潋轻休领着众人追至崖谷瀑布边,只见飞瀑轰隆垂泻而下,溅起水珠无数,阳光射去,折射出彩色霓虹,谢了又生,反反复复。岸边无一人影,嗅嗅鼻子隐约能闻到淡淡清香,“是祛尸粉,不过这味道有点不一样。”潋轻休蹲身模了模地面枯草落叶,一扯而开,便见下面浅浅的血色,道:“这里刚发生过打斗。”
“打斗?那小姐呢?”沈紫风也嗅了嗅鼻子,打了一个喷嚏“啊——嘁!”她揉揉鼻子道,“哦,公子啊,我忘了说了,小姐她身边挺多高手的,而且她好像是个大夫,还是个很厉害的药师吧。她的护卫用的伤药都是按她的药方调的,这‘祛尸粉’也不单纯是市面上流通的药粉,所以这味道很特别,不过我”“啊——欠”她说着又打了一个喷嚏,“啊,太难闻了,”她抱怨了一句,掩着鼻子又道:“不过我对这种香味过敏。”
“高手不少,我也猜到了,而,”潋轻休走近水潭,看着很难辨认出里面事物的深青色水体,道,“而尸体,他们应该是扔到水里去了,附近并没有新挖掘的土壤。”不过这尸体扔下去却并没浮起来,他想她们应是用了特制药粉吧,而这种药粉异常难配,楼三烟才和他一般大小,却能配出这般药物,能力不小啊!他在心里赞叹了一句。
“沈紫风,你家小姐走了怎么没告诉你一声?不过她都走了,你怎么办,你不会想一辈子当个侍女吧?”夭信语气仍然是硬硬的质问,但另一边又随手帮沈紫风散了散风,内力开散出,空气清新了不少。
“我也不知道啊,可能是有急事吧。当然不会啊!不过就算我要离开也要告诉她一声啊。”她嘻嘻笑道。
“呵呵,沈姑娘,就算你想,信也不会答应的,是吧?”盏刃伸伸腰,向自家公子看去,“公子,那我们现在怎办?”
潋轻休想了想,既然楼三烟已经离去,但她的画还没收回去吧,这一想,他道:“那沈姑娘你就先跟着我们吧,我们正好要去黎城,三烟楼在下个月初会举行三烟盛会,你家小姐应该也会出面,到时你们的事见了面再说吧。”
“三烟楼大会啊?肯定很好玩,好啊,反正我出来就是为了找信的,嘿嘿,信在哪我就在哪!”沈紫风直接拉住夭信的胳膊,感觉到身边人身体顿的僵了,感觉好笑,对着他明知故问道:“你怎么拉呀,你脸好红哦?”说着伸手模模他的额头,“没感冒啊?”
夭信一听,拉着脸扯开她的手,“别拉拉扯扯!大姑娘家正经点!”
“嘻嘻。”沈紫风终于笑着放开手。
“信,你也别不好意思,人家姑娘都比你直接!大男人,主动点!”盏刃在一旁挤眉弄眼,哈哈,没想到夭信哥面对感情也会不好意思
“行了,刃,信脸皮薄,你就别闹他了,你们几个先去马车那边吧,我过先前那凉亭一趟。”
“公子,去那干嘛啊?夭信道。
“楼姑娘的画还没取,我过去看一下。”
“好,那公子小心。”
“嗯。”潋轻休应声,轻轻往原路跃回。
盏刃夭信三人也一并往马车走去。
此时是一片秋景。枯树半藤,草色蔫黄,唯独官道两旁有几片郁郁葱葱的竹林,飘飞的竹叶一片片落,铺了一地,人走上去发出清脆的‘呲咔’声。竹枝漫天,交错着遮住整片青天,只偶尔从枝畔泄出几缕微阳。秋日正好!
