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魔骑士 第四十七章 绯色的记忆 中

作者 : 五月十四

鸦凯和弟弟被护送回他们刚刚离开的家里,而母亲被爷爷的部下强行带走,没有回来。

天色微微暗下来时,弟弟终于哭累了,他趴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鸦凯在弟弟旁边的沙发上坐着发呆,屋里越来越暗,他却没有想过将灯火打开。

咕咕声在屋里响起,鸦凯随便在厨房找了一些干粮填饱饿得咕咕响的肚子。他顺道准备了一些食物放在客厅的桌上,待弟弟醒来时,饿了就会吃。

从窗口望向外头没有星星和月亮的夜空,鸦凯发呆一会,他打开大门,偷偷模模地走出去。他先是溜到父亲被杀死的森林附近,父亲的尸体已经被搬离,染血的银色星链也被收走。只剩下红红的血液留在草地上,没有被清理,提醒他这一切不是梦,这一切都是现实。

父亲死了,被爷爷杀死啦。

鸦凯在草地上发呆了一会,他站起来,往上次目击逃离者被残忍处死的魔怪深洞走去,魔怪深洞位于凤神村子后方的山上。

一路上,他绕过巡逻的村人,兜兜转转到达后方的山。经过山下的废墟,准备上山时,鸦凯听见熟悉的声音。

“放开我!放开我!哥哥!哥哥!”

鸦凯回头一望,是弟弟,他被村里巡逻的村人抓住了!弟弟原来并没有熟睡,在他出来时就偷偷跟在他身后。抓住弟弟的是鉴堂和胜璇,他们的堂哥!鉴堂十八岁,胜璇十六岁,两人都比他年长整整一倍。

胜璇幸灾乐祸地笑道:“是你们这两只小鬼啊,这么夜了出来干什么呢……?我知道了,一定是你们母亲不在,家里没食物吃,想找母亲要女乃喝吧?哈哈哈!真是可怜啊。”

鉴堂揪住弟弟的衣背,将他提起来,“你们在找母亲吧,她不在山上噢,我知道她在哪里。”

路上,胜璇不悦地谴责道:“鉴堂!干什么要带他们去呢?!”

鉴堂只是微微笑,“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有什么关系呢。再说,这样会比较有趣。”

被放下来的弟弟紧紧抓住鸦凯的手臂,两人不安地跟随在看不起他们的堂哥们后面。鉴堂和胜璇将他们带到湖边一栋铁制的小房子。

鉴堂微笑,将铁门的锁头打开,“你们的母亲就在这里,你们可以自己进去看看。”

鸦凯和弟弟对望一会,他们战战兢兢地打开铁门。铁屋里头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铁笼,和他们的高度一样。母亲在铁笼里,目无焦点。

“母亲!”弟弟扑到笼子旁边喊道。

母亲缓缓转过头来,她没有说话,只是这样傻傻地望着铁笼旁边的弟弟。

鸦凯站在铁门口处,没有走前去,这种铁笼是用来关野兽的,他万万没想到爷爷会用这种铁笼来关母亲!太侮辱人了!

母亲突然张开大口,咆哮一声冲向弟弟!她张大的口里头密密满满是尖利的牙齿!弟弟吓得大喊,冲入鸦凯怀里,而铁笼里,母亲在对他们低声咆哮,充满敌意!

鸦凯不记得他是怎么回到屋里,他只记得如一头野兽的母亲,还有鉴堂和胜璇这两个堂哥轻蔑的笑声。[]他知道母亲被当成试验品,而且失败了。心痛得已经没有感觉,唯一庆幸的是白狼逃走了,可以逃过被当试验的命运。

鸦凯望着黑漆漆的窗外,明天就是他八岁的生日了,不过今年看来是没有庆贺的必要了。

隔天一大清早。

“哥哥不一起去吗?我要去找妈妈!虽然我很害怕,像哥哥般害怕,可是我要将妈妈带回来!妈妈一定也等着我们去救她!”

弟弟走向大门,打开门,他停住,缓缓回头,眼神里有一丝哀求,“哥哥,你真的不和我一起去吗?”

鸦凯知道弟弟在害怕,害怕变成如一只野兽般的妈妈,不过他没有出声。在他的沉默下,弟弟幽怨地望了他一眼,踏出屋外,砰一声关上门!

待鸦凯回过神冲去屋外,已是三十分钟后的事情。

他匆匆忙忙赶到湖边铁制的小房子,推开铁门,迎面冲来一股浓腥的血气!他定定乱跳的心脏,往里头一看,关住母亲的铁笼被打开了,一定是弟弟的杰作。此刻母亲正蹲在对面的墙角,在咬食什么。

鸦凯忍不住出声:“母亲……”

母亲抬头,回望鸦凯,她满嘴上都是新鲜的血,嗜血的目光牢牢锁住鸦凯。

鸦凯看见地面上母亲在啃咬的食物是弟弟!

弟弟的眼珠瞪得极大,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眼角还有泪水的痕迹,他的嘴巴张得大大,好像十分痛苦地叫喊似的,直到他断气,还保持这个模样。他的喉咙被啃咬了一半,头挂在哪儿,随时会掉下来的感觉。手臂被咬断了一只;肚皮也被撕破,大肠小肠拖得一地都是!

鸦凯呆呆望着慢慢向他爬来的母亲。她已经忘了自己是人类,忘了自己的孩子,像一头野兽般地嗜血肉的生存。他不自觉地往后退,他知道在母亲眼里,他不再是儿子,而是可以填饱肚子的新鲜食物!他退到铁门口时,却发现铁门打不开!

他听见外头传来胜璇的笑声!

随即,爷爷冷酷的声音传来,“鸦凯!证明给爷爷看吧!你是可以成就大事的!”

鸦凯用力地敲打被锁上的铁门,大喊道:“爷爷开门!我是你孙子啊!爷爷!”

“可以做大事的人啊,至亲的人、挚爱的人,都可以亲手杀死!鸦凯,不要让爷爷失望啊!”

铁门纹丝不动,鸦凯觉得浑身颤抖,分不清楚是因为近在眼前的死亡恐惧,还是拥有冷血的亲人而感到极度的哀伤!

母亲这时一跳,往他扑过来!

鸦凯很自然地眼睛一闭,双手挡住头部。石火电光间,他脑海闪过很多事情:父亲的死、弟弟的死、妈妈不认识他了,还想杀了他,吃了他!好好的一个家没有了,一切都乱七八糟,他什么都没有了!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爷爷!他的亲爷爷!

一种冰冷的愤怒从他的胸口涌至全身,连带着一股莫名的力量充斥他浑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鸦凯除了大喊,发泄所有的情绪,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好像喊了很久,当他冷静下来时,他发现自己浮在空中!

整栋铁房被振飞,铁墙跌得四方都是!母亲安详地躺在不远处,宛如睡着了,如果不去看她四分五裂的身体。鉴堂和胜璇也倒在附近,他们被铁墙压在下方,头部、身体在流着血。

鸦凯愕然发现围绕着铁房的山上,全是凤神一族的人!婶婶、舅舅、姑姑、爷爷……他们冷眼地望着这一切!

然后他们笑了:“总算有一个成功品了。”

“终于成功了!”

“没想到竟然会是那无用男的儿子,世事难料啊。”

大家很开心地笑着、说着。

鸦凯的心被那些笑声和莫不关事的聊天语气冻伤了。今天是他八岁的第一天,他在这一天知道了什么是恨、什么是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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