在了我身上?
我忍不住就开始胡思乱想了。毕竟我实在是不能理解为什么我们不能离开,而这又是因为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