潋轻休飞了一阵,便停了下来,因为他远远地看到一个人抱着画往另一边飞离。他也没喊,他猜到那男子是谁。他沉了神静静地感受着淡淡的阳光,片刻后在脑海中浮现一个女子身影,淡蓝水杉,姚姚身姿,女子懒懒地倚着柳树干,一袭水群旖旎拂地,只是女子容貌被柳叶遮住,只有清风吹过,柳枝晃动才隐约露出一点点姣好面容,但看不清晰。他轻轻皱皱眉,嗯,只是凭女子的画法字迹,还是描不出面貌模样。功力还差点。潋轻休睁开眼,也不回头径直往前走,进了凉亭,在石凳上坐下,坐了一阵,感觉有一股凉意慢慢袭来,他神色一紧,往后一看,顿时呆住。心中只飘过那么几句,前世的词曲:
当你从我面前出现,时间仿佛定格这瞬间;我忽然看见生活的颜色,人生不像过去那么淡漠
花开的声音也许就这么美丽。他从来很少用‘美丽’这个词形容一个人,还是一个同龄的女子,少女。她一身绿,浅绿、淡绿、深绿、墨绿,全身弥漫着一股灵动之气,跃跃欣然的朝气仿佛让身畔碧翠的竹子失了色,她浅浅凝目,冷冷地朝他这边看来,只一瞬,便转开了,只是那一眼凝聚的光芒,让潋轻休永世也忘不了。女子翩然而来,由竹枝碧叶间像梦一般飘过,竹枝轻轻俯首摆动,就像迎接一个精灵圣女,摩挲着世间美好,就那么让女子翩然飘走。她轻招手,无数盈盈竹叶随风飘飞在她身周,她吹了一声口哨,清脆,短促,前方快速奔来一匹雪色骏马,她就如一片竹叶般轻轻洋洋落了下去。“昀,走!”冷然清脆的声音。马儿听话地扬起雪白马蹄,奔飞离去。
“铮——”犹如一根琴弦断去,潋轻休回过神来,只感觉刚才自己的心紧绷的快要断了,他呼出一口气,心还在快速跳动着。“呼,那是恋爱的感觉?一见钟情?”他抚了抚心口,呼出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心中一阵好笑,“两世的人,竟然还会有觉得初恋的感觉,只是不知她是何人。”他摇摇头,在凉亭中坐了一阵,想着,如果用笔画,自己能否画出刚刚那姑娘的神韵?他脑海里描摹了好一阵,终是又摇了摇头,不行!她像是竹中精灵,那种神采,冷淡,高贵灵动地让人无从下笔,就算画出形态,神韵也绘不出了。
他缓缓站起,离开了竹林。
回到马车,因为多了一个姑娘,也不好一同与潋轻休独自呆在马车,商议一阵,最后沈紫风吵着与夭信一起在外驾车,盏刃舒服地进了车厢。
只听外面传来浅浅低语。
“信,我不会驾车唉。”
“知道你不会,好好坐着,我来就行了。”夭信的声音,“在家呆着多舒服,非跑出来受这罪。”
“我,你不在一个人无聊。”
“什么一个人啊,你弟弟呢,有空多陪陪父母也行啊。”
“才不呢,银风最近请了教导师傅,开始学功夫了,没空理我,父母有他们的事,家里的绸缎铺他们都忙不过来,才懒得理我。再说,他们又不是你。”最后一句是低低的嘟哝。
“你说什么?”
“哦,没什么了。我好累了,靠着你可以吗?”。
“呃,嗯。”
潋轻休懒懒地躺着,随手丢进口中一粒葡萄,道“刃,你可有恋爱过啊?”
“没,没,公子,我才十八呢,哪有这么快。”盏刃少有的脸色红了一瞬,低着头不知想到什么。
“呵呵,很正常的事啊,十八也不小了。”潋轻休道,十八对于这时代确实不小,许多同龄人都有几个妻室了,莺莺燕燕一堆,儿女也有好几个了。嗯,十五岁也就可以娶妻生孩子了。
“唉,公子,别挪谕我了,我是个孤儿,从小就和师傅一个人相依为命,师傅去了,我才离开的。哪有机会接触女子哦。”盏刃一说神情也有点萎靡下来。“不过,没关系嘛,呵呵,我还年轻,人长得又帅气,风流倜傥,武功虽说比你们差点,不过还是不错的嘛,呵呵呵呵。”只是他也是个生性开朗的人,不但一下子情绪就转了过来,还自恋地臭美起来,“公子,我平时不常出现,但是一出现准能迷倒许多少女,要是有很多女子见了我爱上我,死活要嫁给我,人太多应付不过来怎么办啊?”“啪”隔空飞来一物,正中他脑门,“哇,什么东西?”接着一模,讶异道:“公子~~不带这样的,我自恋一下还不行啊??呜呜,你们都欺负我!”原来他手中的是几个葡萄籽。
潋轻休在榻上继续吃葡萄,吐籽,悠闲至极。“你还知道你是在自恋啊,嗯,不错,有自知之明嘛!”
马车还在驶着,离目的地越来越近,终于在八月末尾来到了黎城,三烟楼。
只是在潋轻休心中,已不像之前那般无所谓的淡然,心裂了一条缝,塞了某些东西,在角落蛰伏着,直到某一天重新‘哗’的绽放,开花吐蕾,也许结了果,也许只是开花。
三烟楼里,龙浚牵着潋之融,看着客栈内人挤人,肩并肩,走几步就能踩着别人的脚的拥挤盛况,一阵头疼,“公子,三烟楼人太多了,房间恐怕都满了。”
潋轻休点点头,“问了再说,刃,你挤一下吧。”
“嗯,包在我身上。”盏刃答应一声,展开身法,双脚奇异一错,身子溜滑地往前挤去。‘刷刷’两下,左进右滑,再一扭,几下之后就闯到了前台,朝柜台吼道:“老板,还有天字房吗?来五间!”身边传来阵阵呼声,“哇,真快!”“有功夫的人就是好啊!”“什么步伐啊,又怪异又难看!~”有人羡慕妒忌了。
潋轻休几人在外围只听盏刃一句询问,后面的话就淹没在人言吵杂中。“别踩我的脚,**的!”
