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秋宫圣宠不断,况儿进宫时见了此时的我,眉眼也已舒展开来,他对我说道:“阿姐如此,我便放心了。”
我笑了笑,想起幼仪又有些担心,“况儿,幼仪她现在怎么样了?”自从她滑台后,宫里的老太医也说了她再也难以生育,这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无异于宣判死刑。
况儿脸色也不好看,只道:“阿姐不必担忧,幼仪她能撑过的。”
幼仪的事全是因为我,若不是当初公孙述在猎场派人拦截,幼仪也不会因为保护我而落胎,我的心总是有太多的歉疚。
况儿看着我说道:“别把所有的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这件事谁也预料不到。幼仪已经说过了,她从来都没有怨过任何人,你这样自责只会让她更难过。”
“我知道。”
况儿和我聊了许久,母亲近来身子不错,而刘得手里的权势也慢慢被分割,藩王权柄削弱,皇权集中,这一直都是刘秀的部署,我心里清楚。我并没有像以往那样因为触犯到了自己家族的利益就和刘秀闹不愉快。
刘秀会这样对刘得并非有偏见,此前他一直靠着南阳绅族起兵,如今中原日趋稳定,皇权也是时候要慢慢收回来了。
况儿是人精,他清楚刘秀不会容忍外戚在他的眼底下有任何风吹草动,他一直循规蹈矩的当他的绵蛮侯爷。
只是想要中规中矩,在朝堂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一旦要收回权力,政治改革是在所难免的,表面上平静无波的朝堂,其实已经暗潮涌动。
而我已经不想去思考那么多,我要做的,不过是刘秀身后的小女人而已。
刘秀很晚才一脸疲惫的回来,他年轻的时候就不注意身体,虽是玉面,可身上一些旧伤痕却让人心疼,现在落下一身旧疾。
他见着我的样子却笑,“男子身上有些伤是正常的,通儿又不是没见过,现在才知道心疼?”
他的毫不在意却让我想哭,我不是个好妻子,没有照顾好他,才让那些伤延伸成疾。刘秀却是不想我如此,拉着我的手说些轻松的话,“好在这伤不是在通儿身上,否则触感就不会如此光滑细腻了!”
脸蹭蹭蹭地就红了,我有些生气的锤了他的肩,模样很凶,但到底没舍得下太大力气,“你怎么就没个正形?”
刘秀笑,“那你要我拿着帝王的架子来说闺房事?也好。”说罢,他立刻拉下脸,剑眉紧锁,声音很是低沉,一副很庄严的样子,“皇后,朕命你主动些,别让朕太辛苦。”
我顿时没了言语,哪有人是他这样的!我红着脸反驳,“哪有人是你这样,说得这么露骨的啊!”
“这也叫露骨?”刘秀揽着我笑了,食指擒着我的下巴迫使我抬头与他直视,凝视了我许久后才发出一丝叹息,“通儿,你我赤诚十二年,怎的如今还没有习惯我吗?还会害羞至斯?”
他这么说只让我又红了脸,说来也是,我们明明是夫妻,儿女早已绕膝,可我偏生放不开,我呼了口气,低头叹道:“你总是拿我寻开心!”
这样相濡以沫的日子一直就是我所期盼的,我每日都会在长秋宫打理花草,或是准备膳食等着和刘秀一同用膳,他累了我便为他揉肩。幸福来得太快,却太不容易。
夜色悄然爬上了天空,月光攀着枝头,一切都显得无比宁静,我看着满桌子的菜肴心中忽而空空的,这么久以来刘秀第一次不在我这边用晚膳。我太容易受他的影响,因为他的一个细小的举动来思来想去,他去了哪里?
阿秋说,“娘娘先用膳吧!陛下这会儿说不定在忙着批阅奏章呢!”
我估模着也是,平定乱世靠的是勇气和计谋,而治国才是谋略和忧心天下,他是一国之君,肩负着兴复汉室的责任,劳心费力是自然的。但我自己也没了胃口,便将膳食撤走。
阿秋看着我,皱了眉头,她说,“娘娘怎么不用膳?”
我抬头见她如此紧张,只觉一阵心暖,便笑着道:“谁说我不用膳?我只是觉着那些鱼肉太油腻了,看着吃不下去,你去御膳房备些酸梅汤过来。”
阿秋听了我的话,狐疑的看着我,“娘娘,您不会是……”
我心里一惊,现在才想起已有月信已推迟了许久,但这个念头只存在我的脑海一刻,很快我便推翻了这个设想。我生下绶儿后没有注意好调养月子,加上上次的激流江,我很清楚自己的身体,现在的我妇科早已亏损了太多,能够怀上的可能性很小。
“大概是天气太燥热,上火了才想着吃些酸爽的食物,阿秋你别这么紧张兮兮的!”
“娘娘,”阿秋将所有人遣散,才对我说道:“娘娘的身子早已不如往昔,纵然您一再隐瞒,阿秋又怎会不知!还是让阿秋去请太医令过来请个平安脉,便是请个安心也好!”
我总觉得阿秋今日不对劲,似乎很不希望我会出门,但我也未多想,对于我的心月复我向来信得过。让太医把脉也好,但太医令的到来着实带来了一个惊喜。
“娘娘,这是喜脉。”太医平静的说着这一句话,但言语中并未有过多的喜悦。
我与阿秋相对一视,似乎都还没有做好准备一般,只是我那时却不清楚阿秋的惊讶在于何处。
“不知娘娘此前身体是否受过重创?”太医令神色严肃,继续问我。
我心里忽然发紧了起来,“本宫生下小公主后未曾调理得当,可是会对这胎有影响?”我不由自主的抚上自己的肚子,月复中又酝酿着一个新的生命,我是爱着孩子的,何况这个孩子在母体严重亏损时仍留了下来,我开始格外担心他的健康与安全。
“回娘娘的话,确实会有影响。因娘娘体弱,虽能维持胎儿的正常营养,但稍有不注意便容易小产,而娘娘也极有可能因此……”
太医令的话半吞半吐,阿秋在一旁也急得不行,她眉头一皱,“太医,娘娘会因此怎样?”
太医令没有回话,只是略带不安地看着我,我缓和地笑了一声,“但说无妨。”
“轻则病疾缠身,重则性命堪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