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沫和二胖上了山,山边稀疏的小树挡去了不少的阳光,空气顿时清凉起来。树木、青草、野花混合泥土的芬芳让人心旷神怡。
二胖背上背着一个竹篓,竹篓中有绳子、镰刀、水囊、弓箭、夹子,还有一个大纸包,纸包表面有淡淡的油渍浸出,纸包里是二胖妈为两个小猎手做的山药炸糕。纸包旁边是早上出发时抓的大田鸡。
两个小孩一路曲折前行,转过一个山坳,视野顿时开阔起来,一条淙淙的小溪哗啦啦地从山上流下,溅起的水轻轻拍打着溪边的岩石。溪边有块最大的岩石,一米多高,呈淡青色,不知道多少年大自然的磨砺让它表面平整光滑,躺四五个小孩绰绰有余。岩石周围长着开了墨绿色小花的苦草花。岩石边一棵大大槐树,刚好把岩石上阳光挡去。
小沫在溪边扯了根苦草,爬上岩石,掐断苦草的茎在岩石上画了一下,墨绿色的苦草汁迅速渗进大青石留下一条痕迹。跳下岩石,小沫小手一挥:出发。
“我们今天哪里去蹲点啊,小沫?”二胖晃晃背上的竹篓,圆脸上的圆眼睛一眨一眨。
“今天想不想抓个肉多的?”小沫用胳膊拐拐二胖,厚道地笑着。
“当然想啊,我们老吃兔子、草鸡,也该换换口味了。”二胖摇头晃脑地说。
自从小沫和二胖成功巩固了“小猎手”的地位后,两家的生活明显好转。特别是小沫家,母亲把兔子和草鸡肉留自家吃,灵巧的母亲还把卖相好的草鸡空肚子里塞了草做了草鸡模卖给路过的商旅,兔皮也一并出售。恢复健康的父亲和村中的猎户每天都有收获,猎到大型动物时就由祠堂的长辈们分配,偶尔吃到的熊肉、巨鹿肉让两个孩子兴奋不已。
二胖突然一脸惊恐:“小沫,我们不会去抓个肉多的老熊吧?”
听见这话,憨厚的小沫也怔住了三秒钟,喃喃地道:“我觉得比兔子肉多、比老熊肉少的野物也很多的啊。”
“难道是老虎?”二胖又问。
“你是猪!”小沫斩钉截铁地下结论。
“原来你要抓野猪啊,但是要过大青石噢……”。
一脚,“咚”一声,某小胖猪着地。
两人折腾了一炷香的时间,大摇大摆地越过大青石前行了将近两百米。保证是什么?保证就是个屁,打出来就没有了。
越过大青石,景致明显不同,两个孩子把脚用路边的大青叶包了走路,熟门熟路走到一处山边,寻了地势稍高步引人注意的乱草处扒开密集的荆棘草叶,露出一个深约三、四米,外小内大的洞。
“嘿嘿,有东西占了我们的窝”,二胖指指洞里。
一只小壁虎被突然出现的光线吓了一跳,歪歪扭扭地从洞里跑出来,一溜烟跑了。
小沫和二胖把背篓放在洞中,拿了工具在附近仔细观察后找了块地开始布陷下套安夹子,把大田鸡牢牢固定好后擦擦汗。虽然人小布的陷阱也小,但是让大人看见估计也会真真赞声真是隐蔽精致的套。布好后两人返回洞口,爬进洞中,把洞口仍用杂草扒拉掩盖好。
“二胖,你又胖了,洞口要扩了。”小沫坐在洞里地上铺的防蛇草上叹气。“等你再胖点,我们这个洞也隐藏不了了。
“我不觉得我长胖了啊,进来还是很容易的。”刚才使劲的收月复提臀,外加小沫在洞外的脚踩手压勉强塞进洞口的二胖气喘吁吁,真比和小沫比赛爬树还累。