“老子多出点钱还不行,妈的,这房我要了!”
“”
“怎么还没好,不会是没房了吧?”夭信看着柜台前的拥挤,等了一下,不见人影,有点着急。
“没房不就出来了吗?再等会吧。实在不行,我去找小姐吧。”沈紫风道。
“轰---”人群中突然从前面一轰而开,“啪——”从前面倒下一个人,众人远远围着,一阵嘘唏。“什么事啊,什么事???”“怎么打人了?”那倒地的男子捂着肚子吼道:“麻痹的,敢打我,二刀!你给我好好教训教训这小子!”指使着另一个身材高大的魁梧汉子道。“好!呸!”大汉吐出一口唾沫,擦了两下手,一脸凶恶地扯过一个稍微瘦小一点的少年,少年也捂着胳膊,被制住,动弹不了,“小子,叫你让给我,你不给,我外甥加你钱还不行?你还给我来硬的?!”左手握拳拳带着呜呜拳风朝少年打去。“不教训教训你给你点颜色瞧瞧,你就不知道我‘刀爷’的厉害!”
外面围观的潋轻休一行人眉头却跳了跳,夭信惊呼道:“不好,是盏刃!”
只见少年在大汉挟制中,眼见拳头就要落下,“住手!”潋轻休大喝一声,一边龙浚把随身的一个盒子朝大汉拳头掷去。大汉拳头在只离盏刃头几厘米距离被击中,大汉吃痛,拳头朝一旁错开,见一击未果,大喊道:“什么东西?谁?!给老子过来!”人群惊讶的让开一条道,潋轻休几人淡然走进。“这位兄台,有事好好说,这是我的护卫,先放手吧。”“公子!”盏刃喘过一口气,惊喜道。
“什么你的人,他打了我外甥!”大汉仍旧扯住盏刃脖颈,狠狠往上一提,“嘶——”盏刃呼痛,手用力往大汉手上捶去,没反应。
“哈哈,小子,我的铁甲防护功可不是白练的!”大汉大笑一阵,“嘭——”又轰地一放,看着潋轻休道,“叫你手下把房间让给我,我就放过他。”“公子,是他先、打人的!”盏刃指着先前倒地的人,喘气道,“他们欺、人太甚!”
“铁甲功?很厉害么?”潋轻休脸色一冷,刷地上前,“砰砰砰。”几个眨眼间,在众人惊呼间,止住了大汉浑身穴位,同时淡淡地道。
“咳咳……”龙浚几人上前拉出盏刃。“公子,对,太帅了!”沈紫风鼓掌大呼,出手太帅了。
“你呢,是我动手还是你自己滚?!”大汉的外甥还在旁边惊恐的瞪大眼睛,一听这话,立马跪下来,哭求道:“高人,我不争了,是我的错,请你帮他解了穴吧……我保证不敢造次了!”他眼泪鼻涕都出来了,一片怂样,心中后悔着,他和这远房‘二舅’一向仗着有点武功,横行霸道惯了,想不到踢到铁板了。这二舅又是个莽子,对他一向很保护,刚刚见他被打,牛劲上了,也不看对方随手扔一物就能伤人,肯定是高手,还是一个劲教训那小子。连他使劲使眼色也不理!唉、没想到竟这么厉害,刚才他连看都没看清二舅就被点了,要知道二舅护体功夫可不是一般厉害!
“哼,穴位两个时辰后自会解开。”潋轻休脸色回复淡然,“打人要分清对象!”
“是是是”外甥头趴的低低的。
“谢谢公子。”盏刃缓下劲来,掏出刚定的房间的牌号,“只有四间天字号房了,要挤挤,他们还想和我抢。”转身付了帐。
“嗯,可以。”
“来来,你们把他抬开。”这时管事的跑上去指挥着几个人,也有会武的,试着解穴,没成,只好先抬开,别影响了做生意。
“几位客官,这边请!”一位小厮赶紧上前迎请着。
潋轻休几人跟在后面,他牵着潋之融的手,见小子脸上有点崇拜又有点疑惑,轻声道:“有些人是不会和你讲理的,就得用强大武力,才能直接震慑,以后你遇见了只要有把握,就直接动手。”
小子慎重地点头。问:“那没把握呢?”
“逃,或者找救兵。找爹爹。知道吗?不可硬碰。”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