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多米生来就是一个圣比克人可以拥有自己的专属幻身的话,那提一相信多米的幻身肯定就是一只青蛙或是笑翠鸟之类的会叽里呱啦吵个翻天的动物。事实上过度的兴奋的确使多米连续几天以来都不断地对提一重复提一个问题:“我真的可以去地心了?”
提一已经厌烦回答多米的这个问题,要不是为了把多米训练成一个可以抵抗物闭人和找出龟壳里秘密的“斗士”,圣比克校长是绝对不会考虑到把一个傻不拉几天真过头的直人女孩带回地心的。不过多米倒是已经在龙府珠三面前口头发誓绝对不会在直人世界透露一丁点关于地心世界的事情。起这个誓言对多米来说没什么难度可言,她觉得无论自己和谁讲说曾经看到过一群黑嘴唇四肢像莲藕头发各种颜色还会变成动物的来自地心的人群在墙壁里走进走出,那后果无非就是被冠上大脑发育不良或是不务正业想入非非的标签。
为了能顺利进入地心,多米需要每天服用提一给她的一颗药丸,一连服用一个星期。虽然提一已经提前告诉她服用这些药丸会使她的身体发生变化,可是每天起床多米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还是习惯性地尖叫。而且,今天叫得尤其凄厉惊人。
“你保证,保证这只是暂时的!”多米拽住提一的衣袖可怜巴巴地说。
提一受不了多米这种诚恳的眼神,他故意赌气说道:“你这样子想帮我们抗击物闭人?真是可笑了!承受能力真是太低了你。”
多米嘟着嘴,她知道一不小心表现出自己的不成熟了,其实她不知道她一直表现出来的样子就从来没有成熟过。“四肢长得像莲藕就算了,至少还有衣服的长袖遮住,但是·····”多米看着镜子里一张长着黄色嘴唇的脸和一双有黄色三角形状指甲的手掌,重点是她到现在才发现原来地心人的耳朵不是长在脑袋两旁。没错,她看到自己原本的耳朵不见了,而在脑袋上长出了一只可以360度旋转的扇形怪耳。好吧我们作为看客也要理解多米从一个正常人类的模样突然,也不是突然,是一周内慢慢变成了一副···我在这里也不敢用什么贬义的字眼,免得真的被某些地心人看到引起他们的不满,地球人何必挖苦地球人是吧?所以我在这里姑且用“特殊”一词来形容多米此时的容貌吧。是的,这种心情我们应该理解。
但是最应该理解的提一却体会不了多米的恐慌感,毕竟他还没尝试过四肢变直嘴唇变红和耳朵长在脑袋两旁还不能旋转诸如此类的变异。他习惯了多米的经常性讶异,坐在一旁不带一点安慰语气地对多米说:“药效会持续到你回到地表的那天,只要你突然从地心的环境接触到你们地表上的空气,就会立刻变回原来的样子。”
“那我们要从哪个地方下去?”
提一站起身看看窗外,没有乌云笼罩令他放心了不少。“本来最容易也最快的方法是从马里亚纳海沟往下,就是你们北太平洋西部马里亚纳群岛以东的位置,也可以到云南腾冲火山群的火山底由那里进入,但是我现在还没有不具备带你快速转移到那么远的地方的能力,所以只能放弃那些选择。不过我发现你们这附近有一个很大的矿井,那里也是可以的,只不过要耗时久一点。”
虽然多米没怎么听明白,但是她想到自己得先搞定闻仓林一家子不让他们因为自己的突然失踪跑去大街上张贴印有自己那幅尊容的传单。“我要从这个世界消失多久?”