“二胖,如果你在洞里不出来,我每天给你送食物,等你家猪可以杀来吃的时候你还能出来吗?会不会把洞塞满了?”小沫继续叹气。
“小沫你找扁啊,那时莫说我长胖,就是我拉的屎也把我臭死在洞里了啊。”二胖瞪了眼捏了胖拳头蠢蠢欲动。
“哈哈,你也承认会胖得出不去了啊?出得去的话拉屎就拉外面啊,也不至于把自己臭死啊,哈哈哈哈……”
一个红了眼睛的小胖子猛地挥拳扑向早有准备的小沫,两人在洞里扭成一团。
半晌,两人气喘吁吁地躺在草上,同时做了个暂停的手势。
“小声些,被阿叔阿爷们发现我们两个保不定都打烂。”小沫想起阿爹揍他时候的眼神就害怕,是不痛,是那种对自己爱得严厉的眼神让自己心悸呢。
“是啊,打不说,那天打那么多兔子楞没让我吃块肉。”二胖瘪瘪嘴。
“我也没得吃,还被阿娘打了,不过她打我是用引火的长草打的。阿爹发现告诉她,她说她拿竹子拿错了,还是阿娘疼我啊。什么时候我也能打到一只狐狸,一定不卖,给阿娘做个毛护膝,她那张熊的太粗糙了。”小沫想起娘眼神不自觉地温柔起来。娘多好啊,打自己都用草打,平时只要阿爹扁自己,自己跑到娘身边呜咽一下,娘就心软了。娘一心软,阿爹就不敢动手了。
“小沫你娘好好噢,我可惨了,本来我爹常忘记打我的,但是经娘一提醒,我就可怜了,我娘真心狠啊。”二胖愁眉苦脸。
呵呵呵,小沫忍不住笑出声来。二胖娘的脾气是出名的泼辣、直爽、善良,和自己娘是好姐妹。二胖爹娇惯孩子,如果不是二胖娘常常提点,保不准二胖现在还不认识二十个字呢。各家有各家的情况,教育孩子要因人而异,这话可是自己听见自家娘告诉二胖娘的。
“今天放的田鸡可逮不到兔子山鸡了。”二胖道。“万一真来个大老黑怎么办?
“大老黑不会到那么矮的山边来的,再说了,大老黑应该不喜欢吃田鸡。我估计应该是狍子、大鼬之类的。但是大鼬一般白天不来,如果今天下不到,我们可以明天来看看,说不定晚上就抓到一只呢。”
“那什么动物最喜欢吃田鸡呢?”二胖不动脑筋地问。
“我想想……”。小沫嘴里含了根草准备想想这个问题。
突然两个孩子一起坐起来,惊恐万分地、异口同声地说:“蛇!”
刚说完,就听见不远处一声清脆的“啪”声。这个声音是小沫专门做出来安在夹上,如果有猎物被夹住,夹子弹起,会带动旁边一个小机关弹起一片铁簧发出声音专门提醒狩猎人用的。
“怎么办?不会真是蛇吧?”这林子里那么多鸟,不至于来吃我们的田**。二胖有点害怕。
“应该不是。我们才来一会就夹到,除非那蛇真的饿得慌。再说了,听阿爹说,这里是山的边缘,蛇应该很小。”小沫安慰同伴。
“那听你的意思还是蛇啊?我最怕蛇了。”二胖把脑袋伸出洞口朝外看,看半天也看不见,视线都被挡住的。只模糊听见有东西碰撞的声音。
“离得远呢,你看什么”,小沫在他后面挤,更什么也看不见。“二胖你说我们是去看看,还是等等。”小沫也有点心虚。
“当然去看,万一是只獐子、狍子呢。”二胖虽然害怕也期待,突然又加了一句:“万一是条记仇的大蛇呢?”
