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四个圈儿啊,比那一个生硬的人字和那个一个气球切四瓣两白两蓝对边儿站都要顺眼多了。
黑溜溜的色彩和柔和的线条也好看,颜娇喜滋滋地想:回去也考驾照去。
二十岁没考驾照神奇吗?不神奇,颜父一直严禁她碰车枪,不过枪都能耍几下了,那本本还不能在父亲眼底子下偷偷考出来么?
小酸菜一碟啦。
柳墨延对她的这脸皮厚度已经几乎有了要顶礼膜拜的冲动,网络里流传一句什么来着?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思及至此,胃部再次隐隐作痛,他叹口气,只得发车到了前方大转盘才打转回家。
咦?原来白斩鸡这么好商量,这么好骗啊。
真是看不出来的单纯无害啊。颜娇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应该是有表情也看不出来),心里得意地想着这孩子其实性子也没有恶劣啦,至少没有直接拽着她的衣领子扔下车不是么?
于是这一路,除了颜娇不经意打了一个寒颤,然后柳墨延淡淡扫了她一眼顺手开了暖气之后,两人的眼神交流肢体交流,基本可以归零处理。
“下车。”大约十分钟路程,将车子停止停车场,柳墨延无奈地开口。
“好的好的。”这会儿颜娇倒是毫无心机地点点头,乖顺地下了车。
结果等半天没看到白斩鸡自己下车的身影,反而是那四个银色的圈儿折射着又露面的太阳的灿烂,在她瞠目中哼着小曲儿吐着烟圈儿留了个屁屁给她观赏外什么都不剩了,而且那优美线条的屁屁不到一会儿也出了她的视线。
颜娇眯着眼睛怔怔看远去的黑色a4奥迪,好一会儿才发觉自己的身子好像在微微发抖。
无意识地模模自己额头,身上的雨水大半都被她的体温给蒸发,现在只觉自己脑袋晕乎乎的。打了个喷嚏后,迷迷糊糊地想着,是不是又被这品性恶劣的白斩鸡给耍了……?
具体是怎么回家的颜娇自己也不清楚,好像是拦了辆出租,也就是那个时候她才发现,柳墨延那禽兽让她下车的地方是车站而不是停车场……
是车站,出租车站,公车站……
回到家,迷迷糊糊下车,迷迷糊糊给钱,迷迷糊糊敲门,迷迷糊糊地喝掉什么热滚滚满口苦涩的液体,然后迷迷糊糊地睡去,迷迷糊糊地醒来。
眨眨眼,颜娇眼睛酸涩脑袋发胀肚子难受全身无力。
她记得梦见有一根头发丝和走廊外边雕龙画凤的石柱子差不多粗重,然后压在她肩上。
不抗的话就会被压死!
于是她就努力支撑着,正当她用了吃女乃的劲儿往上抬时,却突然想到,这么一根头发丝就这么重了,那她那么多头发,脑袋上到底是顶了多少石柱子啊!?
这样想着,脑袋愈发昏沉,几乎被那种莫名的担忧和恐惧吓得缺氧透不过气。
从那可怕的噩梦里挣扎着醒来,颜娇坐起身的时候发现自己浑身黏黏糊糊的,是出了一身冷汗。而抬头看空调的温度,二十六。
真的是有被吓到,颜娇叹口气,只觉口腔中苦味甚浓,而她此刻又全身无力,于是软绵绵地躺下。
看着头顶上那黄灿灿圆溜溜像个大苹果一样的流苏水晶吊灯发呆,那个白斩鸡又摆了她一道,害她还赔上了自己那蹦蹦跳跳健健康康的身子。
“唉……”颜娇不经纳闷地想,柳墨延一定不希望她快快乐乐长大。
敲门声响起,紧接着就是父亲熟悉的声音响起,她眯着眼半睡不睡,哼哼唧唧地说了句“父亲进来吧。”就不吱声了。
“娇娇,头晕好些了没有?”颜肃带上门,走到她床沿,拉凳子坐下,“孩子,怎么就淋雨都不找地儿躲呢。”语气神情中多有心疼。
“父亲,我没事。”闷哼了两声,她用脸蛋蹭蹭枕头,若有似无地避开自己父亲的触碰。
对父亲,颜娇心里还是有怒气的,毕竟这只是他一个小小的打算,她要赔上整个完美无瑕的人生诶!
肉疼一下,真是亏大发了。
不亏不亏,她一定不会让这事发生的!
“告诉父亲,怎么就出去淋雨了?”也许是没发现她的躲闪,也许是发现了也只能无奈地忽略,颜肃倾过身子去揉那早已经被吹干的长发。
颜娇往床的内侧不动声色地移了移,却被父亲一把握住胳膊,“不要生父亲的气了,昨天那事恐怕又和柳墨延有关吧?”
颜娇没有动也没有回答,只是胡乱地点点头。
颜肃见此,几不可闻地轻叹口气,揉揉她的发顶,“孩子……”只是开了个头,却怎么也说不下去了。可能是因为心里还有那么一丝不舍,就算这个决定最终是正确的,但这过程中看在眼里还是会心疼。
“说了我没事,我要睡了父亲。”含带着重重的鼻音,颜娇克制着即将出口的呜咽急急赶人。
“好、好好,父亲先出去,你再睡会儿,睡吧。”这耍孩子气的女儿不是没见过,但自从十五岁之后就很少见了,虽然有些怀念但这会儿颜肃更多的是无措。
以前知道拿什么哄她,而现在,那能够哄下她的只有她自己了。这样想着,他只得带着几分慌乱连声应许,然后帮她捻了捻空调被角退出房门外。
“咦?老爷,您没叫小姐起床啊?”莫管家见他一人下楼来,疑惑地问道。
颜肃闻言脚步一顿眸中闪过一丝尴尬,他刚刚一急就给忘了,难怪一出房门就总觉得有什么事没做。
“哦,我去叫我去叫。”见他没有回答,莫管家笑笑表示理解,“小姐啊,一准儿是闹脾气了。”
“不用了,让小姐多睡一会儿,等到饿了自然就会下来吃了。”到那时,就该气消了吧?
而颜娇则是在自己父亲离开后,摇摇晃晃起身去将门反锁,接着眼睛鼻子嘴巴全皱到一块儿去,直接坐在地上,一手怀里抱着一盒纸巾,一手抽出纸巾擦鼻涕眼泪。
都是白斩鸡害的,要不是他,父亲就不会让她这么早早嫁人,她才二十岁啊大好青春年华都没开始。
要不是他,她就不会因为一时激愤而被开水烫、不会违背道德去偷资料、不会被雨淋、不会生病、不会做那些奇奇怪怪的梦。
更重要的是,如果不是白斩鸡,她根本不会和她最尊敬最爱的父亲置气。
越想越恨,越恨越想,纸盒几乎见底的时候,她的眼睛也差不多又跟核桃似的了。
看着空荡荡的纸盒,颜娇忍着鼻塞眼痛抽抽噎噎委委屈屈地爬上床,没一会儿便沉沉睡去,梦里还呲牙咧嘴张牙舞爪地把白斩鸡那家伙下油锅煎上一百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