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宗山庄的气氛相当凝重,偌大的客厅内竟连粗气也喘不上。正堂中的老人气色凝重,面露愠色,只是尚未发作。左边的中年汉子,双眼直盯着地上未作出半分动作,似乎一僵尸伫立于此。他旁边做着个十八九岁的青年,垂头丧气,双眼无神甚是萎靡。挨着的是个十五六岁的大姑娘,睁着双大大的水灵剪眸,倒是布了一阵阵迷蒙的雾气。左边是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少妇,穿着倒是有几分年轻女子的韵味,此刻也是愁容遍布。
先是那坐在正中的老头叹了口气,眉毛紧蹙。欲言又止,单手撑着头,另一只手敲了敲脑袋,猛地吼了出来:“你们是怎么办事的。”
左边的中年汉子、年轻小伙、小姑娘和右边的中年妇女尽皆跪在地上,额头紧紧地贴着地面,都没有出声。那老头跺着脚说道:“他们是怎么混进去的。”老头越想越恼一下子站了起来,继续道:“我闭关几日你们竟然给惹出了这么大的麻烦,叫我如何见得了祖宗呀!”说完竟垂头顿足起来。
中年汉子微微探起头道:“父亲,我等护庄不利尽领了这责罚恼怒了。”那老头憋了一眼呵斥道:“你若犯了错,那岂不是我这个老头子教导无方,岂不该罚。”铺在地上的中年女子也抬起了头,柔柔的道:“父亲不必自责此事是我料想不周,丢了南宫家的颜面,毁了这享誉几百年的名誉,所有责罚都应向着我来。”
那老头子理也不理,冷冷道:“你可知道那小姑娘和那花延缺带来的小子怎么进去的。”南宫燕回道:“我进去时没看见雪姐姐,不知雪姐姐怎么进去的。”南宫吉叫道:“燕儿,不得多嘴。”那老人便是南宫裘,呵道:“你叫她不得多嘴,那你又有何话要说。”
南宫吉道:“父亲,我去时并未发现那小姑娘,想必她是先我们一步进去的。”南宫裘哼了一声:“想必是那贼人一伙的,混进我南宫家。”南宫燕反驳道:“爷爷,雪姐姐高洁自爱怎会与那群贼人为伍,哥哥,你倒是说句话呀!”南宫秋雨从一开始就木女乃女乃的站在一边,其实是一言都没有入耳,呆呆的想着纤雪姑娘死的好惨,跌入那么深的谷底,还有得命出来吗?心里不觉涌出一股悲伤,自然没有听进他们说的什么。
南宫吉呵斥南宫燕道:“燕儿,怎生得如此无礼,顶撞你爷爷。”
南宫燕满脸焦急,答道:“雪姐姐,雪姐姐,她,她不是故意进去的。”南宫裘坐在太师椅上不答话,满脸的怒色丝毫未减。
南宫吉也跪下沉思起来,南宫秋雨缓过神来,看了看屋子里的所有人。南宫思跪着,头也未抬;南宫燕双眼直刷刷的看着自己,南宫秋雨一时不知发生何事,只是淡淡的想:“纤雪掉进那么深的悬崖下,尸骨都无存了,以后只有在悬崖边祭奠了。”转而又一想,“我连悬崖都进不了,还有什么可以做的呢。”
屋子里很静,所有人都各怀鬼胎,自然此时很安静。南宫裘坐在那把华丽古老的椅子上,静静的思忖着。
“那小丫头拿到了那把剑,这其中有什么蹊跷我尚且不知,此次她竟然闯进了禁地。”南宫裘边想边摇头,“禁地那是南宫家的基础,酿那小丫头也不会知道。那禁地陪了那么多人的性命,希望如今那丫头早已死了。”然后南宫裘又发现不对,“若是那丫头死了,南宫家又多了一个伤心人。”不仅又摇摇头,又想想南宫家的基业,倒是希望那丫头不要落入悬崖。
这时候门外一人怯怯的站在里门几米远的地方,朝门内望望,又诺诺的退了出去。
