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哭泣也是件挺费劲的事儿,渐渐的庆云只剩下了抽泣的力气,失控的大脑这才慢慢将思绪找回来。
“云……额,庆云,好些了吗?”。面对女版庆云,这“云少”两字是怎么也出不了口。察觉到怀里的人已经渐渐平静下来,萧雨轻声问道。
“呜……恩。”一想到自己方才不顾形象的扯着萧雨痛哭了一场,顿觉不好意思,庆云埋着脸点点头,手上却依旧抓的牢牢的,生怕对方跑了似的。
三更半夜,一男一女,黑衫白衣,搂搂抱抱,搁在哪里都惹人注意。此时偶有夜行的人经过,都一脸古怪的看着相偎的两人,有的看了几眼便匆匆离去,有的却自以为了然的冲着萧雨“咯咯”贼笑,笑得萧雨心里直发毛。萧雨不禁暗恼,先前庆云一阵瞎跑,也没挑个人少的地儿。
确定自己的脸皮不够厚,萧雨长叹一声,“哎,抓紧了。”说完,不等庆云出声,便反手将他临腰一抱,换个能说话的地方去。庆云如今的打扮不便让更多的人看到,先前在街上逗留了些许时间,免不了已经有人看了去,萧雨不禁有些担心。未免再生事端,便找了个较偏僻的客栈,要了间上房。
“看,脸都花了,好好擦一下。”萧雨好不容易把庆云从自己身上掰下来,让他乖乖坐了下来,又转身拧了块帕子递给他。“现在没人了,告诉我出了什么事?”
不问还好,这一问,庆云顿觉心中一酸,刚止住没多久的泪珠子竟不可自制的往外蹦。
抓着帕子在脸上一遍遍的抹着,庆云觉得这泪水彷佛怎么也擦不干。越是如此想着,手上越加用力。萧雨看在眼里,心疼的要命,上前取过庆云手中的帕子,帮他轻轻的擦着:“好了,好了,不问了。庆云乖,不哭,不哭了。”轻柔的语气让庆云想起了许久不曾见过的师父--太长生,呆呆的望着他,真的不哭了。
“我明白了竟时大哥通过那个故事要告诉我的话。”没有想到庆云会开口,萧雨微微一愣,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我原以为,他和我是一样的。我以为他会愿意的。”这个“他”指的是谁,萧雨自然明白,却不知道此时该说些什么。
“换回女装,原本便是想告诉他,告诉大家,其实我和他,是可以在一起的。可我,我没想到……他,上官瑞麟他,他愿意,愿意和那个公主……”
身为朝熙第一公子,有些事上官瑞麟必须去做,而迎合明容姣,显然正是其中之一。其实早在公子下令让吴铮一行来此回合之时,众人便已经知道他的选择。只有刚刚明白自己感情的庆云,沉浸在懵懂的甜蜜之中,不曾察觉出来。
“那么,公子知道了吗?你告诉他你的身份和心意了吗?我发现你的时候,你似乎是在门外。”与自己心爱之人谈论着她和她心仪之人,条理还如此清晰,萧雨没有想到自己竟能这般平静。
“没有。”庆云颓然的垂下眼帘。
“如此说来,公子他并不知情。若你告诉他真相,或许……”
“不!不用了。”庆云摇摇头,“符象公主跟他很相配。”
“庆云,你……”
“呵呵。”庆云装作轻松的拍拍胸膛,自嘲的笑笑:“你是要问我怎么忽然放弃了?”
