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星辰湮没,天空一片暗沉,月亮也失去了往时的光泽。
景生他们拖沓到很晚方才返回,随便叫了点吃的东西填填肚子。大家都有些疲惫了,言语自然也少了很多。车子快速行驶在宽阔的路面上,路旁的彩灯一阵阵的飞逝过去。酒足饭饱也同他吵闹累了,我依偎在文龙宽阔的胸前,看着耀眼的霓虹灯光闪烁不定,微微晃荡的车身带来一波波昏沉的睡意。
我好像困了……
匡文龙轻轻搂着怀中的我,不知过了多久,在睡意还未完全侵占意识前,我听到他低沉的声音淡淡的吩咐说“把冷风关上,车窗打开吧……”
他环抱着我一探身,从旁抓了件衣服粗略的为我披上。大手托拦着我肩背,将我自怀中扶出身,轻轻的放落一旁。虽然被他撵出胸膛,但我仍旧不想清醒,舒服的眯在柔软的椅座上,其实也比他怀中差不了多少。
文龙松开我,略微舒展了一下筋骨。
他沉身,懒洋洋的瘫进后排座位。点燃了一根香烟,一手搭在车窗外,无聊的吹戏着烟前缭绕的火头,突然开口打破沉静,平静的询问道“远东,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凤远东冷金色的眸畔透过车前的后视镜寻望向我,他似乎仍有所顾及。
“不用管她,已经睡着了——”
文龙深邃的黑眸冷冰冰的扫过我,话语中听不出丝毫感情。
凤远东犹豫了片刻显的有些难于启齿,试探道“孟拉小孟腊,于缅甸境内,为一重要的xx输转站,靠近金三角金四角附近那边确实出事了,这次的款子估计是打水漂了。他的势力已经被当地的军阀接收,以后拿货是个问题——”
原来他说出境,是去的小孟拉。
匡文龙的黑眼睛波澜不惊一片沉静。
好像对此早有准备,始终沉着声音,目光落在手上的香烟“货款先不用管它,咱们已经收了内地的定金,还是尽快再找个上家要紧。这生意虽然是做熟不做生,但踩对路子应该也用不了太长时间。不行你再去跑一趟,看看有没有说上话的关系,最后这两次一定要接上,不能断档——”
远东眸色一敛,冷金色满是嘲讽,无奈的吁了一声。
“恐怕希望不大,两边我都过人。那个三喜以前和咱们有些过节,他现在厉害了。是国*民党九十三师的军区参谋长当地主要军阀之一,老国*民党驻守部队第93师之前遗留驻缅甸的小孟腊,足足让我等了五个钟头也没见着人,别说谈事了——”
远东停下一声,回头望了文龙一眼,无奈道“瓦邦同为当地主要军阀之一那边还没消息,不过听说他们的副司令官这一半日会来小停几天……我争取看能不能将人接过来,可能还有点希望——”
匡文龙的黑眼睛仍旧一片深暗,一手轻轻揉了揉眉间。
忽然沉声开口道“还有呢?”
凤远东一怔,随即很快恢复。他目视着后物镜中文龙阴郁的黑眼睛思索了片刻,小声的开口道“还有,咱们这次的货,在过关的时候给扣下了……”
匡文龙听候眉心一蹙,压抑着低沉的声音看来这次交易非常重要。他板着脸质疑道“是海关,还是条*子。手续都是齐备的,怎么会被扣呢!”
