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返回建华公司的路上,坐在出租车里的玫瑰说:“我们需要谈谈。”
景袁想了想,说“是啊,是要谈谈。今后,无论是观点、态度或者口径,我们都应该保持一致。刚才那是干吗?你问你的,我问我的,让人家怎么想呢?”
“知道我们的分歧出在哪里吗?”
“哪里?”
“我这里。”
听玫瑰这样说,景袁马上就松了一口气,说:“其实,我们来这里是个错误。但是,既然来了,我们就不能半途而废。我们改变不了事实,必要的时候,我们可以向事实低头,没人会怪罪我们。问题是,我们自己不要朝相反的方向走。”
玫瑰冷静地说:“这也正是我想谈的问题。我问你,你所说的相反的方向究竟是什么方向,如果事实就在那个相反的方向上,难道我们还要朝着事实的相反方向走吗?这一点我做不到。”
景袁再次紧张起来,说:“可我们总要有个鲜明的立场吧。[]”
玫瑰说:“这就是问题的症结。我们似乎无法站在同一立场上了。”
景袁焦躁地说:“难道我带你来是让你和我闹对立的吗?”
玫瑰针锋相对地说:“难道你要我学会弄虚作假吗,难道你让我也学会欺骗你吗?”
“两回事!两回事啊。说句不好听的,我们是受雇于人。难道,你希望你的律师把你往火坑里推,你希望他总是抓你的把柄给你加重罪责,是吗?”
玫瑰似乎被问得哑口无言了,但是,她很快就反击道:“如果我是一名律师,我不会那么做,没人会那么做。但是,如果一名律师总是回避事实,甚至不敢面对事实,不去挖掘真相,那么,他又将如何为他的委托人做严谨的辩护哪?当然,我不是律师,但是,我也并没有和任何人作对,我是在帮你查找事情的真相,仅此而已。如果你不需要这样的一个人,我可以离开。”
景袁沉默了。他在想,玫瑰似乎真的是一个潜在的危险,她在关键的时候真的能窝里反。但是,是他和表哥共同将玫瑰拉进来的,把她赶走似乎十分不妥。怎么办呢?难道可以任其“瞎搅和”吗?
其实,景袁是欣赏玫瑰这种认真做人做事的态度的,但是,她是否太认真了呢。
景袁缓和地说:“玫瑰,如果你能乖一点多好,如果你什么事都听我的多好,如果你……”
玫瑰打断景袁的话:“如果你是个瞎子,如果你的前方就是火坑就是陷阱,难道你还让我听你的吗,难道你让我看着你走进去吗?”
“可我并不是瞎子!相反,你却是在瞎搅和。”
“够了!景袁,如果你觉得我碍事,觉得我是在和你作对,那好吧,我不碍你的事,不和你瞎搅和,我离开好了。司机,停车。”
景袁没想到玫瑰会真的下车了。
“玫瑰!玫瑰,你要去哪里?”
玫瑰站在路边,眼睛不看景袁,说:“我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但你放心,我不会消失,也能找到家。”
玫瑰坐上了另一辆出租车。
景袁对司机说:“跟着她。”
司机微笑着说:“是你女朋友吧?”
“是的。”
“有个性,这样人往往是最可靠的。”
景袁心想,你知道个屁,她人精着呢。但是,他嘴上却说道:“就是很气人啊。”
司机一边盯着前面的车,一边说:“其实我听出来了,你们两个人都有道理。我说句话你信不信?当今这个社会上,像你女朋友这样的人非常少,太少了。”
“你觉得这样好吗?”
“这怎么说哪,我觉得啊,这个社会太需要这样的人啦。”
“我倒觉得,如果社会真的需要这样的人,这样的人就会多起来。可是,呵,你也这样说,这种人太少,那就等于是说,这个社会并不欢迎这样的人,是不是?”
司机说:“她说的话你可能没听懂,我是这样理解的,就比如车这个东西,因为你操作不当出了事故,谁赔偿呢,正常人都希望是4s店和保险公司赔,但是,如果你隐瞒操作不当这个事实,很可能就同时也掩盖了汽车质量存在的缺陷。我这么说你懂吧?”
景袁豁然开朗,点点头,说:“哦,有道理,有道理。”
这时,玫瑰乘坐的出租车里扑啦啦地飞出了几张纸。景袁下意识地去模放在身边的文件袋,发现它已不在。
在一个十字路口,玫瑰乘坐的出租车刚刚左转弯,前方的信号灯就变红了,出租车只好稳稳地停下。
无奈,景袁一边盯着在变小的数字一边朝左侧的公路上张望。
景袁焦急地问司机道:“师傅,还能跟上她吗?”
司机朝左右看了看,说:“恐怕要弄丢,你看这过去多少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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