“从这个世界吗?按你们时间的算法的话,按计划是,天呐,要半年。”提一掰掰手指头算了一下。
“半年?怎么可能突然消失半年?。”多米从作业本上撕下一张纸给闻仓林留言。
纸条上写的是:小舅,我们学校组织去领镇郊游一个星期,你出差在外,小舅妈和黄小在娘家坐月,所以我只能留下纸条告知你们,不用担心我,我会注意安全的。10.27
“我最多只能先去一个星期,所以不管怎样,你一个星期之后一定要把我弄回来。”多米无奈地说。
一切准备妥当后,两个人立即瞬间转移到一个漆黑压抑的环境里,很显然,他们已经来到提一说的那个矿井里面。
“把你的双手伸出来。”提一说。
多米顺从地把手伸出去,以为提一又要拉着她瞬间转移到地下。没想到提一把她莲藕状的手像折纸一样从手背折卷到肩膀,同时还把多米的俩条腿也卷了起来。可是说来也奇怪,可能是基因也都变成了和地心人一样,被这样弯曲折叠多米竟没感觉到一点疼痛,四肢里面好像连骨头也没有的那般柔软很轻易就被卷起来。此时多米像一个圆手圆脚的布偶一样抬头仰视提一。“原来你们长这样就是为了把自己卷成一颗肉丸啊?”
提一一边从兜里掏出玻璃瓶放在地上,一边说:“不止有这个作用,你们直人不也明白自然选择这个道理吗?长什么样和生存环境是有很大关系的。”他抽出只有一片叶子的树枝对着瓶子念:“穿岩过水”,瓶子立刻像充了气一样变大,提一把多米从瓶口塞进瓶子里,自己也钻了进去。
还没等多米看明白一切怎么回事,瓶子就立刻缩成如铁丁一般大,而且瓶身也变得如螺丝钉一般尖头圆尾。虽说如此,多米还是丝毫也没感受到压迫感,反倒就这样自如地坐在里面。不过瓶子往地下钻的速度实在太快,快得多米有点仿佛晕船一样的眩晕感。朦胧中她听到破击岩石周围发出的碎裂声,也看到在一片蓝色的汪洋中不断下沉而激起的水泡。
不知过了多久,瓶子突然停在一块平地上不再下降,多米跟在提一后面从瓶子里挪动圆滚滚的身体用力滚出瓶口,当她的身体一碰到外面那块平地时,她的四肢立刻恢复成未折卷之前的莲藕状。
他们踩在脚下的这块平地是由无数晶体结成的平滑面,朝地上看去可以看到脚下晶莹剔透闪闪发光的美丽景象,好像脚踏千万颗钻石水晶那样叫人兴奋。不过还没容得多米对这番奇景发表感叹,提一就拉着她向前面一间四面都是淡黄色墙壁的圆拱形建筑物走去。
建筑物前面排着一条不长的队伍,四个二十来岁模样的男生和两刚成年模样的女孩排在他们前面,一律和提一的样子差不多,耳朵奇怪地在头顶上迎风而立。多米正想开口问些什么,提一立刻摆手示意她不要说话。生怕惹出什么祸端,多米也就闭口连声音都不出。
他们随着队伍的前进慢慢进入到建筑里,一跨入里面就看到一个几米高的大型天枰摆在大厅正中央,天枰整体呈象牙色,在两端秤盘中间的是一尊高大的纯白色狐身人面像。大厅枚红色的四面墙壁上是一幅几十米长的壁画,壁画的二分之一画着把两支莲藕状手臂亮在外面的地心人日常生活的场景,另外二分之一则画了一些奇形怪状的连多米都见过的生物画像。
提一在一旁小声对多米说:“记住不要出声,我做什么你跟着做就好了。”
多米见提一走上天枰下摆放着的一个小楼梯跨入那个天枰的右托盘,天枰立刻向提一那边倾斜了一点点,但是几秒钟之后,天枰在没有任何外力帮助下竟然慢慢平衡回来。多米掂起脚尖试图看出天枰没站人那一左端是不是放有什么东西,可是她什么也看不到。
提一从天枰上走下来后,示意多米也走上去。
几分钟后,多米一脸疑惑地随着提一走出那栋建筑,期间有不少地心人一边走进去一边看着多米,其中一个粉色短发的女人还凑近多米用她短尖的鼻子使劲在那里嗅,好像有什么不和谐的气味进入到她的鼻孔。而每个进入大厅的人都自觉站上那个天枰等待天枰的重新平衡后才走下来。
