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先帝驾崩……你可有算过已经过了几日了?”瑶光低头看着瑟缩着的宋嘉禾,唇角微掀,冷着声音问道。
听到问话,宋嘉禾愣了一下,缓缓睁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瑶光,不经意间的,又看到了大红的绸缎,于是双目也被浸染的微红。
“已是……五月整。”宋嘉禾微颤着声音答道。
“那,你可记得……先帝临终前的遗言?”瑶光的指月复轻柔的抚模着宋嘉禾光滑的脸颊,柔情似水,全然不见刚才的怒气。
宋嘉禾咬着嘴唇不答话。
瑶光又低着声音在他耳边问道:“宋嘉禾,你可知道已有几天没有旁听朝政了?”
不等他答话,瑶光又伸出手来,修长洁白如玉的手掌就覆在了他眼眸处,不让他看见自己的眼睛,不想却感觉到了从对方眼底流动出来的一丝温热。
“你又记得……有几日……”瑶光攥紧了拳头,后面的话终究是没说出口。
且莫思身外,长近尊前。
“呵……”瑶光说着突然轻轻的笑了一声。
宋嘉禾你可记得,有几日,未见。
之后,瑶光缓缓的直起了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细长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了一片阴影,声音里满满的威严,“宋嘉禾,朕今天来,是告诉你,明日的宴席,朕等着你来。”
说罢,瑶光转身便走,决绝的不让他看见自己的表情,走到门口处瑶光脚步顿了顿,对旁边的侍女冷然道:“把房梁上的红绸取下来。”
侍女唯唯诺诺的应着,被巨大的气势压的不敢抬头。
“起驾——”荣公公亮起了嗓门。
“恭送皇上。”
声音整齐清楚的从门外传来。
明天。
明朝且做莫思量。
宋嘉禾转身,慢慢的踱回屋内,手里却依然死死攥着那玉佩,眼泪无知无觉的滑落下来,一直流到嘴角,抬起手轻轻擦拭,才发觉,心脏竟是痛的已经麻木了。
“宋小爷……挂在房梁上的红绸已经摘下来了。”
突然有小厮来禀报。
宋嘉禾沉沉的应了一声,“先把它放到我的屋子里吧。”
身后是布料摩挲的声音,之后吱呀的一声,门被轻轻的关上。
宋嘉禾转身,慢慢用手掌抚模着做工精细的大红绸缎。
一滴两滴,被眼泪晕湿的部分颜色就轿其他地方暗淡了几分,满堂的阳光将红色反射到了整个屋子里,平添了几分与这屋子格格不入的喜庆。
晚上的时候齐木秋喝的醉醺醺的过来敲门,那时候宋嘉禾已经要睡了,他将门打开的时候,一股浓浓的酒味扑面而来
齐木秋左手拿着一个酒坛,右手把着门框,眼神迷离的看着眼前的人。
他说,嘉禾你说我怎么就喜欢上了他,这怎么可能呢?我……我齐木秋从来都不缺,咯……不缺女人……你说,哈……他算的上什么?哈哈……他到底算得上什么呢……咯,我、我又会怎么样……要是没有他的话……将来,将来……咯、我……我齐木秋照样是个顶天立地的,又不能少块肉……嘉禾,你说……哈,是不是?
齐木秋大着舌头边打着酒嗝边说着断断续续不着边际的话,宋嘉禾想扶他进屋奈何他力气太大,死死的把着门框不肯动。
之后齐木秋又灌了口酒,把酒坛狠狠往地上一扔,啪的一声,瓷坛摔在地上破裂的声音在黑夜里听起来清脆响亮,惊醒了偏房里面的一盏烛火,摇摇曳曳的,缭绕着火光,之后过了不大一会儿,就又熄灭了,四周只剩下树叶被微风拂过时候的微响……
“嘉禾……小……舒……”
突然齐木秋像是要摔倒似的双腿一软,直接向前倒在了宋嘉禾的怀里,一个巨大的冲力让宋嘉禾险些站不住脚,只觉得齐木秋似乎把所有的重量都压在了他的身上,缓了好一会才勉勉强强的扶住了醉醺醺的齐木秋,一点一点的把他挪到了床上,之后又回身去关了房门。
“木秋,我先帮你把衣服月兑了,你便就在这里睡吧,我……”
宋嘉禾伸手要去解他的衣带,这当口自己的手腕却被突然伸出来的一双大手紧紧攥住,宋嘉禾愣愣的看着这双手,又看向几乎已经不省人事喃喃自语的齐木秋,使劲的想要从这双手里挣月兑开来,但是奈何酒醉的人力气实在太大,越是挣扎攥的就越是紧,最后宋嘉禾只好妥协的叹了口气,将齐木秋往里面推了推,将就着在他旁边合着衣服躺下了。
齐木秋睡得很是不安分。一会儿将腿伸出来横着压在躺在旁边的宋嘉禾的身上,一会儿又翻个身子占了床上大半边的地方,将脸对着宋嘉禾的脖子均匀的喷着热气,但是不管怎么折腾,那手却总是是紧紧的攥着,让宋嘉禾尴尬着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默默承受着来自旁边若有似无的温热气息和时不时变换的姿势,而被攥着的那只手竟渐渐的没了知觉,想是已经麻木掉了。
明天……猛然间想起明天,宋嘉禾呼吸不由得一窒。
便是没有明天,就好了。
“小……小舒……”
此时齐木秋又变换了姿势,将整个人都压在他身上,紧紧搂着。
“小舒……喜欢……”
他的衣服上还带着凛冽的酒香,当是埋在地下新掘出来的桃花醉,浓浓的味道,怎么也散不开,而声音的线条绕进耳朵里,让听者不由得在这酒香里怔住。
正是愣神的片刻,竟突然间感到耳边有软软的触感合着炙热的鼻息,一点一点,蜻蜓点水般的,慢慢延伸到宋嘉禾圆润的脸颊。
“木秋……你做什么!”宋嘉禾开始努力的挣扎,心里一阵恐慌。
“……小舒……小舒你别动……”
紧接着,仍旧是凛冽的酒香,直入口鼻,齐木秋狠狠的用身体压制住试图挣月兑的宋嘉禾,用嘴唇慢慢摩挲,最后终于找到了同一片温柔的区域,清浅的啄着。
“住手……齐木秋!住、住手!我不是舒砚!你认错了你……”
话还没有说完,齐木秋缓缓的,就停住了动作,身上的力道也松弛了下来。
原来齐木秋闹腾够了,终于趴在宋嘉禾的身上睡了过去。
宋嘉禾喘着粗气,心脏都跳到了嗓子眼里,庆幸自己侥幸逃过一劫,之后惊魂未定的他直接将睡的不省人事的齐木秋从自己身上翻下去,一下子从床上跳下来,连鞋子都没穿就奔向了门外。
三更半夜,最是阴寒的时候。
宋嘉禾站在元德宫的后花园里,怔楞的看着已经微亮的天,不知不觉竟一直站到了天大亮,露水侵衣,手脚冰冷。
好像是想了很多,但是又觉得脑袋里面空空的似乎什么都没想。
回去的时候齐木秋还在睡觉,宋嘉禾便在桌子上面趴了一会儿,许是累极,感觉眼皮子似有千斤重,很快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