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莲藕人
自从在”伊莉“女装店门口发生推撞事件之后，黄冉俩姐妹对多米更加厌恶和不满。虽然有路人作证当时确实有条巨型狂犬从巷子里冲出来把多米扑到在地，但黄小实在想不起来究竟自己从服装店出来因为以后发生了什么事晕倒在路上，她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为了减肥每次吃完饭后都跑去厕所抠喉催吐而引起的头晕目眩，她害怕被黄冉知道，就干脆直接把事情全都推到多米身上。她一口咬定是多米把她推在地上撞到石头才晕倒的。那天从医院回来后，黄小手里捏着“一切正常”的检查报告坐在客厅的地板上一边哭一边对着闻仓林说“我是哪里让多米讨厌了，为什么她要这样对我。”黄冉在一旁也“害人精害人精”地一直指手画脚地骂多米。闻仓林是相信多米不会做出这种事的，但面对他怀胎7月的娇妻，他还是不得不说了多米两句。多米心里十分委屈，但她不愿说一句话反驳，她十分后悔当初离开付言离开家。如果有人形容她在家的生活像是在十八层地狱，那闻仓林不就是把她从十八层地狱拽出来之后又打入十九层吗？但是多米明白，现在后悔也没有用了，付言几天前已经搭车远上北方打工，那间屋子也租给了别人住，所以多米也只能默默承受委屈继续在黄冉家住下去。
晚上多米借口倒垃圾在小区门口散步。她走出小区大门的时候门卫背对着她坐在门的一侧，手里拉着一张报纸，多米看到报纸上有一幅很大的照片，不过因为是黑白版路灯又不够亮所以看不清是什么内容。门卫完全没有察觉有人从他身后经过这件事，他现在被那幅照片上的内容吸引得头凑近了报纸想看的更清楚。照片里最大的部分是躺在海滩上一只和大象一般大的鱼尸体，肚子已经被剖开，周围站着拿着刀和叉对着镜头大笑的渔民们，照片上上方写着“谷坡镇渔民捕获千斤重怪鱼”几个粗体大字。门卫瞅着照片研究了好久，他想分辨一下那条鲸不像鲸鲨不鲨的大东西是什么，认真的程度丝毫不逊色于备考的学生。
秋天的晚风吹得多米好舒服，心情也一下子开朗了许多，不知不觉多米已经走到离小区有点远的一个公园里面。公园里很安静，没有什么人会在晚上进来。然而，多米看见有一个男孩蹲在公园长凳下的地上看着一个碎玻璃瓶，好奇心驱使她走上前去，不料男孩发现了多米，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从样子上看男孩和多米差不多大小，一顶棕色的头发还有点自然卷，大大的眼睛显得很清秀，椭圆的脸出奇的白。男孩和多米对视了一眼后，又继续低下头看那个玻璃碎瓶子，完全不理会站在一旁的多米。
多米觉得这样被无视有点丢脸，她鼓起勇气问了一句：“你在干嘛？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但是多米问完后有点后悔，她心想自己不也是一个人吗？别人单独来公园就不合理了吗?