把二胖的圆脑袋抛开自己身子已经出去一半的小沫听见最后一句,吓得又退了回来。引得二胖一下笑了起来,小沫你也有上当的时候啊。
两个小子想了半天,就不相信自己的运气有那么背,连记仇蛇都遇得到,那才怪了。村里除了祠堂中的两个老爷爷年轻的时候遇到过一次那么多年没有任何人看见过。
什么是记仇蛇?就是那种蛇不象其他蛇那么愚笨,它懂得报复伤害过它的人,甚至听得懂人话,知道人要怎么对付它,然后反过来报复人。这是舒先生告诉小沫的。
当时祠堂的两个老爷爷就亲眼看见两个人被记仇蛇咬死,吓得一年不敢上山。
“我们把脸蒙了,如果真是记仇蛇,它看不见我们,哪怕是跑了以后也不认得我们。”二牛道。“或者等没声音了再去,万一死了我们不就更没危险了。”
“你笨啊,记仇蛇嗅觉最厉害的。我不相信它嗅不出你。你常不洗脚。”小沫很郁闷。
可是郁闷归郁闷,两个小孩还是推推搡搡地爬出洞,打起十二万分精神举起小弓箭朝陷阱处走去。
陷阱处已经没有声音了,寂静的林子里偶然有小鸟扑哧飞过。
小沫和二胖小心谨慎地走着,离陷阱处还有七、八米时小沫一把抓住二胖。两人看见夹子隐约还在那里的草丛中,但是夹子上的田鸡不见了。
二胖很生气,自己抓了半下午的一只大田鸡不见了,还什么也没有抓到。真是气死人了。心头一阵懊恼,收了弓箭就想朝前查看。
刚抬脚,就被小沫一把抓住,随即小沫抓起旁边一根长长的枯枝向夹子投了过去。
说那时那时快,一条闪电般的斑斓带子猛地从草丛里窜出来向枯枝扑去,却又被带起来的沉重的夹子一下绷回地上。
“啊“,二胖一声尖叫,真的是蛇,而且是条五彩斑斓的剧毒蛇。
两个小孩忙从兜里模出装了防蛇草混合雄黄的小袋子,把自己全身抖了个遍,又从不远处拣了两根长枯枝把周围的草压倒,视野顿时开阔起来。
一条约三岁小孩拳头粗的蛇被夹子把身子和尾巴夹得死死的,长近两米,色彩艳丽得让人恶心。近脑袋处约半米长的身子扭来扭去,却怎么也挣月兑不开。长得疙疙瘩瘩的三角形脑袋上一双绿幽幽的眼睛。此时愤恨恶毒的眼光正对着小沫和二胖,嘴里“嗤嗤”地吐着猩红地分叉的舌头。
小沫用颤抖的手捅捅几乎被吓傻的二胖道:“你看它脑袋中间有个红疙瘩,好像真的是记仇蛇,和舒先生还有阿爷说的样子一模一样。”
努力还魂的二胖也颤抖地仔细看了那条凶恶的毒蛇,然后拍拍胸口道:“我真的很乌鸦噢,可能真的是记仇蛇噢。怎么办?是等它自己死还是我们把它打死?”二胖看见蛇被夹得死死地突然信心大增,凶相毕露。
刚说完二胖就看见那条蛇猛地把头对准他,恶毒的眼神恨不得吞了他样。
“啊”,二胖再次发出一声尖叫,“它真的听得懂,真的是记仇蛇。”
小沫被二胖的声音吓了一跳,随即鼻子飘进一种异样的味道,口中大叫:不好,那蛇在放毒气。立刻扯了二胖的胳膊往后跑了两米。
二胖大惊失色,连问:毒气啥味道?毒气啥味道?
