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池棠怀疑自己没听清楚。”
嵇蕤好像很感兴趣,又蹲了下来,对无食道:“说说详情,说的清楚了,你之所求我们可以考虑答应。”
无食又咕哝道:“不是我所求,娘妈皮的是我主人的要求。”再转头嗅嗅四下,自言自语道:“嗯,一时还不会有人过来,也罢,就跟你们说说我那狗ri的主人的事。”
池棠对此倒很好奇,便就地坐下,薛漾则靠在山石边,三人静静等着无食说出详情。
“我那主人,就是你们说的那个什么念笙子,好像对那些吃人害人的妖怪恨之入骨,只要发现有这样的妖怪在,他必然是要除了去的。天下那些害人妖怪不是多出于那什么……嗯,虻山阒水,北有虻山,南有阒水。主人这么些年都在江南一带走动,自然主要是对付的阒水的妖怪了。他是下定决心,一定要找出阒水所在,去把那阒水的魔君直接铲除,他当时收我,也说我他娘的有灵,其实我知道,他是看中我鼻子特别灵的缘故,左近百里之内,我能闻出那些吃人妖怪的血腥味来,可是阒水那地方我却一直没能发现,倒是在十年前,主人知道些眉目了,那天,主人告诉我和那老猴子……”
池棠插口问道:“什么老猴子?”随即恍然,前面嵇蕤描述念笙子时曾说此君肩头伏一通臂神猿,身边一只摄踪仙犬相随,这老猴子必然是那只通臂神猿无疑了。
无食正要解释,池棠已经道:“知道是谁了,你且继续说。”
“……主人说他已探知阒水所在的大致方位,正要前去宰了那狗ri的阒水魔君,但那里是妖魔巢穴,此去凶险万分,就要我和那老猴子别跟去了。我嘛,你们知道的,除了鼻子灵点,打架不是个,主人既然这么说了,我自然不能跟去碍手碍脚。那老猴子仗着有些气力,非要跟了去。最后主人约定,叫我就在交界之处等着他,若是成功了,他直接来和我会合,直接去虻山地界再去灭了虻山妖王……”
池棠听到薛漾哼了一声:“这念笙子固然手段高强,可未免自视过高了,以他一身之力,竟想连诛虻山妖王和阒水魔帝两大妖魔首领。”嵇蕤连忙摆手示意,叫薛漾不要再说了,听无食接着说下去。
无食没搭理薛漾的话,自顾自道:“主人给了一个月为限,要是他一个月之内还没回来,就叫我不要等了。他娘的我当时就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好像主人知道这次凶多吉少似的。后来,我就到了此处的后山上。”
池棠又觉得奇怪了,轻声问嵇蕤道:“所谓交界之处是在哪里?何以他竟到此庄后山?”
嵇蕤回道:“交界之处便是虻山阒水两处妖界的接壤之地,很巧,恰合人世疆土,便在此地。”池棠这才明白,原来南朝与氐人之国交界的边关处竟正是两处妖界的接壤所在,这可真是巧合了。
“等了有二十来天,眼看一月之期将至,主人和那老猴子还是没个音信,我就想,这他娘的坏了,他们怕是都回不来了。结果在第三十天上,那天正是月圆之夜,我远远就嗅到好大一股血腥妖气往这里过来,中间还夹着主人的味道。我忙循着味去迎主人,走了几里地开外,就看到主人满身是血,正和几个好丑怪的妖斗在一处,狗ri的老猴子却不在了,呜呜呜呜,我就知道老猴子是完了。”说到这里,无食忽然大放悲声:“个短命没高低的老猴子啊,你说你去逞个什么能啊,娘妈皮的现在连死在哪里都不知道,呜呜呜呜。”
池棠心里忽然有些恻然,这无食虽然言语粗鄙,但还是真情,对主人和那只通臂神猿显然都有着极深的感情,这一阵哭声正是对老朋友的缅怀悲切之意,不禁对无食印象好了很多。又听这无食一直在说阒水,心道:“原来妖魔之中除了虻山那些凶魔,江南这里还有阒水的妖怪,昨ri听这两位斩魔士说过,当时倒不曾太在意,世间竟有这么多妖魔?”