南宫裘此刻陷入沉思中自然也就见不着,倒是南宫燕比较焦急,见南宫秋雨没有丝毫反应,心里焦急,到处观望恰恰看见站在门口的仆人。只是基于爷爷正在发威,没有胆量说。
仆人见屋内处处透露着尴尬气息,既不进也不退,静静的站在那里。不知过了多久,又进来一人在他耳边低语几句。那人脸上也露出了一丝难堪,双手握得很紧,挥挥手让那人下去。接着快步走了进来。
南宫裘忽闻脚步声,马上抬起头来:“张管家,你刚才在外面怎么不进来。”张管家穿着一身灰色单衣,脸上布满岁月的痕迹,只是面目并不可憎,倒是一副惟命是从的样子。
他进来先向南宫裘拜了一拜再向在的众人行礼,缓缓道:“老太爷,来了一位公子,自称是少爷的朋友,来拜见少爷。”南宫裘点了点头,斜眼看了看南宫秋雨。再转过头对张管家说道:“此人是谁?”南宫裘此刻疑问亦不少,夜里刚刚经历了一场大劫,此刻竟有人前来拜访,若是巧合越大,那就是更不能相信,疑心病自然也就不轻。
张管家恭恭敬敬的站在旁边,答道:“此人,前几日恰好留在庄内,是少爷的朋友,小的前几日见过,只是未知其姓名,今日那公子也未曾透露。”南宫秋雨暗暗猜想究竟会是谁?自己虽在剑宗山庄,平日极少出门。几日来在庄上倒是碰到了些豪杰,交了些朋友,却不知是何人来拜访自己。
张管家说完便退了出去,南宫裘见以无外人,便又训斥起来。
“若是有人蓄意来南宫家生事,昨日之事亦不是巧合,近几日必来打探虚实,若是再行攻山,你们切不可轻敌。这几日不管是来拜访之人特要小心,莫要上了别人的当。”南宫秋雨明知爷爷这几句无非是提醒自己,心里自然默默记下了。南宫吉和众人自然应声承和。南宫裘说完又看看南宫秋雨:“秋雨,此人若是前来打探虚实,小心便是,切勿引起他人的怀疑。”
南宫裘说完便叫上南宫思进了内间,南宫吉带着南宫秋雨与南宫燕退了出来。
南宫吉说道:“秋雨,纤雪确实是一位好姑娘,只是你也莫伤心,你爷爷并非针对谁,只是如今对谁都得提防些,树大招风。”南宫秋雨答应着。南宫吉也不多说,径直走开了。
南宫吉提起南宫秋雨的伤心事,南宫秋雨便想着纤雪竟然跳进了那么深的崖,此刻生死未卜。自己连最后一面也没见到。又想起陆天羽竟然一并跳了下去,再想想自己,不觉羞愧难当,一时心灰意冷连约会也忘得一干二净。
南宫燕见哥哥如此难受也不知该怎么安慰,纤雪姐姐是为了救自己跳下那么深的悬崖,不管怎么说自己的责任总是最大的,要不是自己的武功不佳又怎会连累他人。见哥哥垂头丧气的也难免被影响到了。
南宫燕自己都心烦意乱,也懒得理哥哥,独自一人向花园走去。边走边伤心,又想起昨夜别了先卓,以后就再无相见的机会了,心里又不住的难过。
这使得天气虽然带着夏日的酷暑,但毕竟这庄园修在一个幽静安逸之处,鲜花盛开,更别说着花园,更是美不胜收。
若是平时南宫燕定是美得开心着呢,只是现在看着便有种说不出的厌恶。便想到:“我在这里伤心,你们却竞相绽放,不是在笑话我吗?笑我无能既救不了别人,还害了自己,连自己喜欢的人都无相见之日。”越想心里的气愤也就越大,想着想着便摘了朵花吹残起来,又看看这些花娇美美的不忍下手。
独自走到凉亭里,塘里的鱼游得欢快着,更显出了自己的无聊。
不久,张管家急忙忙的跑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小姐,小姐。”南宫燕若是在平时早就老远听见,只是在自己的世界里太久了,没听见有人叫自己。
