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挥袍 第三章 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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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怎么回事?”打斗的声响终于惊醒在另外两天字号房的顾客,一号房的是一对年轻夫妻,女子披散着头发睡眼朦胧地打量了一下破乱的现场,“打完了?真没劲!印,回去吧。”一旁的男子揉揉她的头,宠溺道:“嗯。”

“爷,要不要帮忙?”四号房人没出来,里面传来低低的问话,“在外行走,不要管太多,”中年的声音顿了顿又道,“不过,好像有人受伤了,你把之前带的复魂粉送过去一瓶吧。”“是!”

“啊!怎么回事???小贵,啊得!!大发!你们睡死了?这么大动静都听不到啊!?”掌柜的带着几人匆匆赶上来,看到现场死者无数,顿时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公子,没事吧,真抱歉,在我们管理之下还出现这种事!!”

少年盘坐着运功疗伤,盏刃抱着小男孩与龙浚、浪蹙三人冷冷站立,呈三角式围住自家主人。浪蹙眼光冰冷得像是要杀人,该死!怎么能让公子在我们保护之下还受了伤!!龙浚早已收起笑脸,冷道:“聒噪!你们收拾你们的就行了!”

掌柜的被冷冷一喝,也不敢多说,指挥着小厮们快速地打扫战场,抬出尸体,收拾完后换了一些新家具。又小心翼翼地凑过来,“这位公子受伤了?要不要我去请大夫啊?”

“不用了,我自己碰巧懂点医术,”回答的是已调息完毕的少年公子,“谢谢好意,你们下去吧。”“是是是。走、走!!”掌柜的躬身离去。

“公子,”龙浚叫了声,三人突的跪地,垂首。“起来!”少年很平静地喝道,“不是你们的错。还有,我不喜欢你们动不动就下跪。”

“是!”三人垂首站起,不再多言,每次公子都很平静,但他们知道什么时候一定是他生气的时候,他并不是在怪他们没保护好他,而是不愿见他们下跪自责。

“好了,有看出是哪方派出的人吗?”。

“公子,蹙失责,看不出!”浪蹙刚想下跪,看到公子淡淡的表情,立马抱拳道:“但绝不是二少爷派来的,他们身上没有腰牌,剑式很不出奇,而且武器也不统一,只是胜在人多而已。我怀疑可能是杂牌军。”

“你是说,是‘酬金派’?”龙浚接过话,“确实,刚才我查看过,有几个腰束黄带,有的是白带,还有有几个穿的是粗麻短裤,这是在济北才常见的。不过已经没活口了,看到公子受伤我们下手重了点。没死的也咬舌自尽了。”

“嗯,那你们注意一下‘酬金派’最近接的大生意,此次来了至少有五六十人,如此大量人手想必酬金不少。”

“是。已经传信了。”盏刃回道。

刚说完,就见一号房走出一名侍卫模样的男子向他们说道:“公子,想必你们出门在外没带多少药物,这是我们老爷给与你们疗伤用的。”

少年打量侍卫一眼,很平凡,但表情诚恳。便示意龙浚接过侍卫手中的玉瓶,“那就多谢你们老爷了,请问你主子名讳?”“出门在外,不便多说,小事而已,你们只需知‘穹河’二字便可,在下告辞。”

“公子,先进去休息吧。”待侍卫走后,少年四人没想到江湖上还有‘穹河’这号人物,便不再多想,也进了房。掌柜的效率不错,房里已恢复当初风格摆设,还洒了一些除腥粉以掩饰腥味。

“公子,这是上好金创药,很难得的‘复魂粉’。”龙浚倒出玉瓶中的一些粉末,闻了闻试了试后,欣喜道。“公子,可以使用。”

“嗯,你们先搽吧。”龙浚身上倒是没伤,但盏刃浪蹙身上都有些大小不一的伤口,虽然看起来并不重。

还不待他们二人擦完,少年却发现小孩全身痉挛起来,脸庞手脚蓝黑色筋脉突起,隐约能看到里面游走肆虐的黑气,“唔”昏睡中小男孩痛苦申吟着,鼻中流出大量淡紫色污血。

孩子!少年心‘嘶’地痛起来,双手舞动,按压委中、合谷、内关几处止痛穴位,在按人中时,小孩明显头部抽搐了一下。

一旁龙浚、浪蹙静待着,盏刃拿出工具摆放整齐。“这是什么毒?”龙浚并不知道之前的事,小声问了问盏刃,“全阴鬼瞳毒,这好像是第一次发作。”龙浚并没听过,点点头示意明白。

