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哟哟,你看看你看看,这又是谁家俊俏的小公子?这位爷可是有几日没来了?可想死我们家半眉了。”
花嬷嬷依然站在门口,摇着蒲扇,趾高气昂的看着过路的穷酸书生,之后眼睛却不经意间瞄到了正缓缓走过来的俊俏公子。
“嬷嬷客气。”
“公子可是依旧点半眉的牌?”
花嬷嬷眼睛向旁边一勾,柳半眉就移着莲花碎步,半含娇羞的走了过来。
“公子,可是有几天没来了?可是想死奴家了,这几日奴家很是寂寞呀……”
那边的花娘在门前与人调笑,妖娆的眉眼勾的人心里像是有猫爪子在挠。
那人走上前,紧紧搂着花娘柔弱细柳的蛮腰,两个人贴的紧,温热的体温相互传递着,熏得花娘禁不住的脸红心跳。
“齐公子,随我去屋里面坐?”
“公子,这几日可是累了?让奴家为您捶捶背?”
“这近花明月楼里的花娘众多却没有一个人如你一般贴心。”
他轻轻摩挲着她细女敕如白脂的细长手指。
“为公子我演奏一曲可好?”
“嗯,便是说出个曲牌。”
“呵呵,半眉好大的口气。”
那人听到这话就笑了,眉眼弯弯,在屋子里烛火的映照中总是觉得有点飘渺如梦。
“半眉好歹在这明月楼里面唱了十几年,公子见笑。”
“一首花犯吧。”
柳半眉轻轻坐在椅子上,叮叮咚咚的试了琴弦,摇曳的光亮忽明忽暗的平添了分意境。
“爷,可听好了。”
花香撩人,曲调由缓转疾,如流水在耳边缓缓流淌。
花娘低顺了眉眼,添了柔情,开了口。
粉墙低,梅花照眼,依然旧风味。露痕轻缀,疑净洗铅华,无限佳丽。去年胜赏曾孤倚,冰盘同燕喜。更可惜,雪中高树,香囊熏素被。
今年对花最匆匆,相逢似有恨,依依愁悴。吟望久,青苔上……
那年的确是一起看过梅花的。
听着听着齐木秋便朦胧的有了睡意。
那年冬天,宫里的梅花是开的最好的一次,就在粉白色的矮墙边上,清冷艳丽的梅花好像洗尽铅华的美人般风华淡雅,他说,若是年年的梅花都似这般茂盛就好了,他在旁边拉他的手,小舒你小心着,别伤了风,得了病就又要卧在病榻上好长一段时间了。舒砚就笑,怕是因为我不能替你抄论语罢?
“但梦想,一枝潇洒,黄昏斜照水……”
声音渐渐弱了下来,只剩下琵琶不连贯的拨弄声。
“我只道半眉的样貌是极佳,却不想声声入耳的琵琶被你弹出来,倒是别有味道。”
柳半眉抬起头,精心描画过的眉眼显得妖艳美丽,大红的唇脂在嘴唇上薄薄的涂了一层,鲜艳娇女敕,“只道是听的人心里有了念想才让曲子有了味道吧?”
齐木秋失笑,“好一个柳半眉。”
“爷可是有了心尖尖上的人?”
听到问话,齐木秋正要站起身的动作顿了顿。
“便是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
“那么……爷为何还要来寻欢呢?”
“这便是,舍不得你了。”
风流倜傥的公子握着花娘的手,深情款款,眸子里浓情似水。
“好一个花心风流的美郎君。”
这时候的长安街正被喧哗所笼罩,男人们在近花明月楼里面进进出出,隐隐的还能在喧哗中听到几声断断续续的琵琶。小吃铺子上腾腾的冒着热气,招揽着无所事事的行人。
“哟哟,贵客呀……”
花嬷嬷一眼看到迎面走来的两位公子,轻声叹道。
“嘉禾,他真的在这儿?木秋他……”
舒砚看着灯火辉煌的近花明月楼欲言又止。
“……皇上已经派人跟了好几天了,木秋他,他几乎每天都要来……”
宋嘉禾小心翼翼的说出实情,细细观察着舒砚的脸色,却没想到,舒砚竟嗤笑了声,随后自嘲般摇了摇头。
“他是躲着我,躲了有十几日的光景了。”
“我……从来都没想过他会变成这样。”
“便是,他在害怕什么?”
舒砚自言自语的说着,也没管宋嘉禾在不在听。
“那天,就是皇上登基满了五个月的时候,我去找他,你知道他对我说了什么?”
“他说,他宁愿从来都没有认识过我。”
“后来,晚上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想,我做错了什么?却总想不出头绪……”
“你说,他是不是在折磨自己?”
“嘉禾。”突然舒砚停下了脚步,叫住了沉默着的宋嘉禾。
“我……我……”
舒砚的目光黯淡了下来,在鼎沸的烛火之中一片寂静。
“不行!舒砚,你必须去。”
宋嘉禾背着光亮站在舒砚前面,语气坚定。
“给他打上死结的既是他也是你,你有义务为他解开。”
“……”
屋内青烟缭绕伴着花香。
“人间最美好的时段,你可知道是什么时候?”
一壶茶,安静的被一双素手拿起,女敕绿的茶水沿着形状优雅的壶口倾泻而下。
“半眉不知,知道的却是,爷的心里肯定藏了一个美好时段,却与奴家是没有关联的。”
柳半眉眼里含着深意,“从前半眉就知道,齐小爷与其他二人关系极好,甚至是与当今的圣上也有着交情。”
齐木秋不动声色的啜了口茶,“我们,打小就一起长大的……接着讲。”
“爷,你心里面最重要的,是谁?”
“最重要的……”齐木秋略一沉吟,之后将柳半眉细长的手握在手掌里,眼睛里透着揶揄,“你说呢?”
“半眉却不觉得,青楼里常听人讲起,春寒料峭的时候你为着舒小爷准备暖手炉,夏天给他举着伞,秋天给他准备极厚的棉鞋,冬天甚至都不让他出门……不知道,爷,这里面可有你忘不了的时段?也不知道,何时半眉也有这般待遇。”
最后一句似是叹息,似是向往。
“便是……便是……”
齐木秋低着头,看不见表情,“便是……”接着却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爷,你可……你可喜欢半眉?”
问话的声音依稀如以往那般娇弱,却透出了坚定的意味。
“喜欢……若是喜欢的话,可将半眉收做你的一房丫鬟?”
“什么……”
两相对望,就看见了一个人的震惊和另一个人的不顾一切。
“吱呀……”是门开的声音。
“嘉禾?”
齐木秋看着来人惊讶的站了起来,正要过去却看见在宋嘉禾又进来一个人。
于是时间就在这里凝固。
“齐木秋,便是躲着我,就把理由说与我听。”
舒砚一步步走到他面前,齐木秋看着已经几日没有仔细看过的脸,只觉得呼吸似乎也被压制住。
花嬷嬷也从后面跟了进来,一把抓着正愣神的柳半眉,就将她拖出了气氛尴尬的房间。
宋嘉禾沉默的看着二人,不自觉的就有了些羡慕。
如若那人没有生在帝王家,如若……
自顾自的摇头,便是想一想都觉得奢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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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段做了稍微的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