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池边的柳树,感觉有些恍如隔世,叫人心丝丝的疼,仿佛被那飘荡的柳蔓缠住了心,就这般生生的勒着(倾城舞之洛妃传内容)。
年年都是烟柳漫漫,往昔美景,今昔却仿佛被柳条抽的体无完肤般,生疼。
银染福泉劝我去休息,我却是不肯的,带着她们走去明珠阁,侍卫却说皇上下旨把二皇子的遗体送去太庙了。
乘着六尾鸾凤宫车赶去了太庙,我知道皇儿的遗体再停几日便要葬入皇陵了,再不瞧瞧他我便真的是瞧不见他了。
再进太庙越发觉得它阴冷肃穆了,阴冷冷的风飕飕的吹打着。
三重围墙仿佛把我和元儿隔了万水千山,在空旷浩远的太庙中我显得那么渺小。
一步一步的走进前殿,五彩琉璃门仿佛照出了我满月复的泪水,折在上面闪闪发光(倾城舞之洛妃传10章节)。
元儿躺在一个小小的金丝楠木棺里,我看他对我咯咯的笑,看着他咬着自己的小手流了一下巴的口水。我听到他临去前不舒服的哭声,哭的撕心裂肺,是想娘亲了吗?娘亲临了都没能再抱一抱你,你怨娘亲吗?
元儿,娘亲好恨你知道吗,娘亲还没有听你喊一声母妃,娘亲还没能等到你舅舅打下南疆来给你做贺礼。你父皇那般娇惯着你,那般的疼惜你的娘亲,娘亲曾经觉得此生无憾了。
可是元儿你知道吗?就是你父皇的娇惯才害得你,如若可以选,娘亲宁愿舍弃那份娇惯只求你能平安长大,娘亲可以忍辱负重,只要你能重新再对娘亲笑一笑,哪怕是哭一哭也是好的。
我就这般坐在元儿棺前,默默对他说着话,默默的守着他,任泪水四溢。
天黑了我也不知晓,银染福泉劝了我回去我也不动,就这么不言不语的坐了一下午,流了一下午的泪。
天黑透的时候,仿佛传来了嘈杂的人声,我以为我是像听到元儿哭笑一般幻听了,可是我却看见洛生了。
我不言不语,一动不动,他也不怪我不行礼,只抱起红肿着眼睛的我离开了太庙,下令不许我再来太庙,我却是置若罔闻。
仿佛突然想起什么,待要张口才发现嗓子已是哑了,清咳半天才哑然道:“皇上,您放了周家人吧,周婉容已死,周家人是无辜的。”
他愣了半响却直接点点头,我以为他会反对,以为我要费一番唇舌,没想到竟是这般轻易。他为什么都不问呢?
“妩儿,朕说过,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这话竟叫我疼的又流出了泪。
他把我送回宫便去了前殿议事,不知是何大事,连历年陪着贤妃娘娘过生辰的惯例也改了(倾城舞之洛妃传10章节)。
略微进了点晚膳便靠在贵妃榻上想要看看书,可是每一页却都是皇儿的小脸,笑着的、哭着的、闹着的、睡着的、眨眼睛的……
早晨起身拉开门,便见一屋子的奴才都跪在门口红着眼眶,他们就那么死死的跪在那,我眼中溢出了泪水,可是今日已经初八了,再过两日皇儿便要下葬了,你们要我如何休息,你们要我如何安心?
摇摇晃晃的走出长乐宫,银染他们见我这般便跟了出来,要守卫备辇去太庙,他们却告诉我皇上下旨不许我再去。
洛生,你竟是连这最后的母子情,父子情都不顾吗?
怔怔的走回了屋内,坐在紫宸宫里发着呆,似乎梦靥了,我竟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主子,齐夫人和惠妃娘娘求见。”银染小心翼翼的进来回话,似是怕我惊着了一样。我讷讷的点点头。
“臣妾参加宸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齐夫人和惠妃温婉和气的给我请着安。
我看着这两个像水一般包容万物的女子,微微一笑:“两位姐姐多礼了。”
齐夫人见我这般劝慰道:“妹妹还年轻,况皇上对妹妹是不一样的,妹妹何须这般感伤,须知养好身子才是。”
我嗫嚅的笑了笑,笑的很是虚弱,却灿若白莲,幽幽道:“姐姐,妹妹今日连自己的孩儿都没有保得,又何能保得大皇子呢,想来妹妹所托非人了。”
齐夫人收敛了神色,正声道:“妹妹太心善了,想来妹妹早先时候便是知道些的,只是妹妹却不忍心。妹妹不知,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
是啊,我不想动她们,她们却想害我,可怜元儿还那般小,说到底都是我害了元儿(倾城舞之洛妃传10章节)。
“宸妃娘娘不需难过,臣妾当年才进宫的时候便是心如死灰,如今不也是活过来了吗?何况娘娘和皇上自是有一番真情的,又何惧以后没有皇子呢?”惠妃依旧面色淡淡的说着。
她的话却叫我心惊,竟没有忍住的喃喃闻到:“惠妃姐姐当年可是不愿入宫?”
