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从那座山村出发的时候,风盈秀特地向那李庄主要了辆独轮车,相传独轮车正是先朝蜀汉丞相诸葛亮发明的,那时用于向前线运用粮草,谓之木牛流马。
蜀道艰难,山路崎岖,更兼风雨肆虐,道路愈加难行,因此蜀地中无论乘车骑马都极为不便,倒是这独轮车在山路险道中行进更为便利。那老妪年岁已高,腿脚不便,要跋山涉水的走这许多路途再所难能,所以风盈秀想的很细致,用独轮车推着老妪向江南建康城出发。
李盛对于这几位神仙带走一个来历不明的疯女子和一个全无劳力的孤老婆子之举显然还是很赞成的,因此在几人整装出发时,脸上几乎乐开了花,领着全庄上下,直送到村外栈道路口,当然,李盛还一定程度的对女神仙风盈秀表达了一点恋恋不舍,唉,这般美貌的女神仙怎不在老汉庄上多盘桓几ri呢?不然以老汉这气度弘雅,这家财万贯,难保不能一亲芳泽也。
看着李盛一脸sè眯眯的挥别神情,薛漾心中泛着嘀咕,这sè鬼庄主是真不知道那风盈秀的厉害,他几乎可以保证,以风盈秀雷厉风行的情,这sè鬼庄主只要敢稍有不轨之举,那只神出鬼没的小松鼠会毫不留情的用剪刀去了这老sè鬼的势,所以,老庄主啊,你真应该感谢我们,我们是真正带走了你的灾星啊,不仅你的庄上不会再出现那吓唬人的女鬼,你自己的子孙根也能得以安全的保留。
风盈秀护送娟儿一行的方向和薛漾池棠行进的方向有很长一段同道共行的路程,风盈秀老实不客气,把推着独轮车的光荣使命交待给了薛漾和池棠两个。
对此,薛漾一开始是据理抗辩的,谁知道风盈秀一撇嘴:“我们几个都是女的,你们两个男人好意思啊?你不乐意推也行,要不你背着这老太太?”
娟儿当然不忍,几次三番表示:“还是我来推,不能麻烦两位英雄。”
薛漾哪里好意思再推拒抗辩?当下便以男子汉大丈夫的胸襟风范,义无反顾的推起了独轮车。倒是车上的老妪很不好意思,几次讪讪的要下车步行,都被薛漾止住了:“老nǎinǎi,坐,你身子轻,我力气足,推着你走不碍事的。”娟儿实在过意不去,便陪在薛漾身边搭把手,嘴里一迭声的致歉:“可实在是辛苦你了。”
池棠替薛漾背着那把锈剑,走在一旁,关心的道:“师弟,推过前面那山坳,我来替你。”
薛漾统统摇头:“放心,才不费力呢,我可不像某人,拿了钱不干事,就知道支派人!”
风盈秀背着双手,在队列之前走的趾高气昂:“你们两个男人帮个忙不行么?等咱们分岔了道,往后不全是本姑娘的活儿?”她的肩头立着那只松鼠,背转了身子,幸灾乐祸的看着低头推车的薛漾,吱吱叫着。
就这样,一行人在蜀道之中走了四天,风盈秀对蜀地道路显然非常熟悉,总是能在最安全的地方找到露宿歇脚的所在,直到第五天上,才进入一个小市镇,风盈秀轻车熟路的找到一家看起来还算不错的客栈,笑嘻嘻的对众人道:“今天晚上不必那么辛苦的宿在山里了,就住这里,这家我住过,价格公道。”
这几天薛漾承担了大部分推车的重任,池棠有心帮一把,但他是世家子弟出身,这推独轮车还是要技巧的,池棠推上歪歪斜斜的走了几步,险些儿把老妪摔了下来,薛漾忙要接过手来:“池师兄,这事你不会做,你呀,就帮咱们拿着行李就行。”
池棠涨红了脸,别看他武学之技极有天赋,但一些琐碎杂务的ri常之事还真是不太在行,便是那时节在董府为仆的时候,也只能做些砍柴负薪的粗重活,心里暗自下了决心,不能再像个公子哥般的过活了,于是,在他的坚持下,终于还是掌握了推车的技巧,推着老妪进了这市镇。
池棠和薛漾搀扶着老妪下车,风盈秀大喇喇的对客栈掌柜丢了一串铜钱:“两间上房,要有热水洗浴的那两间,嗯,饭菜让店伙送进房内。对,要有鱼有肉,酒嘛,不必多,热个一壶就行。”
薛漾很是满意,还算你有良心,安排的周到,当下接口道:“哎,酒可以多一点,一壶不够,来个一瓮。”
看到风盈秀蹬蹬蹬的上了楼,在店伙指引下,径自推开了一处房间,店伙又笑呵呵的指引边上房间:“另一间在这里,客官请。”
薛漾举步yu入,风盈秀却回头一看,赶紧伸手拦住:“这不是给你们住的。”
薛漾一愣:“干什么?你们住那间,我和师兄住这间啊,你不是开了两间房吗?”
