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茹丹夫人闻言又格格娇笑起来,还没回答,站立一边的卷松客已经冷笑接口道:“你不过是我们口内之食,也配问茹丹夫人本相?”
那茹丹夫人笑着摆摆手,眼波流转,看向池棠,娇滴滴地道:“这不是那位童男子么?哦,对了,你也是破御之体的奇人呢。我嘛……身无横骨累,褪羽灵明清。便告诉你你也不知道我是何物所化。你就当我是个千娇百媚,颠倒众生的人间尤物,岂不是更好?”说话间,腰身扭动,有意无意将身体一侧,掩盖全身的轻纱褪露下大半,露出雪白一片胸脯,脸庞媚sè绝艳,满是浓浓的诱惑之意。
站立一边的虻山四灵都不自禁的吞咽了一口口水,而正当面的六位刺客也都是眼前一亮,心神激荡,尤其是池棠,那茹丹夫人的盈盈眼波正直shè在自己身上,神智几乎当即就有些恍惚。
“哼!”陈嵩闷哼一声,他虽是被眼前这绝sè女子也弄得心神一荡,但毕竟身负极高修为,心中隐隐觉得这似乎是一种媚人耳目,慑人心魂的妖法之术,当下强自收敛心神,同时闷哼示。
这一声也是以传音入密的功力传入另几人耳中,包括池棠在内的几位刺客都是矍然一醒,各自亮起兵刃,满脸戒备的神sè。
茹丹夫人见媚功被破,倒毫不在意,轻轻一笑,略带欣赏的看了一眼陈嵩,复又仰首看看夜幕。一轮满月映照夜空。
“子时将过,血飨速行。”茹丹夫人道,微微闭上眼睛,口中又吟唱起来:“人曷为灵,吾族殇兮。以人为飨,吾灵盛兮……”
凄零诡异的歌声中,虻山四灵口中嗬嗬有声,又向众人扑了过来。
陈嵩见四妖身形甫动,铁矛立刻一挥,迎头而上,在经历了最初的震骇之后,他已经能感觉到这几个妖对自己手中铁矛的忌惮,今ri之事,已是有死无生,可自己纵然身死,却也要竭尽所能,伤及对手。在这样的心态下,他铁矛一卷,将辟尘公和镇山君两妖罩在矛影之下。
陈嵩自小便随部族在蓬关乞活军中长大,早就练成了一身出神入化的对战本领,兼且又是武学奇才,在十余年前以一人之力尽戮五百羯赵铁骑,震动天下,也因此被公推为武林中双绝之一,犹在五士之上。此番自分必死,一生所学施展得酣畅淋漓,铁矛挥动间,风声虎虎,饶是辟尘公和镇山君二妖神通无比,一时间却也攻取不下,反而被陈嵩铁矛在二妖的身上划出了几个口子,伤势虽然不重,却把二妖气得嗷嗷直叫。
池棠也横了心,他找上的,便是一直紧盯着自己的嗷月士。手中青锋剑在夜sè中汇成一道银sè光练,剑尖吞吐,闪烁不定,那嗷月士几番想欺近,却都被那剑锋给逼退了回去。
陈嵩池棠都在酣战之中,自然无暇看到其他人的情景,茹丹夫人闭目吟唱,也不在意场中对战的情形,倒是那暴君在车驾上越看越是大有趣味,原来卷松客那里也碰到了敌手。一个身材粗壮的刺客正挥动手中利斧,招招不离卷松客的脖项,卷松客仗着妖法身形,不停的翻身闪避。暴君大笑,他本是要看妖魔生吃活人的惨烈之景,却不想竟能看到这出妖人大战,彩纷呈,实是意外之喜了。
场上所剩六名刺客,除去陈嵩池棠,那持利斧的粗壮大汉名唤袁从,自小生长在西南cháo湿之地,最明蛇,也是恰好对上了蚺蟒化身的卷松客,一时倒能自保。而另外三名刺客,虽是身手不俗,但手中兵刃对阵虻山四灵却决无效用,不过数个回合,便被镇山君,嗷月士觑机夺了命。
现在却是仅存的三名刺客对战虻山四灵,局势更是凶险,那袁从和卷松客对峙本是仗着通蛇,没奈何边厢忽然转过嗷月士来,一口从背后咬住袁从脖项,卷松客大怒:“留下他来,我逗他玩呢,何需你多事?”