无食兀自哭了好一会才收住,嵇蕤薛漾都没说话催他。
无食伸前爪抹了抹泪水,说了声:“见笑,见笑。”嵇蕤伸手模了模他脑袋。
无食神好了些,摇了摇尾巴:“娘的我虽然不能打,可主人过来我决不能一边看着啊。见这情形,我冲上去就冲其中一个满身腥味的青脸家伙一口咬过去,娘妈皮的,啃了一嘴鳞片,人家没事人一样的,一脚把我踢飞。就这当口,主人一剑一个,连刺死了好几个妖怪,可自己也有些支撑不住了,我眼睁睁的看着最后一个妖怪甩出一片紫sè的毒雾,把主人罩住,主人大叫着打了那妖怪一掌,那妖怪也受了重伤,卷起紫烟逃走了,主人根本没力气再去追他,当时就倒下了。我忙上前去照顾,好不容易让主人恢复了知觉,听主人断断续续说了,才知道大概情况,主人刚挨近阒水周边,就被阒水附近巡哨的妖魔大队发现了,一场血战,娘的老猴子被一个鱼生生给撕碎了,主人也抵挡不住,一路败退回来,最后中的那紫sè毒雾是阒水鲶鱼怪的魅毒,主人费了好大劲,才止住毒蔓延,但那阒水黑鲶怪生好,这魅毒是他修炼的法宝,非男女合欢方可解去毒,最后还是我劝的主人,娘妈皮的别想那么多,就近找个女人来,先解去毒再说,主人一横心,正好看到这庄院上灯火通明,正在搞什么中秋赏月之宴,那翠儿姑娘恰好又在外院被那董家少爷纠缠,于是嘛,顺手就起了阵风,将翠姑娘摄了去……不是我主人做下流事,当时事在紧急,也没办法啊。两人完了事,翠儿姑娘是吓晕了,主人自己还有伤,不能多照顾,只能遁入山中调息。我可一直照看着那翠儿姑娘呢,等人来了把她救了去我才走的。”
池棠这才明白了府中所传的故事的真相,心中却说不出味来,那念笙子虽是事出有因,可这掳人而去,强行玷污,却也说不上是什么正行之道。
“哪知道就这么一次,那翠儿姑娘竟然有了主人的孩子,主人明白,可他不敢去照拂相看,那阒水的妖怪还在到处寻他,若是发现他在此处,那些妖怪前来,还连累了这全庄上下。所以主人要去北方避一避,又要疗伤又要修炼,还准备向那些妖怪报仇呢。我原本是要跟主人一起去的,但主人给我下了个令,叫我就留在这庄上,一直要暗中照顾这孩子和孩子他母亲,也就是翠儿姑娘嘛,还嘱托我,若是遇见有降魔除妖的高人,一定要将这孩子托付出去,他还是希望孩子能承他之志,做一个除妖之人。我只能答应咯,反正留在这也挺悠闲不是?结果一晃十年,一直没了主人音信,也不知现在是死还是活呢。”
池棠问道:“那你怎么能潜入这庄中的?那些仆役没把你当野狗打了吃肉?”
无食嘿嘿笑了几下:“这还不容易?我很聪明的哎,那个厨房的阎老头,人老心不老,老是sè迷迷的看那些内宅里的丫鬟,我嘛就抓住机会,趁他看那些姑娘的时候,跑过去把人家裙角裤带啥的咬开,趁人家姑娘惊叫遮掩的时候再到他面前摇着尾巴讨好,阎老头平白饱了眼福,这一来二去的,自然当我是自家的狗了,还经常赏我好吃的呢。”
池棠奇道:“你不是有法术可以解开人家裙带吗?做什么那时候还要亲自去咬开?”
无食惫懒一笑:“我不亲自去动嘴,那阎老头咋知道是我弄的呢?他以后又咋能对我这么好?”
池棠哑然失笑,怎么也想不到无食是通过这办法在庄中厨下站稳了脚跟,嵇蕤和薛漾则交换了个眼sè,隐隐听到他俩嘀咕:“这狗可不能给二师兄见到。”
“这孩子出生的时候,我是悄悄躲边上看的,我是真害怕,怕这孩子像他爹,也就是我主人,可别头上长两个角,幸好,这孩子大体上还是和人一模一样,就是有几个地方毛多些。这些年我可一直偷偷照看着他,有什么人欺负他,我就冲出去对那人一通大叫,娘妈皮的吓跑那人为止。”无食开始表功了。
池棠回想平素宝儿来厨下时,黄狗总是特别亲热的围着宝儿转来转去,却原来是这个缘故,忽然想起昨天翠姑和宝儿被祁山盗寇欺凌,这黄狗也出来奋力一咬,却原来是忠心护主之故,不过要不是自己及时出手,他们娘俩就险遭荼毒了,不禁说道:“嗯,你就只能吓吓人家,像昨天那些强贼到此,你就咬一口叫几声了?”
无食悻悻笑着:“嘿嘿,这不是有你们在嘛?再说你当时已经出手了呀,乖乖,很厉害很厉害地,我没办法,我去把那些强盗裤子弄掉?他们正想干那事呢,我这不成帮忙了吗?其实我早闻出你们的味儿来了,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降妖除魔的伏魔道人物到此了,哈哈,还是乾家斩魔士,娘妈皮的对我脾胃。”
嵇蕤笑道:“别耍贫嘴,我昨ri方至,我六师弟也来了没多久,这位池兄也还不是伏魔道中人。”
“我知道他不是。”无食看向池棠,“这个张五,身上有妖气,我还奇怪呢,起初以为是阒水的妖怪潜藏到这里来了,观察了好几ri才发现不是,那是什么噬魂妖气吧,昨天这味道好浓。”说着,无食还凑上前来,伸鼻子嗅了好几下。
嵇蕤、薛漾也伸鼻子过来,一起嗅了嗅:“现在好多了。”
池棠心想正是昨ri自己再动真力,大战群盗,难怪这几个都说妖气大盛呢,一回神,只见两个人一只狗都对自己抽着鼻子,情形甚是滑稽,不禁又好气又好笑:“打住,别闻了成不成?”
无食还没收回嗅鼻的姿势,而是又神秘兮兮的说道:“从昨天晚上开始,这庄里又多了股子妖灵之气,我还奇怪呢,现在明白了,张五,这股子妖灵之气是冲你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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