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哥——”此起彼落的招呼不断响起,一帮人相继站了起来。
“嗯。”
叫洪哥的男人站在厅前,他随便应了声,四下打量一番,沉默片刻后对身边的人说教,不屑道“哼——现在的年轻人!在道上混,就该有混的样子,以为穿的颜色深就是黑*社会?全他妈狗屁,到头来还不是个混混——”
他说着,顿了顿,问道“阿慎到了吗?”。
洪哥话未落定,一男子慵懒的嗓音由远渐近。他一副轻佻,懒散的模样像没长骨头,熟络的嬉笑道“洪哥,哟,怎么让您老人家赶了个先啊,罪过啊,呵呵——”
随即怀中女人娇媚的声音响起,讨好道“洪哥,您可是越来越精神了。”
洪哥开怀的一笑,一边往我这走来,一边嗔道“你这张嘴啊,把他哄弄的天天不务正业。好好说说,让他多给社团操点心。我都这把年纪了,也让我清静两天,享几年清福——”
女人接话,笑道“瞧您说的,洪哥正是盛年,成熟稳重的时候。刚好发展事业呢,退他干什么。”
那个叫洪哥的男人在我身旁停下,跟随他的几人也都逐个停落周围。他不满意的责怨道“哼,连时间都不会看,他妈的还出来。让我这么大年纪的等他一个后生,一点尊卑都不懂——”
他是在说文龙吗?这男人看来很凶恶的样子。
我不禁吞了下口水,紧张的攥紧了双手。身子直直的坐立着,头低垂的连颈椎都传来微微酸痛。因为他们距离我太近了,无意转动身体都能碰擦到我的肩臂。而且,我认出那个男人就是昨晚敦煌宫外危险的蓝眼睛。
“去,沏壶花茶先泡上。”洪哥吩咐。
一阵沉默后,感觉目光渐渐聚拢在我身上,未待我有所领悟,一个男人拳头咣的砸落在我眼前桌面上。跟着,恶劣的喝斥道“妈的,你他妈想什么了?还不快去?”
我?!
我惊的一下站起来,心房猛烈的跳动着,胆怯的回望他们,不知该如何解释。我救助的目光扫向景生说的自己人,竟然没一个注意到我。他怎么还不回来。白体恤黑色的牛仔裤,搭配起来难道很像服务生吗?
我无辜的看着他们想说明身份,但是他们好像并没有听我多言的打算。那男人随即抬起一手作势要打,我吓的一退身紧紧的贴上墙壁,惊惧的盯着他们。
蓝眼睛微微眯起,略带嘲弄的笑容。
他轻佻的揽着身旁美女,不屑的对我训道“还不快去,真想挨打?”
我贴着身后墙壁,小心的抽出身子,逃命一般急奔前面吧台。
天啊,真正的服务生都跑到哪去了,就连酒台都是空荡荡的没有人。在阴郁的目光监督下,我只能尽快翻找。还好被我找到了,花茶。我急忙抓了一些放进小瓷壶,倒进热水沏泡起来。
幸好他们没把我当厨师,沏茶这种小事我还是会做的。我端拿着小小的壶把,很快返回洪哥身前,将茶壶递了上去。滚烫的开水渐渐熏热冰冷的小瓷壶,热量慢慢扩散开,越来越烫,他再不接过去我就要拿不住了,我略微颤抖的小手仍旧紧紧的端着壶把。不解的目光寻向他们,小声解释道“这是花茶……”
但他们回以我的是越加阴沉寒烈的目光,一道道阴郁的眼光带着难掩的狠戾。灼热的瓷壶烧烫着我细女敕的皮肤,我不敢放手。只是颤抖的更加厉害了,壶内滚热的开水滴滴溅出。我真的要拿不住了,我几乎快急哭出来。我是不是又给文龙惹来麻烦了,我不是故意的。
突然,一只大手一把握住我颤抖的双腕。
