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晚上戚毓纾一直都睡不安稳,脑子里乱哄哄的,总是有不知道是谁的记忆像潮水一样的涌来:小时候父母的疼爱,六岁时一场大的变故,然后就是无穷无尽的孤苦生活,一切的一切都一点一点地回到了戚毓纾的脑子里。快天亮时,戚毓纾终于从梦境中醒来,发现身体原本主人的记忆居然全部回到了自己的脑海中,这意味着什么,难道她的灵魂已经彻底消散了,所以她要用这种方式让戚毓纾代替她活下去,又或者两个不同时间不同空间的戚毓纾终于契合在一起完成统一了?不管怎样,戚毓纾终于坚定了一件事,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活下去,为了原来的这个戚毓纾也好,为了自己也好,一定要有尊严地活下去!
被一夜的梦惊得冷汗涔涔的戚毓纾一大早就起床了,稍微打了点水擦了子,便准备叫夭夭起床去把昨日借的男装还了回去。可是刚踏出房门便听到一声清脆的喊声:“夭夭,我来拿昨天借你的衣服了,顺便带了点吃的给你,昨天傍晚我来找你你没在,我就猜你肯定没赶得上吃晚饭,所以今天早上我特地求管家多给了两个馒头拿给你。”是一个穿着蓝色布衣看上去十三四岁的小厮,人长得不高大,但是五官很清秀,两个大眼睛一闪一闪特别有神采,即使穿着最普通破旧的衣服也让人眼前一亮。但是戚毓纾只是淡淡的瞟了他一眼就被他话中的“管家”两个字吸引住了,从昨天刚回到她身体里的记忆中看来,这个管家就是她在这府中被人不闻不问还能安然活下来没遭欺负没被打甚至也没少几两肉的原因了。记忆中这个管家在这九年中不时会派人来接济一下她,虽然一年难得见一次,但是原本的戚毓纾没少受他的恩惠,甚至管家还经常会捎点书啊笔啊纸啊之类的给戚毓纾好让她能自己学点东西,所以现在的戚毓纾不至于成为一个不识字的文盲,也不至于什么才能都拿不出手。就连夭夭也是管家派来照顾她的,这就让戚毓纾很困惑了,到底这管家和自己有什么关系要对自己这么好呢?
“啊!你就是夭夭说的三小姐吧!”那个蓝衣男孩盯着戚毓纾看了一会突然叫道,“三小姐长得真漂亮。”
戚毓纾对这个有着闪亮大眼睛的男孩非常有好感,觉得他就像自己弟弟一样可爱:“我早不是什么三小姐了,在这个府里哪有我的地位啊,你叫小海吧,真可爱啊,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和夭夭一样叫我姐姐。”
“真的吗,可是我只是一个下人啊,这太不合规矩了。”小海诺诺的道。
“小海啊,你喜欢规矩吗?”。戚毓纾笑着问。
小海想了一下,回到:“不喜欢,小海很讨厌规矩。”
“既然不喜欢又何必去遵守,能不遵守就尽量别被束缚住,那样活的更自在不是吗,人的一辈子能有多长,可以按自己的意愿活着的时候就尽量按自己的意愿来吧。”戚毓纾模模小海柔顺的头发说道。
“姐姐说得对,小海你就和我一样叫姐姐吧,那这是昨天问你借的衣服。”夭夭从屋里走出来把衣服递给小海并且说道。
戚毓纾也把手上的衣服递给小海说道:“嗯,你就这么叫吧,我很想有个弟弟呢。”
“好的,姐姐,但是姐姐不是有个弟弟吗,小少爷戚涵文。”小海眨眨眼睛歪着头道。
戚毓纾尴尬地笑笑:“那只是名义上的不是吗?对了,夭夭,我想让你帮我做件事。”说罢,戚毓纾走回屋里从床底拿出笔墨纸砚放在桌上,研好墨后,提笔写下了几句诗词:
雨霖铃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
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多情自古伤别离,更那堪,冷落清秋节。
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
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想了一下,毓纾终是提笔在最后落款的地方写下了“柳轻狂”三个大字,同时心里念叨着:柳永大师啊,小弟我是不得已才抄袭您的大作的,但是还是用了您的姓的,日后后人们传诵也只会说柳大诗人,您不会吃亏的。
写完后戚毓纾吹了吹纸上的墨迹,然后递给夭夭说道:“夭夭,你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帮我把这首词卖出去。”
夭夭扫了一眼,叫道:“姐姐,你怎么写些婬词艳曲啊,这种东西怎么可能卖得出去啊,女孩子家这样会被人家说闲话的啊!”