她却嫣然一笑,如寒霜凌枝头,凄凄惨惨的喃道:“愿与不愿又有什么区别呢?家族送了我进来以固恩宠,我又有得选择吗?”。那么凄然的声调,倒让我心寒不已。
“娘娘没有什么好伤心的,皇子没了还有皇上,最主要的便是娘娘的心还在。臣妾这般无心的人不也活到了今日,活的好好的吗?”。
秦延妘还高坐于未央正殿,秦家人还高居庙堂之上,为了皇儿我也不能让他们如意。
“主子主子,不好了不好了。”
秋兰急急忙忙的冲进来,是看到有人在,只一一请了安把话生生憋回去了。
齐夫人和惠妃见秋兰有话要说,便借口请辞了。
待她们离去后,秋兰小心的附在我耳畔细细道:“随大公子出征的何府死士来禀,说秦琥故意诱大公子孤军深入却不去求援,也不准虎贲军前去,说是违者按军令处置。”
“昨日的六百里加急秦琥却说大公子好大喜功贪功冒进。皇上因而急召大臣们商议军政,说是闹了一宿都没有决断呢。”
我听了秋兰的话,紧紧攥紧了手心,也不觉得疼,只担心的问到:“大哥可还好?”
秋兰摇摇头对我道:“大公子生死未卜,不过想来以大公子的武功,身边还有何家死士,因是无事的(倾城舞之洛妃传内容)。”
我对秋兰点点头,便不再说话。秦延妘,我们的仇又多了一笔了。
福泉急急忙忙的跑进来跪在地下对我道:“主子,皇上下旨了。追封小皇子为和硕亲王,赐号‘元’,两日后葬入皇陵。皇上还赐小皇子入葬帝陵内的东陵。”
我不意的摇摇头,示意福泉接着说下去。
“群臣上奏只道小皇子小小年纪追封一等亲王便也罢了,亲王葬入帝陵却是从未有过的。”
我兀然转醒道:“皇上怎么说?”
他是想补偿皇儿一些吗?可是死后追封又有何用,皇儿再也不会哭不会笑了,只是一个人冰冷冷的躺在皇陵里罢了。
“回主子,皇上置之不理。大臣们再奏,皇上便在朝堂上当众发了怒,那些人也就不敢再置言。”
这些人便是皇儿身后事都不让他安生吗?
乾和十年,三月十一,元亲王大丧。
我乘着御辇到了太庙,但在太庙门前我还是换了銮车从嫔妃走的侧门而进,我看着秦延妘的九凤翱翔后辇从正门辘辘而过,我笑了,笑得倾国倾城。
“宸妃娘娘今日怎么还有得这般好兴致,还能笑得如此开怀?”
依旧是那个明媚不可方物的女子,依旧是那般傲然,只是今日穿的却是素锦宫装,想来不给我面子,却还是要给皇帝脸面的。
我嫣然轻笑,淡淡道:“妍修仪还是这般目中无人,幸灾乐祸,本宫记得妍修仪似乎还未给本宫行礼吧?”
王嫣很恨的看了我一眼不甘不愿的行了一礼(倾城舞之洛妃传内容)。我便转身离去,丢下她一人在那置气,本宫今日没有闲心跟这些闲人计较,我要好好送元儿一程。
“臣妾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我恭谨有礼的给帝后叩拜请安,皇后温婉宽慰的语气从上方传来:“宸妃妹妹还是快起吧,今日是元亲王的好日子,妹妹莫要伤心倒让元亲王走得不安稳了。”
我感激一笑,俯身感恩戴德道:“臣妾谢皇后娘娘厚恩,娘娘情深意重臣妾感激不尽。臣妾无以为报,即便做牛做马也不能报娘娘恩德之一二。”
秦延妘你的恩情比海深,我又岂能不报?
大哥若如有事我必要你秦氏满门陪葬。
不待皇后说话,皇帝却走到我身边拉了我过去,喃喃道:“我们去送送元儿吧。”说罢便拉走了我,也不顾及身后的人。
走了半晌又似自言自语般说道:“朕不用你给任何人做牛做马。”
我并不说话,只听丧乐入耳,哀鸿遍野,看着白幡随风飘舞仿似元儿嘤嘤的哭声。
我瞧见二哥,不知觉的走了过去。二哥看着我几欲开口却又咽了下去,最后只喃喃道:“娘娘消瘦了。”满脸心疼。
我对二哥微笑摇摇头。看着殿内神色悲戚的宫妃们,她们又有几人是真心替我送元儿呢?
宫人们钉着棺盖,我死死的抓着金丝楠棺,抠出了深深指痕,那指痕仿佛都挠在了我心上。皇上从旁搂着我,似是抚慰我更似是钳制我,我就被这般搂着,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