文龙漆黑的眼底一片压抑的死寂,另一手无声的把小茶壶整个抓拿起来,接了过去,紧着跟咚的一声,茶壶被他狠狠的拍上桌案。茶水已经飞溅出来,他仍旧没有放手。阴沉的黑眼睛乖戾的锁住洪哥,良久,缓缓目寻向我,沉声轻斥,调*教道“这么不懂规矩,怎么也不知叫洪哥呢。嗯……”
我一双眸色楚楚可怜,委屈的望进文龙眼中,他深邃的黑眼睛竟是一片款款的柔情,他没有怪我么?我垂下目光,乖顺的对那男人小声唤道“洪哥……”
“呵呵,这丫头怎么也不说啊,这还不全是你一句话的事。没吓着吧——”
洪哥随即对我嗔笑,满脸的慈祥和蔼同适才判若两人。他跟着又感慨道“唉,人老了就不中用了,现在是你们年轻人的世界了……”说着掏出一份红力士递到我面前,亲切的安抚道“我这把年纪和你们年轻人也说不上话了。来,拿着。洪哥给的,算是给你压压惊——”
我看着眼前厚厚的红包,有些尴尬不解的望回文龙。他漆黑的眼底高深莫测,健臂一揽很自然的将我搂进怀里,沉着平缓的声音,不冷不热道“洪哥给你,就拿着吧……”
原本以为自己在此窘迫至极,至少这身打扮就同他们格格不入,但是却和此时的文龙异常搭配。他身后跟随的几人全都穿着十分整齐,包括远东再内一色深黑色的西装衬衫,各个俊朗提拔,让人不禁想多看几眼。
而文龙一身纯白色运动衣裤,走在他们中间更加醒目耀眼。他矫健的身形悠闲温散,带着和煦的气息,雪白的休闲服洗月兑去他身上不少阴戾,曾添了几分蓬勃的朝气,他现在看上去好阳光。他好像特地为我而来一般,让我觉的自己在这并非独立的异类。
匡文龙揽在我肩头的手臂轻轻一手,跟着在我耳边小声吩咐道“你先进去……”
他说着将我推给远东,领进包间落座。
我坐的比较靠外,又因门几乎是敞开的,虽然他们的声音极低,但我依然有幸欣赏到,文龙等来随后跟至的景生严斥的一幕。匡文龙阴郁的黑眼睛满怀训斥目视着急忙行近的景生,阴沉的声音冷若寒冰,质问道“你上哪去了?”
“呵,我方便去了。”景生明显有些心虚。
黑眸冷冷的扫过景生,不客气的讥讽,嘲弄道“你方便什么去了?嗯!”
他略微一顿,有力的手掌突然一把猛的扣住景生腕间,蛮横的将他按落在我之前端握的茶壶上。非常不满的沉声训喝道“非常不满的沉着声训斥,调*教道“你方便什么,能让她端着滚水到现在这温度,嗯?”
见景生不语更加气恼,不禁低声怒喝道“说!”
景生有些胆怯,结结巴巴的嘀咕说“我……我就去,隔壁……赌了两把……”
文龙瞪了景生一眼,冷哼一声,残酷的命令,哄吓道“从今天起,三个月!跑马,老*虎机,百*家乐,麻将,牌九——总之沾赌有边,你一下别给我碰。碰一次剁下你一跟指头,你看看你能犯几次——”
他挥臂转身,还不解气的补上一句。
恨道“瞧着吧,总有一天,你非点给我误了正事不可——”
见文龙向房内走来,我不禁连忙收回视线。更不敢看此刻怨气冲天的景生,苦着脸跟在他身后。
文龙好像也很恼火,看他拉椅子粗鲁的动作就能得知。他们二人差不多同时在我身旁两侧扯过椅子赌气的坐下,不过文龙恢复的很快,落座后随即平复下来。他悠然自得的饮着手中热茶,并没有开口说话的打算。
景生在一边无聊的把玩着眼前烟盒,翻来复去的敲打着桌面,脚下踩着我的椅子,还哆嗦个不停。远东从刚才一入座便随意翻来一份晚报,边饮茶边翻看着,一直未曾抬头。
这是我有生以来见过气氛最古怪压抑的一顿饭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