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醒啦,我是月牙,公子还让我伺候您。”圆脸的月牙面色憔悴,脸上带着勉强的微笑。
青儿看了看房间,仍是上回住过的屋子,只觉得脑子里昏昏沉沉,难受的很,揉了揉太阳穴问道:“我怎么又来了这里?我……我记得我在妖娆姑娘那里做客啊。
月牙依然勉强笑着,对青儿点了点头却不说话,对外间喊道:“把吃食给姑娘送来。”
良久也无人应,月牙又喊了一声,才有丫鬟端了盘子进来。丫鬟重重的把漆盘放在桌上,恨恨的看了一眼青儿,冷哼着走了,也是青儿前番见过的。青儿在苏青主家原也住过,上次这些丫鬟们各个温言细语,这一次却是怎么了,青儿不解。
用了饭,青儿的脑子方灵光了一点,一点点的回忆起在妖娆家发生的事情。自己喝了茶,没多久便觉得困倦,睡了过去。再醒来时,就看见苏青主与苏二、妖娆在吵架。青儿皱眉,自己并不是贪睡之人,怎么就在妖娆那里睡着了,莫非那茶水中有古怪?又想起苏青主知道自己醒来,掀开了帐子,将自己裹在被子里,横抱着带走了。那时候迷迷糊糊,也记不真切,只觉得仰视着苏青主,依靠着他的胸膛,感觉很安全,很安心。想到这里,青儿不禁脸红,便问道:“苏公子呢?我想见他。”
月牙被青儿一问,先是愣住,然后便落下大滴大滴的泪水,最后哇的一声哭出来,什么也不说的掩着面跑出了门。青儿不明所以,待要追出去,却在门口被人拦住。
“都是你,都是你害了我们公子,你这祸水!害了大公子,还要害二公子!”方才那个送饭来的丫头站在门口,指着青儿骂道。
青儿迷惑的看着怒骂自己的丫鬟,心里极度的恐惧起来,为什么月牙哭着跑了,为什么这个丫头这样的生气?苏青主他怎么了??
“苏公子,他怎么了?”青儿上去抓着丫头的肩膀焦急的问道。
那丫鬟怨恨的瞪着青儿,眼里却蒙起了泪:“都怪你!”说着甩开青儿径自跑了。青儿听她语焉不详,似乎苏青主出了事,怎肯就这样让她走?
青儿追了上去,却不料三五下那丫鬟便不见了踪影,待要自己回去又觉得不甘心。“你们不告诉我,我自己找去!”被那丫鬟不明不白的话挑动得青儿焦躁不已,苏青主究竟出了什么事,一定要立刻亲眼确定了才行。
青儿顺着碎石路一路走,想着这房子再大也有限,只管朝着布局辉煌的地方走,定然能找到主屋。苏青主即便不在那里,也能抓个人带她去相见。青儿过了三四个月门,好几条的游廊,却都没有遇着人。因在别人家里,青儿也不好大喊大叫,只得一边一个个的房间找过去,旁人远远的望见她却悄悄的躲开。这宅子像是没有个尽头,青儿走了一路觉得累了,却依然找到苏青主。
苏青主到底怎么了,他遇到了什么危险?青儿枉自担忧,却没有一个人告诉她。颓然的靠着墙角,只有暗暗着急的份。又怪苏家就算有钱,也不该把房子修得这样大,害她迷了路,如今连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晓。放眼四望,自己顺着抄手游廊那边儿过来,是在一处小院子外面,也不知里面有没有人,等歇一会再进去看看。
“母亲,你怎么来了。”也不知在墙下呆了多久,青儿忽然听到窗内传来人声,赫然是苏白山的声音。青儿心里不禁奇怪:“苏二公子,他不是在妖娆那里么,怎地没有过夜,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来看看你……”女人的声音里含着许多种情绪,满是一言难尽。
“母亲,父亲不是说不许任何人来看我么?你怎么进来的。”墙里的苏二公子戏谑的说道。
“我的儿,呜呜呜……我的儿啊,你何苦去招惹他,吃亏的还不是你自己?”屋内又传来女人的嚎哭声,想来是苏二公子的母亲了。招惹他?他是谁呢?管他是谁,现在我只想知道苏青主怎么了。那苏二公子绝非善类,但若是有主子在,那肯定就有奴才,这附近一定有下人,这次一定要找到人带自己去见苏青主。青儿想着,便要起身,可屋内传来一句话,却似晴天霹雳让她愣在了当场。
“我和大哥手足情深,我又怎会招惹他?今日的事,是一场不幸的意外啊母亲。我正在为哥哥抄写《地藏经》助他往生。”那苏二公子言不由衷,态度轻浮,听得出苏青主的恨意不浅。
意外?地藏经?往生?苏青主……死了?!怎么可能?不,不!这怎么可能!苏青主是哪怕活到一百岁,都会像现在这样潇洒从容的人,这样的人怎么会死!青儿只觉得天旋地转,一个踉跄便磕到墙上,嘴里只哼了声,又晕了过去。幸喜这次撞得不厉害,过了半响,青儿悠悠转醒,屋内妇人与苏二还在说话。
青儿吃力的从地上爬起来,又搬来石头垫脚,方才勉强能探出头查看屋内的情形。一个美妇以手支首,拿着帕子正在垂泪,黯然的说:“你父亲铁了心要将你送走,我苦劝他也不听,连带我也挨了骂。你怎么就是不肯安生呢?”
“哟,父亲要送我走?不是该送大哥走的嚒?大哥去而复返,就是要鸠占鹊巢?”苏白山冷笑。
“你以为这世上都是妖娆那等愚蠢之人,能让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哄骗了去?上次你借妖娆闹事逼走了他,你父亲虽有疑惑但却没有坐实,这次又出这样的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妇人面上带着怒意,“这次被送走,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你就不能替我争口气?”
“母亲就舍得让儿子这样被送走?”苏白山问道。
“我便是舍不得,又有什么办法?”
苏二公子临着青儿右侧墙的窗户坐着,两肘放在扶手上,将腿架在桌上,仰着头并不看妇人,无所谓的说道:“你若真想救我,就去找外公啊,在这里哭有什么用。父亲无凭无据,就将哥哥的事赖在我头上,我能靠得只有你了啊,母亲。”
那妇人听苏二如此说,愤然起身唳骂道:“你没有那个本事就不要去惹祸,到头来吃亏的还不是你我?今日若是过堂,自然需要人证物证,可你父亲不是开堂审案,所以你这些抵赖推月兑之词大可省下。你是我生的,你是什么人我还不知道?我是你母亲,哪怕要舍命,也会救你,但我要你记住,在你没有做好完全准备前,这些挑战你父亲和大哥底线的事情,不要再做!”言毕,美妇挥袖走了。
苏二依旧坐在椅子里,动也不动,良久才爆出一阵狂笑,经久不息。