萧雨没有回答,默认了。
“燕无尘曾经说过,司马跃不可小觑,一旦真正掌权,他的能力足以让乌其灭掉朝熙或符象其一。如今,他已经大权在握,朝熙和符象,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成为他的目标。一纸同盟书,俨然没有两国联姻来的牢靠。符象国没有皇子,未来的皇权只会交予符象公主,娶了明容姣,朝熙就多了一个真实的盟友。到那时,两国联合,才有了和乌其一博的力量。”
“龙血四玉,上官瑞麟已得其三,剩下的北方龙血玉,我想,符象国会很乐意借给公主驸马。”
“这些,我都给不了他……甚至,还会因为玉鯪皇族遗孤的身份给他带去危险。”
房间里有片刻沉默。庆云自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萧雨本应该觉得欣喜,但此时却只觉得心酸。
刚想说点什么,但见庆云长舒一口气,做了个给自己打气的手势,“这次归途遇袭,我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你们了……大家对我的好,怎么忍心去辜负?所以醒来后,我放任了自己,重新做回以前无忧无虑的庆云。这几日,我真的很开心。”
“但,再美好的梦也会有醒来的一日……我,我是玉鯪少主。”
最后一句话落入耳中,萧雨心中一痛。太长生的交代又回响在耳边,那一日,请不要来临。
“回禀公子,属下带人四处搜查,没有找到可疑之人。”
“下去吧。好好守着,下不为例!”上官瑞麟的面上怒意难掩。邻国公主面前,竟让外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潜了进来偷听,虽然两人的谈话让人听了去也无妨,但遇到这种事,谁都会觉得削了面子,不是吗?明容姣也看出来上官瑞麟的不悦,所以早就告辞回了居处。
“是!”跪在地上的人头都不敢抬一下,匆匆离去。
“看来此人并无同谋,等等小雨的消息吧。”南风竟时一听到动静,就匆匆赶过来,却连那人的影子也没来得急看见。闻讯赶来的其他人也是如此,事情的关键落在了追出去的萧雨身上了。
“只能如此了。”上官瑞麟回身坐定,“能避开守卫悄无声息的潜进来,此人若非身手了得,便是对此地布局了如指掌。”
南风竟时表示认同,“说不定,此人就在我们之中。”
此言一出,两人都沉默了。
“公子,少爷。”许久之后,萧雨才从外面回来。
“怎样?”见他独自回来,脸上并无喜色,南风竟时估模着是那人给跑了。
“属下无能。追到半途,那人消失了。”萧雨琢磨着自己这算不算撒谎,庆云换回男装,白衣女子可不就是凭空消失了。
“以你的身手,竟追不上。”南风竟时不免惋惜,喃喃道,“那可曾见到样貌?”
“不曾……”
上官瑞麟不语,静静的听着,目光始终停留在萧雨身上,似乎在斟酌他话中的真实性。好一会,才道,“以你之见,对方身手如何?”
萧雨一愣。“属下未曾追上对方,没有与之交过手。”
“噢,你一路追到何处?”
“城南大街。”萧雨犹豫了一下,老实答道。早就料到此时瞒不过去,上官瑞麟俨然已经生疑。哎,庆云啊庆云,只求没人看清你的样貌,其他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不管如何,萧雨一定替你承担。
“你也累了,下去休息吧。”上官瑞麟终于收回视线,萧雨顿时松了口气。“谢公子。”说完退了出去。
“竟时,随我去个地方。”上官瑞麟起身走了出去,南风竟时有些不解,默默跟了上去。
“为什么来这里?”南风竟时见两人到了庆云房前,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你认为呢?”上官瑞麟对着一片漆黑的屋子笑笑。“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喜欢凑热闹的云少爷竟不曾露面,你不好奇?”说着,直接推门而入。当然,另一个疑点他没有说出来,那便是早先和庆云约好了听他的秘密,可是,他失约了。
南风竟时来不及阻止,匆匆跟了进去。
屋内一点动静都没有,南风竟时点上火烛,房间中瞬间亮了起来。第一时间不约而同的向卧床望去,只见一双鞋整齐的搁在地上,两人各自一愣。“呼……”南风竟时长长的松了口气,脸上的紧张之色褪去不少。上官瑞麟见状,挑眉示意他别高兴的太早,随后做了个上前一查的手势。
“唰”的一声,上官瑞麟猛的掀起床帘。映入眼帘的是庆云四仰八叉,睡得不省人事的丑样子。嘴角挂着一溜口水,不知梦里在吃什么好东西,还在咂吧嘴。
“咳咳咳……”南风竟时捂着嘴轻咳几声。一把抢过床帘放了回去,眼不见为净。心头的大石放了下来,嘴角却不受控制的直抽搐,这睡相,真是太,太丢人了!
上官瑞麟有点失神,想不明白自己的猜测错在了哪里,直到被着南风竟时拉了出去。
“魑离!”
“在!”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魑离朗声应到。
“查。今晚上萧雨的行踪,以及,南城大街,白衣女子的线索。”上官瑞麟连声吩咐道,“暗中进行,慢慢查,以免打草惊蛇。”
“是。”魑离领命而去。
“你怀疑小雨有问题?”南风竟时一直不曾说话,此时方才一脸严肃的问道。
“但愿是我多心。否则……”上官瑞麟自然很清楚南风竟时与萧雨的感情,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不得不防。
待两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庆云缓缓睁开了双眼,呆呆的望着床顶,许久不曾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