男孩蹲在地上呆了一下，突然站起身来，多米发现，他竟然要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男孩以一种俯视的角度盯着多米。“你，是在和我讲话？”
“当然了，不然~~不然这里还有~~还有别人吗？”。多米紧张得有点结巴，但是她不知道其实自己有什么好紧张的。
“你，看得见我？”男孩向多米走近了一步，他凛冽的眼神直戳多米的心脏。
这下多米紧张得说不出话来了，她只能点头表示自己肯定的意见。气氛尴尬到极点，多米觉得时间突然过得好慢，一会之后，多米发现男孩的眼神突然转向一侧，这次盯着的是，多米脸上的那块浅棕色的宝石状胎记。
男孩“扑哧”笑出声来，他伸出手“你好，我叫提一，很高兴认识你。”脸上露出的灿烂笑容好笑在表示刚刚那个冷峻的面孔不是他的。
多米被他突然的转变吓到了，她往喉咙里咽下了一口口水后说：“你是好人吗？”。
“坏人会和你说他们是坏人吗？”。提一继续笑着，他看了看自己伸出的手。多米犹豫了一下，也把手伸了出去。
“我不知道怎么回家，你可以先收留我一晚吗？”。
“我带你去警察局。”多米的第一反应是人民公仆可以帮忙。
可是提一不同意“去那里只会让他们把我送到更恐怖的地方，你先收留我一晚，我明天白天再想办法找，好吗？”。
“可是~~”多米想到黄冉和黄小连自己住在那里都觉得碍眼，怎么可能还会收留一个非亲非故的人，但是多米不忍心让提一在公园露宿，万一有什么危险那后果是不堪设想的，多米咬咬牙，答应让带提一回家试试。
在敲门之前，多米再次提醒提一。“我真的不能保证我家人会不会同意收留你，他们要是不同意，你就要走。”看到提一不耐烦地点头，多米这才举起手敲门。
开门的正好是闻仓林，看到闻仓林的脸，多米心里一喜，她觉得这事很有可能会成，她准备让闻仓林看到提一后自己问她。
闻仓林果然开口了“多米，你带回来一头猪干吗？”。
猪！多米往后到处张望，并没有发现有什么猪。“没有啦小舅。”她指着提一说，“他找不到回家的路了，我们可以收留他一晚吗？”。多米很小声地问。
“你怕它被屠宰场杀了吗？猪身上有多少细菌，你阿姨肚子里还有宝宝，怎么可以在家里养猪呢，别说养了，住一晚都不行。“闻仓林果然爱妻如命。
“可是这不是猪啊，小舅你怎么可以怎么说话？他明明就是一个人~~”多米转过身想把提一拉上去让闻仓林看个清楚，没想到一回头提一连影儿都没了。往楼梯下一眼望去也看不到什么踪迹，多米彻底无语了，只好走进屋把门关上
提一躲在楼梯下的弯角处，他扇了自己一耳光。以他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做出跑去敲一个直人家的门这种愚蠢至极的事的，大概是被多米给震惊到了，这个女孩不仅正是他要找的人，而且居然看得到他的本来面目，真的是太不可思议了。提一向上望了一眼多米住的楼层，突然走出楼梯口。
多米关上房门躺在床上，她用手使劲地搓自己的眼睛，接踪而至的与他人相悖的人和物令她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有毛病，还是自己开始有所谓的臆想症整天想入非非。就在多米郁闷到快睡着的时候，她感觉到脚边有人走近，睁开眼一看，竟然是提一。
“你怎么进来的？”
“那”提一指着窗户得意地笑。
“这里是五楼，你告诉我你从窗户爬上来，你到底是什么人啊？”多米很激动，她感觉自己是全世界最蠢的人了，老是轻易的相信自己的眼睛和别人的话。她在学校上心理课的时候看过一部电影，电影就是讲一个有多重人格的主角臆想出一大堆虚有的人和事，她现在已经不排除自己是否已经具备这种多重人格的倾向。突然，多米从镜子里看到些什么，随手抓起床上的一个枕头跑到正对提一的墙角，以一种随时作战的姿态怒视着提一。多米已经想好了，如果这些都是自己臆想出来的幻像，那就要靠自己的力量去消灭它。
提一往镜子里看去，一只长着粽色毛发的小白猪正站在床角。“如果我说我不是你们这个世界的人，你相信吗？”。