嗷月士“咔嚓”一口,咬断袁从脖子,测测一笑:“顾不上了,赶紧享用血食是正经,再晚些,误了时辰,效应大减,反为不美。”
嗷月士转去杀害了袁从,池棠却正好腾出手来,他见那茹丹夫人犹自在那里闭目吟唱,而暴君在车驾上拥着美女正津津有味的看着陈嵩与辟尘公和镇山君酣战,当下怒喝一声,跃身而上,直取那车上暴君。
这一下去势疾速,也是池棠想着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与其被那四个妖怪阻隔,不如全力一搏,真取那暴君,或许还能有些变数。
暴君被眼前剑气所感,眼神收回,看向飞跃而来的池棠,一脸笑意。
池棠心中一凛,正感到不妥,忽然身形一紧,身上已被几道赤红sè长练缠住。正是先前在车内伸出卷了几个刺客进去的物事。
池棠顺着长练方向看去,那茹丹夫人不知什么时候已停止了吟唱,两眸泛着猩红之光,长发诡异的扬起,这几道赤红sè长练却是从她背后生出,池棠骇异,这长练是什么?莫非便是这茹丹夫人的本相吗?
不待池棠反应,长练已经拽着他直往那茹丹夫人面前而去。茹丹夫人看着池棠,面上似笑非笑,长发一转,发丝如利刃般直取池棠脖际。
池棠顿时明白,先前那几个被长练拖入车中的刺客是怎么被取下首级的了。这茹丹夫人烟视媚行,娇美异常,却竟有这般厉害的杀人利器。池棠大叫一声,奋起全力,将青锋剑直刺茹丹夫人的面门。
茹丹夫人身形不动,面上现出媚笑,心中暗道:“便真是破御之体,我又何惧?”长发如刃,先在青锋剑剑身上一拂,剑势方向顿时一偏,发丝倏然转向,依旧割向池棠的脖子。池棠眼见无幸,脑中忽而转过许多过往的回忆,心中暗叹:“我死于此地矣。”
就在此时,池棠只觉得浑身猛地一热,似乎全身都燃烧了起来,手中青锋剑甚至撺出了青绿sè的火苗,茹丹夫人脸上突现惊惧之sè,发丝一触及池棠身前便已枯焦,而腾火的青锋剑堪堪及至茹丹夫人面门。
茹丹夫人浑身突然光芒一盛,身形倏而消失不见,池棠一愕,全身升起的火焰转瞬间又都熄灭,正在错愕间,茹丹夫人俏生生的脸就在面前出现,池棠鼻中满是那茹丹夫人呼出的香气,那茹丹夫人的动作当真是快如闪电,身形甫现,便一掌打月兑池棠手中青锋剑,同时侧头伸舌,竟又噬向池棠耳下的创口,池棠只觉得耳下剧痛,分明感到那茹丹夫人的舌头从耳下创口伸入,生死关头,体内又是一股热气激荡,池棠正急忙伸手推开那茹丹夫人,触手处却滑腻温软,不知模到了什么所在,茹丹夫人脸上怒嗔之sè一闪,正要将舌头延伸入去直抵池棠脑髓处,忽而一阵炽烈的烫感从舌尖传满全身,茹丹夫人闷哼了一声,一脸痛楚之sè,缩舌仰首,忙不迭的反手将池棠摔月兑了开去。
这一下力道奇大,池棠身不由己,被高高的抛起,面向夜空,那轮明月在眼前似乎现出诡异的血红sè光芒,脑中一窒,仿佛魂离身外,一切都变得恍恍惚惚起来。
“扑通”一声,池棠感到自己好像是摔在了什么山石之上,只是并不觉得疼痛。
抬眼看去,那一片雾气朦胧,光影分明,陈嵩还在和两个妖怪厮斗,那茹丹夫人则似是极为诧异,上下左右的看着,好像在寻找什么。另两个妖怪也是一脸惊骇之sè,正茫然的四下顾看。而自己所躺的地方却是一片黑暗,依稀可见丘坡山形,再仔细分辨一番,这才看出,这里正是自己今ri埋伏的林谷之内,月光照shè下,望去的情景和周遭的环境仿佛成了两个世界。
暴君的声音传来,似是很远却又感觉就像在耳边低语一般。
“茹丹美人,出了什么事?”正是在问那茹丹夫人。
远远望去,茹丹夫人的表情似乎也很迷茫:“真是奇怪,那人……怎么一下子不见了?”