张管家慢慢走近了,恭敬地说道:“小姐,可见着了公子?”南宫燕回过头来见张管家站在后面,微微一笑却无平时的自然,勉勉强强的,问道:“管家叔叔,出什么事了吗?”。张管家着急道:“公子的朋友正在偏厅等着呢,您说这会儿公子上哪去了?人家都等这么久了。”
南宫燕怔了怔,“哥哥,可能在后山上,那朋友现在在哪里?”张管家道:“在偏厅里呢。”南宫雅点点头:“带我去见见吧!”张管家双手忙忙的晃,道:“小姐,你可不能去,要是让老爷知道了,我的日子可不好受。”
南宫燕道:“管家叔叔,江湖儿女哪有那么多的讲究。”张管家的脸色一紧,赶紧说道:“小姐,你就别给我这老骨头添乱了。”南宫燕睁着眼睛打量着老管家。这老管家在南宫家待了也有大半世纪了,一头花白的头发,虽然年纪比较大,一双眼睛尽透着一股英气。双脚跑得快,几乎南宫家的大大小小的事都赖他一人,加上他的热心,不过这也就更加令他在南宫家的地位非凡了。加上南宫庄主对他极好,教他学习南宫家的独门武功,只是老骨头能力有限,学起来虽颇费力气但也小有成绩。
“管家叔叔现在哥哥暂时可能去后山了,那客人现在没人陪不如我先去看看!”南宫燕现下无聊,正好找人消解郁闷。张管家沉默一阵,说道:“小姐若是见,就见吧,我接着找少爷。”接着对着远远跟在后面的人说道:“带小姐先去,我随后就到。”剩下的仆人都在荷池边,荷池极大周围又种着些树,阻隔着声音传播,在外围的人听见的声音就如同南宫燕所听见的一般。可见其功力的深厚。
接着三两个仆人走了进来,张管家对着南宫燕说道:“小姐,你先请吧!”南宫燕素知这些仆人无趣,慢慢的跟着他们朝偏厅走去。
一路都是些美妙的风景,但在南宫燕看来都是与她作对,静静的时候又想起纤雪,内心的悲伤之气又浮现上来。慢慢的走到了偏厅。偏厅这里的月季开得特别的好,屋前的匾额上挂着“静待居”,南宫燕此时有好奇那在房间里的会是谁?哥哥到底有个什么朋友?
但是又没有心情,静待居的门开着。里面坐着一位客人,他既不笑也不怒,只是静静的品着茶。南宫燕走了进去,那人没有抬头,说道:“南宫公子到了吗?”。南宫燕见他头都不抬,傲慢意十足,也不想理他,掉头就出门了。
客人缓缓抬头,见来人已经出去了,南宫燕的身形飘逸,背影也是神仙般的感觉。客人明知认错了,也不知该怎么挽留。只是淡淡的摇了摇头。
客人依旧坐在竹桌旁,一女仆人端着一盘点心缓缓地进来了。客人竟连眼都没有抬只顾着自己品茶。这不知是过了几旬,太阳也渐渐下了山。
静待居里面静得却有丝可怕,屋里掌起了灯。一人静在灯下看书,一人从门外走了进来,他全身白色的衣服,带着一股哀伤之气。灯下人面露微笑,手中的茶不知几时早已冷却。来人礼貌的说道:“请问阁下是?”
客人缓缓转过脸来,来人露出了惊讶随即又陷入哀怨,道:“原来是凌公子,失敬,失敬。”这原本是圆场的客套话,此时却不免落下丝丝哀愁。客人丝毫不介意,依旧微笑道:“今日来庄途中,偶闻贵庄陷入危急,特来相助。”
散漫的南宫秋雨露出奇怪之色却没被客人察觉,剑宗山庄的危难怎么会被外人发觉。于是问道:“不知公子从何处听闻?”凌云峰笑了笑:“我本来是不知道的,今日在十几里外的地方偶遇一个朋友,告知在下。”
“朋友,公子的朋友消息却不怎么真实,这几日庄内情况基本完好,怎么会有什么事?”南宫秋雨话语依旧是淡淡的忧伤气息。“南宫少爷,贵庄的情况我虽然不知,但也非可以打探,请不要误会。”凌云峰站了起来。
“云峰兄暂且坐下,我怎么会怀疑你有什么用心呢。当初赏月之心此今尚存,怎会有何疑心。”南宫秋雨一边请凌云峰坐下,一边说道:“不知今日云峰兄前来所谓何事?”