多米丝毫没有放松，她故意提高自己的音量让自己更清醒一些。“你用什么证明，还是你只是我脑中的恶魔？”
提一慢慢把自己的袖子向上挽，露出了整体手臂。
“天呐！”多米叫出声来，她觉得就算自己的想象力有多丰富，她也想不出一个人能长这样的手吧。如此的惊讶是因为她看到提一的手除了手掌以外，整条手臂都是像莲藕一样一截一截地拼接起来，并且十分光滑。
提一又掀起另一只手的袖子，结果同样露出像莲藕一样的手臂。“还不相信的话~~”提一用牙齿咬破食指，一瞬间从伤口里流出来的是金黄色的液体，“这是我的血。”
枕头早已从多米手里滑落下来，看着多米发呆的脸和空洞的眼神，提一只好继续说下去。“我是生活在地心深处的一个族群中的一员。就像你看到的，我们的四肢和你们不一样，我们的血液也不是红色的。本来，直人····哦，直人是我们地心里的人对你们地表上的人的一个称呼，因为你看~~~~~”提一指着多米的腿，“你们四肢都是那样直直地上去，咦~~有点怪啊~~”他抿抿嘴，又继续说：“本来，你们直人，希望你不要介意我这样称呼你们，你们是看不到我们的真实模样的，嗯~~所以现在还没有地表人知道有我们这个群体的存在。你们看到的，噢，不是你们，是除你之外的其他直人，看到的都是我们在地表上的幻身。”说道这里，提一指了指镜子里的猪。“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你可以看见我们的本来面目，这真的很奇怪。”
多米留意到提一说到了两次“奇怪”这个词，她觉得现在的状况很滑稽，一个手臂像莲藕的在别人看来是头猪的人在说自己奇怪，她感觉一切都有点荒谬和可笑。但是回想起之前看到的苏格兰牧羊犬犬和那只短耳猫，她觉得提一说的话很有可能是真的。“如果是真的，那你现在当场边个其他动物给我看。”多米认为既然能变成猪狗猫了，那肯定能随心所欲地变来变去。
“拜托了好吗？我们是一个人只能有一个固定幻身的，不能变来变去的。”提一觉得有点无语，多米好像把他看成直人拍的那种叫什么，哦，科幻电影里的怪物。
多米看着提一白的得发亮的脸，又回忆起救了她一命的那个高个子男人在脸上长得不成比例的鼻子，心里得出了一个结论：原来是根据本身长相来定的幻身啊。”多米忍不住感叹自己惊人的归纳能力。
提一看见多米乐呵呵的傻样，心中有数多米应该已经相信了他。
“等等”多米突然叫了一声，“地心温度极高，又都是液体，怎么可能有生物存活？”
“谁告诉你地心温度高又都是液体的？”
“我们上地理课都有讲到的，你别以为我成绩差就连这些也不懂。”
“愚蠢的直人啊”提一不敢相信这些直人居然一直认为地心是这样的形态，那对于从来没有直人怀疑过地心会有生物存在这件事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了。“如果我和你说，在你们直人还没出现之前，我们就已经存在了你信吗？你们讲的那叫冰河时代是把？还有恐龙时代？真是的，要知道没有你们直人之前我们来地球哪里要学什么幻身术，都大摇大摆地在那些恐龙脚下穿梭，就是因为有了你们直人才搞的我们在圣比克学院要修多一年的课。所以，许多你们自以为是的科学知识，都还只是冰山一角还少着呢。”
“什么事圣比克学院啊，你们那里的学校吗？”。
“对啊，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来地表的，要是每个人都能来，那岂不是乱成一片了。我们是要被选中去读圣比克学院，在那里学习来地表需要的技能，取得合格的考核之后才能真正来到地表的。提一坐在多米床上晃动了几下，这是他第一次做直人的床，他感觉其实软绵绵的也没有多舒服。
“那你们是怎么来的？地心离地表~~”多米把两条手臂舒张开表示一个很大的距离。
提一站起来走到多米的桌上摆弄她的闹钟。“从最靠近地表的地方咯，哦，对你们来说就是最靠近地心的地方。比如海底，火山底，越往下越好。”