小沫使劲吸吸鼻子,才发现放毒气的就是身边的二胖。二胖一只裤腿已经被尿浸得湿了半边。
到底是小孩子,小沫突然就忘记了不远处对他们恨之入骨的蛇,抱了肚子哈哈大笑,一边笑一边指了二胖的裤裆。
此时的二胖才发现自己不知道啥时候被吓得尿都浸湿了裤子,不由得脸红筋涨,想向捧月复大笑的小沫狠挥一拳,但又觉得自己实在丢脸,拳头捏了又放,捏了又放。
半晌恶狠狠警告小沫:回去不准对任何人说,否则再不和小沫做朋友。
小沫拍拍二胖的肩膀,笑着学大人样发誓:绝不泄露半句,除非二胖实在过分,不听招呼的时候云云……
远处的蛇很郁闷这两个小子怎么还不动手,如果真的不靠过来打,自己还真没法报复伤害自己的人。
“我们打是不打?”二胖问。
“当然打。“小沫想了想又补充一句:”不打死收拾好万一它通知同伙我们就会被咬得很惨,舒先生说它会把人咬死,再也醒不来。”
二胖一直习惯服从小沫指挥,虽然他也很喜欢发表意见,此时听见小沫说打,提了长镰刀就向前冲。
小沫弯下腰紧了紧刚才差点踩掉的鹿皮靴,抬起头猛然看见不远处的蛇眼睛突然露出了一种要撕咬猎物的阴冷眼光,心里顿时一紧,立刻拖住了二胖的手。
“怎么不打了吗?”。二胖停下脚瞪了眼奇怪地问。
“我们不要靠近打。”小沫道。
“我们用箭射”,小沫取下肩上的弓。
二胖很诧异:那么近被夹子夹得那么死还用箭?,自己只要冲上前用磨得锋利的长镰刀“喳喳”几镰刀不就可以了?
但是小沫就是二胖的老大,做的决定就没有错过几回。
于是圆滚滚的二胖也搭了箭扯了弓。
于是满怀死前再狠咬一口可恶的人类心思的报复蛇,被不按常理出牌的两个六岁小子,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躯体被射满了箭,最后最致命的那一箭钉上后,一命呜呼哀哉。可怜的蛇不知道自己死后还被没了箭的两个小子左一石头右一石头把脑袋砸了个稀烂。
前后折腾了一个时辰,小沫和二胖也累得筋疲力尽。坐在原地休息半天还是不敢过去,怕又象之前报复蛇被夹子夹住装死又一下窜起来的情况发生。
直到小沫说蛇脑袋都砸烂了没嘴怎么咬人?二胖顿时又胆大包天起来,挥了镰刀小心靠近又把蛇斩成五、六段才欢呼报告小沫蛇真的死了。
两人此时靠近把箭全部拔出来,又把没射中散落的箭收拾好,取了夹子,才发现那条蛇被夹子夹住的肚皮上早破了个洞,洞里隐约露出一个坚硬物体。用镰刀尖使劲钩出来,是一只三棱的小飞镖。原来蛇早受了伤。
小沫和二牛惊奇对视一眼:谁那么厉害,敢去惹报复蛇,还敢用小飞镖钉它。
可怜的蛇被射得体无完肤,脑袋也没有了,但是终归是小沫的二牛的猎物,于是二人去拣了好几张大树叶把砍成一段段的蛇拣来包好,又捡起小飞镖,回小山洞里背了背篓一路来到了大青石边。
洗了手,爬上大青石,二人开心地吃着山药炸糕,一边讨论着今天的成果,听二胖吹嘘自己如何地英明神武,如何射的箭、如何砸蛇脑袋的时候、又如何挥动镰刀英勇斩蛇。当然顺便晒晒湿裤子。
小沫飞快地朝嘴里送炸糕,飞快地用水送下喉咙。心里寻思:二胖娘做的炸糕真的很好吃,比娘亲做的还好吃。不过娘烤的兔子就比二胖娘的好吃,真的如舒先生说的各有各的优点啊。
二胖说得唾沫四溅,等得意洋洋手伸到纸包里面的时候,模半天,才模到一个小炸糕,还是小沫好心留给他的。
“你吃了六个!”二胖一下蹦起来:“我才吃第二个”。
小沫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你娘做的炸糕很好吃。我看你也顾不得吃。再说了,你回去还可以吃,我回去我娘可没做炸糕。“
二胖飞快地塞了炸糕在自己嘴里,又把纸包抓起来,舌忝了舌忝里面的油,委屈地告诉小沫,自己没吃饱。
小沫也很不好意思地告诉二胖,自己饱了,而且已是中午,二胖的裤子也基本干了,那咱们今天可以早些回家去了。
于是,一个吃得饱饱的瘦小孩和一个饿得心慌的胖小孩背了背篓一溜烟回到了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