凌云峰道:“今日前来本是为了请人。”又看了看凌云峰,“但又听闻此事所以特别急忙的来帮忙。”南宫秋雨只是听着,便生出一丝疑问,庄里除了自己一家人,剩下的没几人了。再看看凌云峰,此人生的白皙俊美,无形中散发着一种慑人的气魄。再想想自己的妹妹,本来原本就糟糕的心再也想不出什么别的东西,但隐隐觉得有些什么不对。
“不知云峰兄来请谁?”南宫秋雨此时双眼紧紧地盯着地下,巴不得立马这人就走,让自己静一静。凌云峰见他愁云满布便生出关心之意,问道:“不知秋雨有什么伤心事,竟然面带如此凝重的愁绪。”
“哎!”南宫秋雨假装般的叹了口气,虽然平时可以放肆,可现在需要向外人隐瞒不由得要编出一些假话,又不知该怎么编排。“秋雨,我们江湖朋友时间短,若是有什么不能告知的事就不便说了。”
“既然如此,还是先说说,你此次前来要邀请何人?”凌云峰先是笑笑,然后道:“此人虽说不是南宫家的人却也是我的好友。”南宫秋雨更是奇怪了,但看来不是来求亲的,想必是为了点别的事。
“云峰兄就别卖关子了!”南宫秋雨想了想道:“你想必是来找唐小姐的,可唐小姐前几天就走了。”凌云峰摇摇头,道:“我是来请纤雪姑娘的,前几日,我听她说要去济南云游一番,哪里里我家较近,于是便请她先去贺贤庄坐坐。她说正想去拜访,于是便答应了,可见她没来,特意来请。本想叫别人来的可是又没诚意,所以我来亲请。”
南宫秋雨听见他提起纤雪又没听他后面说了些什么,只顾着自己伤心。似乎又听说了他要请纤雪,纤雪早就掉下悬崖了,请不来了。
“你要请纤雪,可是,可是。”南宫秋雨想说,但到了关键时刻也没办法说出口。
“难道纤雪姑娘已经不在贵庄了。”凌云峰说。“不是。”南宫秋雨摇摇头,道:“纤雪姑娘,纤雪她。”话已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如果你不便说,可以请她出来见我。”凌云峰继续道。南宫秋雨说:“她,对,她已经走了,离开剑宗山庄了,而且可能不会回来了。”南宫秋雨的话带着一丝凄凉,凌云峰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心想:“难道是纤雪姑娘和你闹矛盾了,独自离开了。”凌云峰本不知道他是什么,但猜出一二来。便以为是纤雪独自离开,让南宫秋雨很伤心。
见南宫秋雨没答,也不好再继续问下去了,说道:“既是如此,那就不便打扰,今日我就要赶回去了。”
南宫秋雨见他要走,便挽留道:“今日天色已晚,不如明日再下山去。”凌云风道:“我素来是一个闲散惯了的人,来去都是一般,不若早日回去,若是路上碰见了纤雪姑娘,也好请她前来。若是她先到了,没人,那岂不是对不起的很。所以秋雨就别再挽留了。”
南宫秋雨见他执意要走也不再挽留便说:“欢迎再来,我就不再挽留了。”
凌云峰也是一个及其爽快之人,不一会儿就走了,剩下南宫秋雨。南宫秋雨立即见了南宫吉,将剑宗山庄昨夜遇袭已在江湖上被人知晓的事告诉了他,南宫吉只说了纸包不住火,就没再说什么,独自到以前纤雪的房内坐了一会儿,再去见了见妹妹,替朋友的无礼道了歉。
南宫燕倒是不怎么在乎,南宫秋雨也不执意强调。二人分了手之后南宫秋雨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独自陷入了伤心。
今夜的月亮依旧如初,薄薄的雾气倒是增加了几分迷茫,显得格外的神秘不可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