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年夜,奢华二嫁鬼王夫君章节——
朱雀王府一片喜气洋洋,灯火重阙,月上枝头,有歌里繁华,如梦中烟花。
男人们们欢聚厅堂,向着首座的南疆王爷俯首称礼,说着辞旧迎新的吉利话。女人们闲话家常,品鲜果享糕点,莺声燕语其乐融融,仿佛谁和谁都没有半点儿嫌隙。
这就是大方之家,表面功夫做了个十足。
历年的今日,都是檀中恕的噩梦。父王的无视,母妃的憎恨,兄弟的讥讽,下人的白眼,他每每坐在这热闹非凡的宴席中,周围人潮涌动,却总是孤身一人,遭排挤,被冰封。然而今年——
“二公子,这个枣泥糕好好吃哦,你尝尝。”如心蹦跳着偎了过来,头上梳了两个包包,扎着粉色的缎带,挽成漂亮的蝴蝶结。
一块深红色的糕点递到了嘴边,他微微张开口,一口吞下,嗯,味道确实不错,就是太甜了,果然是小孩子喜欢的东西二嫁鬼王夫君章节。
“怎样怎样?”灵动的大眼睛闪啊闪的,盛满了希冀。
唇角不自觉的扬起,眉眼也莫名地柔和起来,檀中恕不语,只是轻轻地点了下头。
“太好了!”如心拍着小手,欢呼着转了个圈儿,如轻盈的粉蝶展翅起舞,“我这就去拜托膳房的宁大娘,让她教我枣泥糕的做法。等我学会了,天天做给二公子吃。”
天天吃?檀中恕的眼皮狠狠地跳了一下,那他很可能会成为南疆第一个吃甜食吃死的人。
而如心显然把檀中恕的沉默当成了默许,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宁大娘是个吝啬的主儿,自己究竟应该怎么向她讨好献殷勤才好呢?啊,有了,闲暇时刻就去给宁大娘打下手,多说些讨喜的话,然后,偷师……
檀中恕忽然站起身,执起傻丫头柔软白皙的小手:“如心,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嗯?啊?哦。”
雕梁玉栋的厅堂,宾客们互相祝酒,欢歌笑语济济一堂,没有人注意他们离开。
绕过镌刻着庄子秋水篇的蓝田暖玉屏风,步出雕花镂空的红门,莹莹的积雪点亮漆黑的夜,视之宛如白昼。檀中恕牵着如心,向着北边沁园一条铺满鹅卵石的回廊走去。
凉风习习,扑打到脸上,不似寒冷的冰刀。掌心传来的温度,暖足了心肺。如心的嘴角浮起一个浅浅的笑,一瞬间,她忽然产生一个荒唐的念头——她盼望这路没有个尽头,能够永远牵着二公子的手这么走下去。
然而,很快,事与愿违。
年无人修剪,由着性子恣意生长,竟也别有一番张扬的风味。
如心瞪大了眼睛左右顾盼,荒凉如斯,不见半个人影,不禁问道:“二公子,这里是?”
“我的秘密基地。”檀中恕莞尔,如刀雕斧凿的冷硬面容也放松了许多。
“秘密基地?”如心疑惑地歪着脑袋,指着清溪中央一座红瓦白柱的小亭,道:“是那个么?”
檀中恕含笑不语,只是长臂一伸,拦腰横抱起诸多问题的小丫头,气沉丹田,足尖轻轻点地,身轻如燕,眨眼间的事,一个纵身飞到溪间石亭的正中央。而后轻轻地把如心放在亭中的石凳上,自己也拂袖安然入座,动作一气呵成,宛然如画。
如心惊得说不出话,杏眼儿瞪得溜圆,樱唇一张一合,像是极力想说些什么,可终究什么也说不出口。
二公子的轻功好棒!这是如心脑子里唯一的念头。
檀中恕被自家丫头的傻样逗乐了,眼中的暖意更浓,遒劲的大手怜爱地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就连声音都不自觉地柔和起来:“如心,这是我们的第一个新年。”
是的,这是属于他们俩的独特的新年。两个孤寂的灵魂,因着某些机缘,注定相遇、相知、相许。而后,冰冷被驱逐,光和热充实了荒凉的心田,痛苦的生命也有了奋力坚持下去的理由。羁绊,已经形成。
顺其自然地,如心依偎在檀中恕的肩上,舒服得眯起了眼睛,迷离道:“是啊,这是我们的新年。二公子,你可知,如心从来没有过过新年,这一岁的增长,就是一道伤疤。”
十三岁的爱笑女孩,大脑一根筋不会拐弯的小傻瓜,竟然也能用如此老成的口吻此番伤感的话。没有谁是生来的糊涂,只是难得糊涂。
十二年的颠沛流离,十二年的你推我搡,十二年的使唤虐待,十二年的装痴卖傻,换来这一刻的温暖,在如心看来,算是狠狠地赚了。她的心不高,意不盛,只一点小小的幸福,就可以让她满足。
檀中恕又何尝不懂,他的心,才是真正的满目疮痍。她是这世上唯一懂得他、心疼他的人,他历经千百劫难百折而不死的魂灵,终于有了栖身之所。
“我带你看烟花。”
他揽着她纤瘦的肩,从怀里掏出火折子,迎着风吹了吹,火星燎燃,青红色的火苗隐隐跳动。他信手一抛,火苗精准无误地落到溪水中央。
顷刻间,烟明火晟,芯头点燃,青绿伴着明黄的火星子一路蔓延开来,在小溪上凝练成一片明丽柔美的华彩。
火芯耗尽,暗藏与浅溪底部的烟花被点燃,一个个发出尖锐的鸣叫,奔涌出水幕腾冲到半空中,盛开一朵朵绮丽的烟花。
艶丽的红莲,盛放的金菊,摇曳的绿荷,大气的牡丹,庄重的芍药,一团团,一簇簇,刹那芳华起,火树银花不夜天。
“好漂亮,真的好漂亮啊!”如心挣开二公子的怀抱,欢呼着雀跃着,手舞足蹈方无已。
不知是不是因为漫天的烟花过于闪亮,看着开心得不知怎么办才好的如心,檀中恕幽深的黑眸也跟着亮了起来,似是轻叹:“是啊,真的很漂亮。”
他从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孩。青丝轻舞,裙带飞扬,明目如镜,巧笑倩兮,仿佛这清冽浅溪上的碧波仙子,干净得不食人间烟火
檀中恕忽然产生了一种感觉,十五年的阴郁悲恸,都在刹那间,宛如烟火。
那一夜,他十六岁,她十四岁。情窦初开的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