“我看夫人一甩手,那人好像消失于半空一般,真正奇怪。”却是凑过来的卷松客说道。
茹丹夫人沉吟半晌,那里陈嵩终究抵挡不住,被辟尘公扫中双腿,踉跄倒地,镇山君忽地蹿上,单手提起陈嵩,张口便要咬下,茹丹夫人忽然喊道:“山君且慢,此人不杀,带回洞府,我有大用!”
茹丹夫人显然在这些妖魔之中有很高的地位,那镇山君只得悻悻的收起了大口,将晕厥的陈嵩掷到地上。
暴君还在追问:“我看那人全身忽然燃起火焰,当真是怪事,茹丹美人,你后来既已擒他在手,缘何又将他摔月兑?总不能是因为那人正模到了你胸前罢!”
池棠远远听了,暗道惭愧,原来当时随手一推,却正模到那茹丹夫人的酥胸。
暴君这话一说,虻山四灵都邪的笑了出来,茹丹夫人听出暴君口中有不豫之意,便又现出媚笑来:“陛下说的哪里话来,只是那人确有奇异之处,先是身现奇火,似有五圣之相,而后臣妾正以法术吸取那人脑髓,不料那人体内有股怪热,弄得臣妾剧痛,一时难忍,随手抛开,却不料就此不见。想是此人有异术,会遁地之法。”
池棠听的全然不明白,自己倒是天下武林的五士之一,那个什么五圣之相却不知什么意思了,还说自己会遁地之法,自己明明就躺在这里,奇怪这些妖魔就看不见么?
暴君冷笑道:“若此人月兑逃,将朕今ri之事宣扬,天下人共忌,他ri朕江山一统,却不反生波折?”
茹丹夫人一怔,还未开口,那暴君面前忽又升起一阵黑烟,片刻又化作人形,向那暴君拱手为礼,举动不像虻山四灵那样谦卑,自含着一股清高之意。
池棠看得极为惊诧,看来这暴君身边还不止是茹丹夫人和虻山四灵这样的妖魔护佑。仔细看那新现之人,身形壮,长发披散,只是面目看不真切。
暴君似乎并不意外,随意挥手道:“何事?”
那长发人一负手道:“陛下不必多虑,茹丹夫人乍逢五圣之力,难免一时生错。”
池棠听得奇怪:“什么五圣之力?这是说我吗?”
长发人继续道:“那人虽有武艺,却不是朝中重臣,纵宣扬今ri此事,天下凡夫又有几人能信?况且,茹丹夫人对那人用了吸髓之术,虽是未能成功,但以茹丹夫人神通,无论此人以后逃往何处,一旦运用本身真力,虽千山万水亦可觉也,彼时遣一干将追杀之,必不为患。”
习武之人,本身自有真力,由此寻常一招便有莫大力道,现在听了长发人这话,池棠心中大惊:“若照如此说,我以后便再不能用真力了,我又与一废人何异?”
长发人转向茹丹夫人道:“况且茹丹夫人前者打月兑了那人手中长剑,以凡人之习,必在剑上刻有本身姓名,如此,便更好查了。”
茹丹夫人点点头,伸手虚空一抓,那落于地上的青锋剑顿时被吸于手上,茹丹夫人看了一眼,微笑道:“千里先生说的是,剑上写的分明,乃是临昌池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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