多米找不到理由不相信提一的话，她肚子里有一大推好奇和疑问想问提一，却不知道要先问哪个，就在多米纠结不已的时候，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来。“多米，多米。”是闻仓林，“快出来，看个新闻。”
多米走出房间，看见黄一和黄冉都坐在客厅里，不过她们没有像以往一样死盯这多米不给她好脸色看，而是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机里播报的那则新闻。电视荧幕左上角的“live”说明是一个直播节目，很明显这是一个临时插播进来的新闻，播音员旁边原本应该放图片的空位只打出“插播突发新闻”几个字。
“今日早晨六点十五分，在谷坡镇的海滩上发现几具不完整的尸体。据当地渔民介绍，他们是今天早晨捕鱼回来后发现的。从尸体的残缺度上警方分析，死者应该是在海上遇到风暴后跌入海中后，遭到鲨鱼的啃食，之后又随浪潮漂上海滩。而几个在几天前出海的渔民的说法也证实了警方的猜想，渔民表示出海那天原本风平浪静，但是突然间有一股狂风袭来之后就看到一股巨浪好像龙卷风一样向他们的东面疯狂席卷而去。看了这群渔民躲过了一劫，但还是有另外一批人不幸丧生。另外，死者身份现已证实，请家属到当地警察局认领。”屏幕上立刻出现一列名字，多米瞬间觉得有点头晕目眩，他看到了名单里竟有“范金涛”三个字。
闻仓林从沙发上慢慢站起来，他拍着多米的肩膀“天才人祸不可避免，我们是无能为力的。”多米不敢抬头看闻仓林，她害怕自己一动弹现在挤在眼眶里的液体就会不听话地托眶而出，她只能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提一在多米的房间里也清清楚楚地听到了这则新闻，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巴九提做的，在海上制造风暴的假象杀人于无形之中再把人吃掉不就是他的一贯作风吗？那天新三在海里和巴九提的弟弟派九打斗，无奈派九的幻身有大象那么大，但是新三只是一条小青鲤，力量悬殊新三只能拼命往岸上游，不想呆笨的派九也跟着追到岸上，结果庞大的体形令他搁浅在海滩上，还被渔民给杀死分割了。巴九提怀恨在心，就把杀害他弟弟的渔民全都消灭掉。
提一把事情告诉了蹲在床角哭泣的多米，多米气得咬紧牙根。”这个人的幻身是什么？”
“巴九提？好像是一直东方短耳猫。”提一回忆着说。
多米呆住了，这个人不就是在巷子里戴着夸张高帽的矮个子男人吗？居然就是残忍杀害范金涛的凶手。“我见过他，和一个鼻子很长的男人在一起。”
听到多米这么说，提一后退一大步，他神色慌张地把多米房间的门关上并拉上窗帘，然后蹲在多米跟前，激动地问：“他们有没有看见你，有没有看见你？”
多米有点被提一突然变大的音量吓到，“有，那个长鼻子男人还救了我一命。我还看到了一直会跑的鱼，是不是也是和他们一伙的？”
“不。”提一长长叹了一口气，“那是我在圣比克学院的同学，叫新三，由于他使用非法幻术已经被禁止来地表三个月。”
那他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还会救我？”多米不解
“他们是一群游离在圣比克学院之外的人，他们没有被选入圣比克学院，别被选入一个最大的邪恶世家里学习非法的穿地术，我们叫他们‘物闭人’。他们求取我们的东西，肆意地进出地心地表，甚至肆意杀害地表人，最残忍的是，他们吃下被杀害的地表人的尸体，因为他们的教父教授了他们一门邪术，只要吞食直人的尸体配合修炼法术，那就会慢慢长得和直人一样。”
多米坚信这是她活了14年第一次听到的算是震惊的故事，比起那些三姑六婆编造出来的夸张却狗血的八卦，这个算是有含金量的富有想象力的故事了，不，是事实了。多米不知道，接下里发生的一切一切，会让她的生活彻底被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