提一看周围没什么人了,终于对多米解释道:“那懂楼叫时间调整大楼,我们从地心要去地表之前要先在里面那个时间天枰上测量我们的生命时间,回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站回去把我们在地表上待过的时间与在地心应过的时间做相应的调整。因为我们地心一天是50小时,一小时也有几百分钟,所以我们地心的一天相当于你们地表的一个星期。为了不让我们这些去地表的人因此就有更长的生命,所以每次回来都要通过这个天枰做时间的兑换调整,保证地心世界生命的公平。”
“原来如此,我还说那个天枰为什么会无欲无故自己平衡,原来是在调整你们的生命时间。”多米顿时觉得地心世界也会是一个很先进的文明国度。“但是你们都那么自觉吗,物闭人也会遵守规则吗?”。
“要是不遵守,那还没回到自己的家就在路上逐渐粉身碎骨了。”提一回过头看着大厅里的那尊狐身人面像,“传说那位女性就是创造出地心族群的始祖,也是第一个出现在地球上的地心人,她30岁死后尸身化成粉末融入周围的大气中。第一批能去地面的人回来后并没有转换生命时间,但是他们在从这一层要去到下一层的途中就粉身碎骨死掉了,人们就说是始祖女神在惩罚不公正的人,所以才建了这栋大楼。从此以后,再没有人敢不遵守规则。”
他又指向那栋大楼说:“看到那些墙体没有,其实整栋大楼的建筑材料是你们直人说的石油,所有液体在这个层面都会凝结成非常坚硬的固体,于是变成了我们很常用的建筑材料。”
多米张大嘴巴表达她的惊奇之感,“所有这里还不是地心吗?”。
“我们穿过的第一界面是岩石层,第二界面是液体层,第三界面是金属层,第四界面是结晶层,也就是这里,但是我们真正的地心世界在第五界面,是混合层,来这里只是为了调整时间,我们还得往下走。”
这时,一个和提一差不多年纪样貌的尖下巴男子向他们走过来,然后用一种多米听不懂的语言在和提一说些什么,还不时朝多米笑笑。他的耳朵灵活地在头顶上不断转来转去,好像在收集四面风声,琥珀色的瞳孔下黄色的薄嘴唇频率极快地抖动着。尖下巴男子走后,提一向多米说:“他叫五顷,也是圣比克学员,刚刚在问你是谁,你在这里对所有人来说是面生的,所以我们要小心点。”
“所以说,他应该也是60多岁是吧?”多米想起提一和她说过的地心人的年龄问题。
“对啊,你看到年轻的面孔都是比你大得多的人,你得叫我师爷的其实。”提一打趣说。“我们刚刚说的就是地心语,所以我才叫你不要出声以免你的直人语言暴露了你的身份,所以记住,在去到圣比克之前你一句话都不能说。”提一很严肃地吩咐多米。
多米当然知道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不然自己的地心旅程不仅会泡汤不说,很有可能还会就此被杀死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她才不想自己的人生提前结束在地心。
就在多米和提一在结晶层做时间转换的时候,地表上其实已经过去了一天。闻仓林正好把黄冉姐妹俩从她们娘家接回庭苑小区,回家看到多米的纸条后他想打电话给多米的班主任老师确认情况,但是黄冉果然如多米想的那样高兴得不得了,她巴不得多米赶紧离开走得越远越好。她对闻仓林想打个电话给老师的行为感到不满,说:“孩子去郊游了就不要再去打扰她们,你这样打电话去搞不好被同学听到还取笑她是长不大的鼻涕虫。”其实她是咬牙切齿地在心里想:与其花心思在那野丫头身上还不如多陪陪我们。黄一也在旁边附和:“是啊是啊,我们最烦的就是家长打电话给老师了,没事的,有学校安排会很安全的。”
于是耳根子软得不得了的闻仓林就放弃了打电话的想法,不过黄冉没想到的是,自己对多米的反感反倒使多米的地心初旅变得更加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