“刃,消毒工具,”少年伸手快速地剥掉男孩衣物,盏刃递过一圆短玉瓶,少年拔出盖子小心地洒在之前男孩有反映的穴道,轻轻抹擦,待肌肤透红时才停止。“蹙,烧玉。”吩咐一句,稍刻,蹙熟练地递上发烫的玉片,少年也已找到男孩最为疼痛的‘啊是’穴(本穴无定所。医者在酸痛部位轻压寻找时,按到痛处病人常会“阿”的一声以之呼痛,医者问“是这里痛吗?”。病人总回答说“是是是”,故名“阿是”。此处小男孩是在昏睡中,就根据他神经第一反应,即:皱眉、抽痛、皮肤痉挛等。),也消了毒,拿过玉片用力在透红穴位上滚过。消过一处便烧一次,如此经过六次,便开始施针。

只见少年取出六支大约一寸长,头为半指甲宽锋利小刃,尾部细如丝发的钢针,双手夹住在另一小方盒水中飞快掠过,便‘怕拍’点在‘落零五、人中、内关’等六处,双手交叉,针以斜角(大约45°处,古代没有这个算法所以估略着写。)刺入,深达骨膜。等待一阵,即停止进针,六处穴位深浅不一。在有反应的周围部位将针按肌肉纹理走向摆动剥离数次,双手在同一时刻拔了针,出针后,少年快速收针,再次手沾小盒水按压住穴位四周以防渗血。如此下来,看着小孩平静下来的神色,少年终于松了一口气。

浪蹙惊讶地看着公子行云流水般同施六针,心中一阵欣然,不愧是医中妖才,如此困难的‘神针疗法’不出一年便有了六级以上的成就,不可谓不惊人!他自己虽说懂一点医术,可跟公子比起来,差的远了去了。

小孩肌肤开始恢复平整律动,只是体内黑气还在不住肆虐。接下来便是压制毒性,因为没有克制性药物,这便是最为难的一步,“蹙,浚,助我一臂之力。”

“是,”两人武功较盏刃强,内力精厚许多,当然是压制毒气的好人选。两人双手挥动,沉心静气,力汇丹田,双腿一盘围着小孩凌空而坐。

见两人准备完毕,少年脸色平静,取出一颗‘迫毒丹’捏碎附在另一碗‘扩筋水’中——他准备的不是压毒,而是逼毒!

他盘坐床边,沉气,手一拍,小孩便木然坐起。少年手一吸,碗中药水附在了小孩后背,“动手!”一声低喝,三人同时动手,玄功精气不住地传出。隐约可见药水慢慢渗进小孩体内,黑气遇之如临大敌,如乱兽狂蹿一阵后终于是后继无力,在源源不断的内力对抗下下如老鼠遇见猫,一点点挪到了之前储毒之处——左手大拇指之处。

不过这过程持续时间极长,好在三人内力都比较雄厚并未出现续力不堪的现象,只是少年突感后背火辣一片,许是伤口又渗血了。

逼毒持续了一个时辰,少年全神贯注着小孩手臂,头上开始冒出汗来。盏刃在一旁担忧地看着,突然发现小孩左手拇指已经一片漆黑,紫色筋脉突突跳动,双眼兀的扭曲,慢慢地像是要成一个什么丑陋的形状,但在内力与药水的打击下,只是出现一瞬又消失了去,拇指开始变成红黑色。

就是这一刻!少年心中一喜,挣出一手取针在指间刺入,拔出,“噗,”一声,小孩指尖喷射出一滩黑红色含紫气的污血,脖一挺,嘴中突出一口同样的污血。“成功了!”三人欣喜收工。

“公子,还好吗,先休息一下吧!”龙浚帮小孩搽去嘴角血迹,穿好衣服放平躺下,转头便见少年脸色略白,关心地道。

“我擦一下药就好了,没事。”

“你伤口裂了,我来搽吧。”浪蹙皱眉,该死,他竟忽略了!

少年看看小孩,见他脸色慢慢红润起来,知道暂时应是无大碍了,也不推辞,让蹙擦了药,绑好绷带,嘱咐两句便顿觉昏沉起来,浪蹙三人应声离去,少年才开始小心躺下。

半夜时间一闪即过,清晨,霞光初照,客栈附近江岸生意也已停息,万物陷入短暂沉寂后又哗哗然热闹起来,附近早市又开始了新一天营业,几声远处的呦喝传来,惊醒了起身进行每天一次的练功调息的少年。

少年穿好衣袍,附手在小孩腕上一诊,顿觉一喜:好的已差不多了,苏醒也只是时间问题,而且这时间也不会太长。

他翻身跃下床,洗完脸,刚开门便见门外打扮新好的龙浚举手欲扣门,“呵呵,”龙浚洒然笑了一声,指指身后不远处的餐桌,食物刚端上来,冒着腾腾热气,浪蹙、盏刃神清气爽地相对而坐,就等少年了。“公子,就餐吧。”

“嗯,”少年轻笑,“不好意思,起晚了。”

“公子,伤口可有回复?小孩怎样了?”