“一间本姑娘单住,另一间给她们娘俩住,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啊?”薛漾大怒,“那我们师兄弟怎么住?”
“切,你们自己去掌柜那里开房间啊。我开的这两间房,那是为了这护送的事,你们是做的这生意吗?好像只是正好跟我们顺路吧?食宿这些,本姑娘可不负责哦。”风盈秀对于让薛漾吃瘪的举动好像向来乐此不疲,因此说话的时候表情分明带着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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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力将看着千里生凌空远逸的背影,眼神中透出一丝莫可名状的怅然,几千年生死与共的情谊,现在却越来越背道而驰,除了客套的寒暄,就是秉见殊异的针锋相对,他们之间,连体己知心的交谈也没有了。
大力将收回目光,决定还是去宽慰一下还有些余恨未平的陈嵩,却见到将岸仍旧站的笔直,在一边侍立。
大力将看了看一脸恭肃的将岸,他是自己的心月复干将,并且,也和灵风一样,是自己的亲传弟子。别看他的体格不比寻常妖魔高大,可这正是其修为ri渐高深的缘故。为妖者像人的一面越多而像兽的一面越少,这就说明了他的法力就越高强。
将岸也是慕枫得道,深深受到大力将人间诸家言论的影响,尽管大力将给他安排的是虻山天军的副将职司,可他却总是把自己定位成大力将的贴身侍卫,所以在每次军旅cāo练之后,他便随侍在大力将身边,恭敬而又威武的护卫,满脸的忠心耿耿。
“将岸,你不用总是这样跟在我身边,你的职责是处理虻山天军之军务,而不是我一家之将。”面对着忠诚的部下和得力的弟子,大力将的话语显得很温和。
将岸没有接话,只是说了句:“千里生yu对将军不利,将军还要早作提防。”
“哦?我和他不过是持论相左,难免有些言语争执,壮大吾族之心却并无二致,你又如何看出他yu对我不利?”
将岸略一沉思,抬眼看了看四下,确定再无他人之后才上前一步,垂首靠近大力将,轻声道:“师父,您通览人间千年古籍,最为通晓人间历史。朝堂之上政见不一,党同伐异之举层出不穷。如今虻山最有权势者,唯师父与千里生,千里生雄心勃勃,早有征伐天下之意,可师父您却再三阻挠,千里生岂有善罢甘休之理?适才,徒儿与那千里生的心月复虻山四灵共行,听他们言语间对师父颇多非议,他们不知,我不仅是虻山天军的副将,更是师父您的弟子,那嗷月士更是言辞闪烁,有拉拢徒儿入他们幕下之意,如此一来,虻山军权也可落入他们之手了。这些筹算计谋,人间史籍历历在目,可笑他们以为徒儿还不知晓呢。”
大力将很欣慰的看看将岸:“很好,你这些年攻读人间典籍,看来极有心得,也学会将这些心得运用于实事之中了。不过,你的这些提醒还有不周之处,你可别忘了,我和那千里生说倒底,也只是虻山吾王的臣子,吾王甦醒之ri就在眼前,无论我们所持何论,最终还是要听吾王区处。”
“也正因为如此,师父手握虻山军权,在虻山威望极高,吾族各众谁不景仰敬服?而那千里生设谋定计,奔波cāo持,却屡屡计败铩羽,劳而无功;两下相较,师父以为,吾王更会采取谁的政见?”
大力将一笑:“那是吾王的圣断,可怪不得我。”
“可是,如果在吾王甦醒之前,千里生先行一步,除去师父,将虻山大权独揽呢?”
