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悠第二ri带着苏忆柳去了他的小作坊,吴悠这半年来只是雇人帮忙,却从来没有告诉过人自己再做什么,所以苏忆柳还是第一个访客。
“我说的就是这种纸,元ri嘛,自然要红彤彤的喜庆才好,一般的纸只不过月余就会掉sè,而这种的起码能维持到一年。”吴悠从角落里翻出一种,“这个质量不怎么好,但胜在我这种上sè方式能维持久。至于这种,质量稍微好些,我琢磨着到时候可以在正面洒贴上银箔或铜锡箔细碎片,使其纸面金星点点,更华丽些,可以卖给达官贵人门。这个是最普通也是产量最大的白纸,比市面上的都要好,你看这sè如卵膜,坚洁如玉,细薄光润,等这个上市,绝对能打败其它家的产品。还有其他的……”
初唐时期虽然已经有纸,但却还是个纸张刚起步的年代,像是后世知名的纸张都是宋朝才蓬勃发展起来的,吴悠这技术可是先进了几百年,所以质量上秒杀同类是分分钟的。
“这些都是你弄的?”苏忆柳惊喜的在吴悠的存货里翻拣着,啧啧赞叹,吴悠很是满意自己女人对自己的佩服,热情的展示自己的成果,等着她过一下来赞美,没想到苏忆柳看完之后却是叹了声气说道,“可惜了,若是在长安,这些东西足以让我们家财万贯,只是这小破地方,客源到底有限。”
“做人不要太贪心。”吴悠笑着挂了下她鼻子,伸了个懒腰说道,“长安城是帝国的心脏,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都市,那里自然有着最多的商机。可是你别忘了,我们一年才能生产出多少?若是不能累积到足够的产量,在那个地方可是无法立足的。”
“这倒也是。”苏忆柳想了一会儿,转头环顾四周,“你一年就只做了这点?”
“拜托,我又不是超人,主要都是自己动手,间或请几个出蛮力的帮工,还要去做其他事,能整理出这么多已经够厉害了。”吴悠没有等到夸奖,还被老婆嫌弃了一番,颇有些怏怏的。
“好啦好啦,我开玩笑的,相公如此厉害,高大威猛,奴家对你可是景仰的很呢。”苏忆柳赔笑着帮着吴悠念揉了揉腰,然后问道,“那些方子你都记下来了吧?那个,妾身大胆的向你请缨,不如把这件差事全权交给我管理怎么样?”
吴悠带她来,自然就是打算把这个交给苏忆柳的,他知道一个不错的点子到变成赚钱的产业,其中还有无数个步骤要走,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成为扎克·伯格的,专业的事情还是交给专业的人来做比较好。不过他并没有一口答应,而是抱着手臂装作思索的说,“要交给你可以,但你得先拿出点东西来打动我。”
太容易得到的东西,人总不会太珍惜。
苏忆柳见状,朝着吴悠抛了个媚眼,吴悠见状赶紧退后一步摆手,“我是认真的,咱们那事情晚上回去做做无妨,但是正经事上可不受你诱惑。”
“人家只是眨了个眼,哪里就诱惑你了。”苏忆柳明白吴悠是认真的,却还不依不饶的在口头上占了占他的便宜,然后这才正sè说道,“我要夫君把这事交给我,并非为了揽权,而是从咱们家的长远来看的。夫君虽然聪明,可是对着经营之道却是一窍不通,要知道价值千金的药油方子,在有些人手里头只能做漂丝的营生,但在有些人手里头却可换来大将军的位子。”
“嗯,不错,继续。[]”吴悠点点头,就当是做面试了。
苏忆柳见他目露鼓励,于是理理了鬓发,想想说道,“既然咱们是自己生产,那我就从这生产环节来说吧。你自己躲在这里制作,固然是为了保密,但这法子太笨,一个人纵然是好汉,但浑身拆了又能打几根钉,所以要造纸,选好地方,架好设备,然后便要多多的招人。”
“人多力量大,这个是没错。但是人多口杂,你怎么避免配方外泄的问题。”吴悠知道答案,但是故意看看苏忆柳怎么办。
“第一个,就是分工。这造纸从头到尾,总不至于只有一道工序吧。我请人来,不要他们从头做到尾,而是让一组人负责一样工作,然后把一道工序再拆成三四道,总之让每个人只做一部分,这样即便是他们学的再,出去了却也只懂得一道工具,盗不走我的技术。”苏忆柳笑着侃侃而谈。
“只有这些?”流水线工作并不是什么舶来品,中国古代早在秦朝时制作弩箭等军械就已经有了这种工作方式,所以苏忆柳提出来吴悠并不奇怪,但是显然,只是这样的话还不够。