“额?夭夭你识字啊?”戚毓纾惊奇地问道,“没关系啦,普通地方当然卖不出去,但是妓院就不一定,那儿的客人就喜欢听这些呢!”
“姐姐,我被卖来将军府之前做过另一户大家小姐的陪读,所以学了点字的,不管怎样,这事…这事夭夭都不能做,且不说这多丢女孩子家的面子,就光说这妓院哪是我们女孩子家能进去的啊。”夭夭坚决反抗道。
戚毓纾抚了抚额头,无奈啊无奈:“那好吧,我还真不想勉强你,谁让你是我的姐妹呢,那我再另想办法赚钱吧。”
“姐姐,不如我来试试吧,嘿嘿…”小海狡黠地笑了笑对戚毓纾说道。
“哟呵,看来你小子本事不小啊,真调皮,那好吧,你去试试,不过要小心不能泄露了这是我写的,今天这事就我们三个人知道哦。”戚毓纾敲了小海一下的头,然后神情严肃地叮嘱道。
“是!”两个小家伙异口同声道。
三天之后的一个午后,太阳暖暖的照进窗子,打在戚毓纾趴在桌上小憩的脸上,淡淡的剪影投射在白皙的小脸上,长长卷卷的睫毛安静的翘着,微撅的小嘴水水女敕女敕的看着让人想要一口,虽然穿着粗布的洗的旧旧的衣服但依然掩盖不住戚毓纾恬静动人的气质。夭夭正坐在门口做着针线活,这时小海突然一路边喊边跑地冲进屋里:“姐姐,看,您那首词我给卖了不少银子呢!”说完自豪地从随身小包里小心翼翼地掏出许多碎银。
戚毓纾迷迷糊糊地从睡梦中醒来,眨巴了两下眼睛终于清醒过来开心地接过银子说:“太好了,小海你卖了多少银子啊,没想到这么快就找到买家了啊。”
“那当然了,我有个发小在迎春楼当小工的,他拿去给鸨妈看了一下立刻就被鸨妈用一百两买下来了,那个鸨妈还说什么多多益善,说是姐姐写多少要多少呢,看来那的客人真的很喜欢这种调儿啊。”小海手舞足蹈地说着。
戚毓纾掂了掂银子想到:看来这行能赚不少钱,问题是自己还能记得多少诗词,等我哪天词穷了就不是个长久之计,嗯,现在能多捞点就多捞点吧,估计这一百两付得那么爽快肯定还不是实价,小海那个发小一看就让人觉得好糊弄过去,看来以后有必要自己亲自去谈谈价格问题了。还有得想个长远之策来养活自己了。想完当即提起笔来又洋洋洒洒地写了几篇柳永的词,什么《蝶恋花》啊、《八声甘州》啊、《彩云归》啊,并且一律提上了柳轻狂的字,边写还在边暗自庆幸:幸好这个戚毓纾之前自己有在好好练字,不然自己恐怕是连个繁体字都写不出来吧。
搁下笔后,戚毓纾轻轻地将几张宣纸递给了小海嘱咐道:“这次你还是像上次那样把这三首词卖给那个迎春楼,但是这次跟她们定下价格一千两一首,如果她们不愿意你就说有的是人愿意买,宁可不卖也绝不贱价卖,不行就直接拿回来,记住了吗,还有,不要被其他人知道,尤其是府里的人。”
“嗯,小海记住了,姐姐等着我的好消息吧。”小海慎重地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