“好多了,那药是蛮好。”他能感觉到伤口轻微的变化,现在也没什么痛感了,“他也快苏醒了,走,吃饭吧。”

“浚,你到了山岩谷吗?还是只是在涂州?”这一个多月来,龙浚便是一直在外寻找两味救命草药救他师傅,顺便打探‘银龙’的动向,山岩谷是以草药闻名整个漠中的山谷,暂时因地势险恶又多方争持不定,还未有主人。少年没问但相信他一定找到了那种药草,“你师傅还好吧?”

龙浚还是扬起唇角,“嗯,我经过了涂州,但没去山岩谷,去了‘涂泽’,经过一番惊险深入了沼泽深处,才发现那里也是一块草药灵地,轻灵草和付梓青藤都不费力地找到了。我师傅已经没事了,功力还上了一层。因为我还在那找到了‘骨叶花’,附在一起给我师傅服用了。”说着又从怀中取出两株奇异的草药,一株整体青黄色,有花无叶,枝上有两朵花瓣呈紫色心形小花;另一株只有两瓣长长的叶子,清翠表面上带着密密麻麻的白色脉络。

“涂泽!?好小子,也够大胆的啊!”浪蹙听到这个地名,不禁朗声赞了一句,涂泽,是靠近涂州边界的大片沼泽地,那里有着无数恐怖强大的恶兽,他们个个性情残暴,见人就食。而且那里到处布满剧毒瘴气,又不能直地行走,千百年来从没听过有人进入过涂泽深处。龙浚不仅是大胆也超级幸运啊!

少年看着那两株草药惊喜的跳起来:“冲灵紫花、筑基草!?”冲灵紫花是给以功夫到达顶峰之人冲灵延寿的奇药之一,服用之后要是足够好运还有可能踏足那个无数人梦寐以求的最高境界!而‘筑基草’却是给初开始练功之人扩展筋脉,打基础的灵药。“这两种药,特别是冲灵紫花,如果流传出去,江湖也会大乱啊!”

“嗯,侥幸得到而已,公子,交给你吧,你天赋比我们都好,肯定更用得到。”

“不行,我们共同努力,这个以后再说,你自己收着吧。”少年淡然拒绝,龙浚并没有义务要把花交给他,这是他自己的收获,而且这冲灵紫花没有人能轻易放弃。

“那还是公子代我收着吧。”

见龙浚执意要他收着,他也不再多让,小心地用玉瓶保存起来,还附上一丝他的玄气。

吃着早餐,少年的心一紧,喜道:“他醒了!我去看看!”说着快速一跃,奔入房间去。

房内,小男孩睁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忽然听到一句很好听的声音:“你醒了?饿不饿?”

来人是一个很好看的大哥哥,他笑的非常好看,就像一个仙人。“你是那个神仙?”

“嗯,不过我不是神仙,那天我路过了那里,刚好救下了你。”

“那天对!火!好多火!好痛男孩回忆着突然难受地叫起来。“阿婆,阿公!”

“别哭,那里痛??”少年抱住他,让他平静下来,“没事了啊,没事了。”

小孩慢慢平静下来,只是还在小声抽泣着,“阿婆,阿公都死了只剩我一个人了,呜呜”

“我已经把他们安葬好了,他们在天上看着你,你要好好的,他们才不会生气,知道吗?”。少年公子轻拍他的手臂,轻声安慰着,“以后你就跟着我,这里也有许多大哥哥,大姐姐,过几天我就带你回家,好吗?”。

“嗯,真的吗?”。

“当然了,大哥哥不会骗你的!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还没有、名字,”男孩断断续续说着,不断擦着眼泪,“阿婆、叫我、囝、囝子,小伙伴们叫、我鸭蛋。”

“你以后跟着我,我姓潋,叫潋轻休,你以后跟我姓可以吗?”

“嗯嗯,可、可以吗?”。

“当然,就叫‘潋之融’融化悲伤的意思,好吗?”。

小之融高兴地含泪点头,“我来教你写”“嗯,这样,这样、嗯真聪明!”

清晨的阳光暖暖地笼罩在一大一小少年身上,潋轻休喃喃温语,一点点教会小之融写好他的名字。龙浚三人静静地站在门边看着,“他们像不像一对父子啊?”不知何时,盏刃轻问了句,龙浚浪蹙不经意地点了点头,反应过来后又摇摇头,“怎么可能,公子还这么年轻!”龙浚感慨道,“难道世上真有没有血缘的上天注定的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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