“当然不止这些。分工的好处是没有人知道完整的工序,但是若有人整我,他只要派人挖了我其中一个环节的工人,那么我作坊里所有的工作都会要停下,损失极大。所以在每个环节里,至少要安排三班以上的人,这样被挖墙角了可以立即顶上,不影响整体生产。”苏忆柳淡淡的说道,“其实规模越大,便越不担心有对手在人手做文章,毕竟全盘端掉的代价太大,是谁都要仔细思量一二。”
“嗯。我们现阶段能力有限,所以也就只有从小往大发展了。”吴悠点点头,瞅着苏忆柳催促,“所以呢,对于如果前期人手很少,只要有人稍微出点钱就可以把你全盘都端了的情况下,你要怎么保住自己的生意和机密。”
“造纸的工序纵然重要,但是最要紧的也不过那么一两点,你把那些地方给我,我暗地里记下来,不让人经手,这样的话他们极是盗走了所有,也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终究品质上要差一筹。”苏忆柳知道吴悠肯定早就想到这些了,还要故意问他,所以埋怨的瞪了他一眼,然后又有些遗憾的说,“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一项买卖只要你做了赚钱了,就有人眼红,技术最终都会流出去的,关键是我们控制着流那些出去,流多少出去。”
点了点头,对这个结果已经很满意了,“我们不可能一家把所有钱都赚完,所以只要尽可能的保证永远和头道汤就可以了。”
忆柳的观念跟这个差不多,她想了想又笑着说,“其实还有些法子,我倒是没说出来。这做事的既然是人,那把人维好就行了。这世界上的人无非是两种,一种是我们的人,一种不是我们的人,我们只要把雇工努力争取成我们的人,便可以高枕无忧了。”
“哦,”吴悠点点头,示意苏忆柳继续说。
“我先前的铺子里,请来的人里头,三年以上跟三年以下的工钱是不一样的,年头越久,工钱便越多。而我又定下规矩,若是有新人发现了老人的不轨之举,那么他便可以拿老人的那份钱,于是这样一来,多了许多人帮我监视看这帮老人手们里头有没有玩忽职守,卖主求荣的。要知道懂得门道的都是老人,那些个人若是每月拿的钱比人多了,他告密时就得犹豫一二。知道别人在盯着他,他又要小心一二。这样有些可拿可不拿的钱,多半就不拿了,比我自己瞪大了眼睛监视所有人还要省力许多。”苏忆柳笑咯咯的说道,满意的看着吴悠惊讶的眼神。
好家伙,这连工龄都用上了,还加入具有时代特sè的告密系统,果然女人的心思用到对处要缜密的多了。
“那些真正个有才干而又作用的大掌柜的,我直接不发工钱,而是给店里头的分红。一年赚多了他便拿得多,一年赚少了他便拿得少,这样的话,几年下来,别人来我这处挖角的从来没有一个成功的。”苏忆柳又得意的卖弄到,“这法子用来保密最好不过,须知这生意变成他们的生意之后,他们自是比我还紧张尽心,”
悠点点头,“如果到时候对作坊里熟练的工匠也如法炮制,我们的在技术环节的损失几乎都变到最小了。”
忆柳知道自己过关了,因此神sè也更加得意起来,“若是说在制作上夫君你还说得上话,那么在买卖上,你想的那法子就糟糕极了,照你那法子,我们一年也不过就只赚上几万贯钱。”
“几万贯还少啊。”吴悠被吐槽的有些脸上挂不住,心想我卖联怎么就蠢了呢,想当初哥在上学的时候可勤工俭学在节时蹲过市场,几个月的生活费可都是从这里赚来的。”
“有着这样的金饭碗还要跟叫花子一起乞食,那不是蠢是什么。”苏忆柳毫不客气的吐槽道,“全国上下,加上那些外来的,有多少读书人用得上纸?而这些用得上纸的人,有多少个是把一贯两贯当一回事的?”
吴悠愣了愣,才意识到他犯了个极大的错误。这是唐代,不是他生活的那个普及了几年义务教育的世界,在这里读书识字的人远远少于他所能想象的范围。
在他的年代,纸张是ri常消耗品,而在这里,纸张是奢侈品。他把奢侈品当做ri常消耗品来卖,当然会被苏忆柳说成是捧着金饭碗要饭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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