这个问题好像让远东更难回答了。
思忖半天,婉转的说道“因为下面催的急,时间又紧……”
“我不是要听理由,我问的是原因——”
他突然打断,沉声斥道。
如此敏感的话题景生为免牵连,乖乖的待在一旁开车不敢插话,他时不时瞥来的目光都被匡文龙阴沉的黑眼睛瞪了回去。凤远东就比较惨烈,只能硬着头皮解释,斟酌道“因为,最后一批石砖的重量过轻,和文书上的规格有些差距,所以被海关给扣下了……”
匡文龙眉心一紧,不禁疑惑道“怎么会太轻?不是已经灌过铅了吗?”。
但他很快领会过来,深黑的双眸透过后视镜犀利的射进远东眼中。严声斥责,嘲讽道“有些差距!我看不只是有些吧,每个最少要差两三公斤,当然会被查扣。你们的胆子是越做越大了,干脆自立门户也用不着跟着我了——”
说罢毫不犹豫,紧跟着怒喝一声“停车,让他滚蛋。”
我被他吼的心底一颤,连大气都不敢喘了,老实的眯在角落里。他此时是怒急攻心,要是被他发现我偷听,一脚踹下去都不稀奇。还好他的怒火不是冲着我来的,只要不出声应该不会无辜受连。
文龙阴郁的盯着面前的景生,不悦的轻斥说“你是想和他一起下去,是吗?”。
景生没有立即停车,便是想让文龙降降火气。远东急忙尽量解释,声明道“这批货只是扣在海关,还没开箱检验,我正在找人疏通……”
车内一片沉寂,只有一闪一闪的路灯不断飞掠过。
文龙压制着低沉的呼吸,平复着心中的怒火。良久,疲惫的瘫靠进椅中。他一手顺势搭抚到我腿上,有力的大手无意识的轻轻磨擦着。
他敛下黑眸,沉寂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抚模着我的手上,无可奈的叹了一声,严肃的训诫说“偏门本就多半靠运气,你们这么侥幸,早晚有一天要出大纰漏……”
他沉吟片刻,问道“这次货是谁押的?”
“阿原超他们走的货。”
远东随即回道,匡文龙不加思索跟着轻声吩咐说“叫恒子兄弟也跟过去,他们早晚还是要做点事的,去两个自己人把握还大一些。”
他言此沉声训教,再三嘱道“这次的东西有多少,我不说你也清楚,光是那些精砖的成本就不低。无论如何不能验出状况,想办法让海关尽快放货,多拖一天就是一天的麻烦,放在那里早晚没事也变的有事了。”
他沉目思量片刻,复又嘱咐道“暂时别再继续和内地联系了,有什么事叫阿敏恒子他们自己掂量着办。最近条*子盯的紧,你们出去时留点心,最好别开自己的车。”
“嗯。”
远东浅应一声,像是在寻思什么似的,这引起了文龙的怀疑。
他黑漆漆的双眸一沉,十分不悦的质问道“难道还有事?”
凤远东抬起一张俊秀的面孔,金黄的眼底闪着阴冷的光,比值的射落到我身上。
异常寒冷的声音说道“而且,还十分棘手——”
匡文龙沉默不语,落在我腿上的手不由得收紧。
深邃的黑眸漆黑胜夜,沉寂的等待远东未尽的话。
凤远东寻望进他眼中,不加隐瞒的直述道“我收到消息,说他投靠了司法。现在已经被警方隔离,严密看护起来了。”
匡文龙幽深的黑眸随着凤远东的话,渐渐危险的眯了起来。
似乎过了良久,冰冷的声音传来“什么时候的事。”
远东一脸萧肃,正色提醒道“就是这两天,我想东胜那边还不知道,咱们的东西要真的落到警方手里……”
景生终于忍不住,突然插话。他沉不住气莽撞的表态,恶劣的建议说“我看一个疤瘌都去了干净,免得成天提心吊胆的过日子。那个姓单的——”
“景胜!”
匡文龙突然扬声喝住,避开话题,吩咐说“这事回来慢慢说。眼前最要紧的是,尽快找定上家,保住这批东西。”他敛下神色,阴沉的命令说“那个什么副官,一半天必须要接过来,就是抬也要给我抬回来——”
言罢一双黑眼睛专注的目视着我,忽然吩咐景生道“你明天开始送她上学去,以后少和她扯些闲的,该说的我自然会说。”
“哦……”
景生搔搔脑袋,再没敢多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