大力将摆摆手:“你看人间党政权斗的书太多了,千里生要除去我?就算真有此心,他能凭借何力?是他手下以虻山四灵为首的百多妖魔?还是他自身的无上法力?我手下天军万余,他又怎敢造次?况且,他以智著称,我以力相闻,即便与他当面交锋,他又何堪我之一击?而且,你说了这许多,你还是忽略了一个人……”
将岸一怔:“师父是说……”
大力将负手,将目光投向了北方的群山之中:“虻山三俊,虻山最强者可不独我与千里生两个。”
青烟一晃,灵风忽然现身,在大力将身边盈盈下拜:“师父……”转头见到将岸,又称呼一声:“师兄……”在没有旁人在的情况下,灵风对他们才会用这样的称呼。
大力将点点头,抬手示意灵风起身。灵风则继续禀告:“徒儿本在陈先生处,但陈先生一见那四灵之辈,便怒气勃然,当即提了兵刃冲出庐去,徒儿未及相阻,致生事端,徒儿特来请罪。”
“事端?算不上。”大力将不以为意的一挥手,“故恨宿怨,因果自生。茹丹和四灵取咎在先,陈先生又是恩怨分明的脾,不过是场旧事重提的小波折罢了,有我在,当无大碍。我这便去与陈先生再说说,灵风,你去凡子谷中沽五斤美酒来,我与陈先生把盏共饮。一则是宽抚其心,二则也可细辩其中道理。”
灵风身影一晃,早化作青风而去,将岸嘴角带笑:“师妹自从往尘世间走了几遭,变化的倒大,往ri里桀骜不驯的子现下倒越见温淑。”
大力将大有深意的望着灵风远去的青风在山谷中飞逝,也现出笑容:“你也这么觉得?这小姑娘外表看起来比你要坚忍,可内心却远比你柔弱的多……”忽而话锋一转:“将岸,你还是回军中,既然谙读史书,也当知军旅不可一ri无将,你以人间治军之道而在军中,才能令那些心怀叵测之辈无机可乘,正如你所言,早做提防,总是好事。”
将岸神sè一喜,大力将表面上虽然对千里生不以为意,其实对自己的建言一样采纳,当下抱拳躬身:“遵命!”
和在凌绝峰上的师徒对话一样,凌空御风飞行的千里生一众一样在进行的对话,只不过对话的只有千里生和茹丹夫人两个,虻山四灵远远的堕于后面,他们也很清楚,许多朝堂大计,他们还不便与闻。
“先生,奴家看你前番几次与他争论,几有忿发之意,只是强自隐忍罢了。可怎么最终出来,你却又这般如释重负?”
千里生搂紧了并肩飞行的茹丹夫人的纤腰:“在一开始,我发现他远比我想象的难对付,很多时候他是在装糊涂,可心里却如明镜一般。有这样的对手在,怎不令我心中烦躁?所以几次三番几乎按捺不住,直到我看到他对茶道的专注,他对凡人的庇护……我就放心了,他终究还是有弱点。”
茹丹夫人不解的睁大眼睛,这个表情使她美艳的容颜更增娇媚之sè。
千里生用看透真相的表情微笑着,却将目光投向了群山之间的北方。
“神息崖那里,现在情况如何?”
“听那里的小妖禀告,这些ri子吾王圣灵气息渐重,翼横卫全力施为,已有整整一年不曾出崖半步,想来,也正是到了吾王甦醒的关键时分。”
千里生淡淡一笑:“那就先不惊动他吧。”忽然捧起茹丹夫人娇靥,深深一吻下去,茹丹夫人没想到千里生当众这般亲昵,虽然意外,却情不自禁的反搂千里生,敬奉香舌,浓情炽烈。
虻山四灵很识趣的远远的停下,嗷月士还嘿嘿的笑了起来。
长吻之后,千里生注视着茹丹夫人迷离的双眸,语调却带着清冷:“明ri起,就让她们开始吧。”
茹丹夫人的表情在瞬时间就变得极为震骇,本来还想再说什么,但看到千里生冷狠并不容半分质疑的果决表情,茹丹夫人终于还是决定放弃原本要月兑口而出的规劝之语,只是服从的点点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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